宇文淇轻叹了口气,他目光直视柳筠衡,看着他,心里越发的无奈。临出长安的时候,二哥递来密信,太子已经准备再次对他动手了。这两年,真的是风头太胜了。
“行,我答应你还不行么?”他看着他,却被柳筠衡的目光对视道心虚。
柳筠衡没应话。许久,他向账外走了几步,回头道:“最好不会有如果,不然都是生不如死。”
“这倒也是。”
“还有,我忘了说,这世间,你的第一个敢来威胁我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末了,柳筠衡又补了一句。说完,掀开帘子往外走去。
闻言,宇文淇猛地想起柳筠衡刚来的时候,自己防备太重。那夜他守了自己一夜,可若是那时自己下手重一点,还不知会怎样。
说来,他身上隐藏了十年的内力,还是柳筠衡用自己的内力打开的。筠衡,你太傻了。
一个人在这帐子里待久了,倒是有些闷,走出去,倒是不见人。
“筠衡和师兄去后方巡视,一会儿便回。”凌长赋站在那里,像是专门在等他。
宇文淇点了点头,道:“如今这般,大祁应当不会和火璃再起战事吧。”
“火璃至少在近五年之内无法再来寻事,所以,你还是要趁早定了大事。否则大祁危矣。”凌长赋点头道。
“我明白。”
“那位子你若不喜,也等坐了再说。他能让师父应了话,想来你也不会辜负他。”凌长赋看着远处,话却说得随意。
宇文淇笑了,他忽然问道:“筠衡,因何如此难得?”
☆、火璃太子(下)
“因为他是筠衡。”
没有太多的原因,只因为这人是柳筠衡,那也就无需太多的原因了。
宇文淇点了点头,是啊,只因他是柳筠衡,那么一切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柳筠衡也曾对他说过,十六岁那年若不是在宫里碰巧遇了他,他也打算在自己弱冠之时去寻他。只是会提前在千茴岭驻地相遇,倒是他没料到的事情。
他是为了一个承诺来寻他了,他却因着另一个承诺要把他留下。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阿淇。”柳筠衡同楚天寒巡营回来的时候见到他两在外头站着,便叫了他。
宇文淇闻声转过头来,见柳筠衡冷着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打了招呼同他一道回去。柳筠衡回了营帐就直接去睡了,宇文淇不知情况,又不好离去,只能陪着。
柳筠衡的睡相极好,很安静,很平和。宇文淇曾为他画过酣眠之景,不过被他一直收着,别人自是不知。
也不过两三时辰柳筠衡就醒了过来。醒时,见宇文淇一直伏案写着什么。
“醒了?”宇文淇抬头看了他一眼。
柳筠衡不过微微颔首,许久,他道:“我今夜要出去一下,你一个人早些先睡吧。”
“好,注意安全。”宇文淇说着,又埋头写着,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
“你在写什么?”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桌案边,看着,却是他在梳理先时给他看的那些名录。
宇文淇一边盯着名录,一边应他:“我要把这些人的资料记下来。有些地方不对劲的,我会写出来。对了,我忽然想起,你们一直盯着太子不放,我却是觉得一人可疑。”
“谁?”
“五哥。他的母家不输于太子,而且他是最不会引人注意的那个。”宇文淇皱了皱眉,把笔放下。他把心里所想细细告诉柳筠衡。两头的风头都太盛了,中间这个默默无闻的,却是最可怕的。
想着,又想起上次宇文源到景亲王府和他说的那一篇话,剑眉凝蹙,心里不知何时添了几分恨意。只是这一节,他倒是没和柳筠衡提起。
听到最后,柳筠衡柳眉凝蹙,他道:“是我的失误,竟是没料到这一处。”
“我如今不好动我的人,借你青门饮的人一用可否?”宇文淇右手支在桌案上拖着头,看着柳筠衡笑了笑。
柳筠衡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笑道:“你把这东西好好收着,我青门饮的人,随你用。”
“好好好,那便多谢了。我让微烟姑娘帮我,可以吧。”宇文淇笑了笑,“其他人我也不大熟。程风兄好像平时都有事,叫不来他。”
“的确,这青门饮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程风在管,我就一甩手掌柜。不过,说来你如今能使得动的,除了微烟还有娇画。”
宇文淇越发笑的得意:“你还真大方,行,就这样定了吧。”
大漠的夜晚,凉意渐增。
“衡儿,也不知你要去哪,你把披风披了。软甲穿了吧。”宇文淇嘱咐了几句。
柳筠衡笑着点了点头,催他早些睡了。
出了营地没多远,就策马离去。
“柳公子果然是了不得,竟敢一人一骑就来了。”柳筠衡到听琴台时,徐意致也来了。
听琴台此时的月色不错,只是依然太过昏暗。
柳筠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走进了,才扔出了四个字。
“彼此彼此。”
“柳公子放着好好的先生不做,如何就成了景亲王的护卫?若是没记错,上回我们相遇时,您就跟在他的身旁了。他那时还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殿下,不是么?”徐意致没有半点废话,直接开始问。
“他是否有权有势,和我有什么关系?”柳筠衡冷笑。
徐意致放声大笑,这人果然有趣。能屡出奇招为凌家军,不对,为大祁制住了周边的大小国,的确,了不起。
不过白日里被柳筠衡那般应话,他的确心里对他有几分敬畏。幸而这月光并不是太亮堂,到可以掩去几分。
“柳公子果然是柳公子,本宫佩服。今夜前来,不为别的,只说一事。不知本宫能否有幸和柳公子做个交易。”徐意致就是喜欢这样的人,不过他如今倒是开始好奇起宇文淇。
都说一物降一物,他到底是有何德何能让柳筠衡这样的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您说。”
“助我登基。”徐意致越发的干脆。
柳筠衡大笑,他道:“太子殿下太过高看柳某了吧,这样的事情,柳某拿什么和您交易?”
“拿你。哈哈,开玩笑。您这样的人,再如何,也只能是朋友。若能交柳公子为友,这也算是我徐某人的幸事了。”徐意致看着他,虽说这下看不出柳筠衡的表情,也足以感受到他的冷漠。
“您助我登基,我保证火璃永远不侵犯大祁边境。若您一日需我,赴汤蹈火,万所不辞。”
柳筠衡沉默了,这话听着情真意切,可他却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柳公子不愿意?”
“我可以赠你三个锦囊,你凭借着三个锦囊,可以顺利登基。我不算多大的帮你,所以我也只取你的前半句话。若你登基,不再扰大祁边境。”柳筠衡迟疑了一下,应道。
徐意致又是一番大笑,他满口答应:“好,一言为定。”
回去时,自是各回各处。不过徐意致没走几步停了下来,他朝着柳筠衡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心里不免怅然。宇文淇,皆传你七子为弃,可你得了他,哪还需要其他?
回到驻地的时候,见营帐里面透出微光,还以为宇文淇已经睡下。轻轻的掀帘走了进去,才发现并非如此。
宇文淇依旧在灯下写东西,听见声响,他抬头看了一下,又埋头写着。又马上抬头向外头看去,见到柳筠衡,他欣喜的唤道:“筠衡。”
“嗯,不是说了让你早先歇了么?如何还在这写东西?”
宇文淇冲他一笑,道:“你过来。”
“这个是我所知道的,你抽空看看。然后你让微烟姑娘去做。”宇文淇说着,将东西整理了,放了一份到他手上。
那是宇文源的资料,柳筠衡随手翻看了一下,已经很多了。
“衡儿,你不在,夜不成眠。”宇文淇将他抱住,故意看着他。
柳筠衡无奈,将手中的东西收好,对他道:“就你破事多。”他说着,扶他起身,又道:“你可想好了,是你自己睡,还是我点你睡穴。”
“别,我自己睡。”宇文淇不傻,上一回说点睡穴,他闹了,结果直接被柳筠衡敲昏过去。
不过柳筠衡也没讨到好处,那天夜里宇文淇就醒了,硬生生的把柳筠衡弄醒,强行要了他一回。
可是这里是军营啊!宇文淇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这里对他用强,万一真的把他惹怒了,得不偿失。
“睡吧。”柳筠衡料他又想起了上回的事情,也不为难他,只说了一句,合眼睡去。
宇文淇倒有些奇怪,平日见柳筠衡睡眠极少,如何今日说睡就睡。他推了推柳筠衡,低声道:“衡儿,我们说说话吧。”
“怎么了?”柳筠衡依旧闭着眼。
“我想问问,你随寒兄去巡营,如何回来冷着一张脸?被寒兄训了?”宇文淇问道。
“没有,不过是有些心事,你放心,办好了。”柳筠衡说着,侧身睁眼看了看他,“阿淇,我想,我们两个,有些事情,不说也懂得。所以也没都对你说,有的话,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宇文淇笑了笑,应道:“没事,你说着,我听着。我又不是三岁的娃娃,不开心就闹。”
“你闹得时候,我怕。”柳筠衡闭了闭眼。
正想在开口,宇文淇吻了上来。一吻罢,他把头靠在他的头旁,“衡儿,十一年前的那个小孩,已经长大了。”
“他让我助他登基,交换的条件是永不侵扰大祁。”柳筠衡迟疑了一下,轻声道。
宇文淇迟疑了一下:“就这样么?若就这样,你该已经答应了吧。”
“嗯,应了。”柳筠衡点了点头。
“别太为难你自己。我在你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接到消息,长安城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宇文淇笑着,对他说了他这边的情况。
这一路风雪,我会陪你走过。
柳筠衡嗯了一声,心里只道有趣,却又心疼不已。
“阿淇,你这些年都没怎么到朝堂议事,若是事成,常以仁慈之心待。”柳筠衡说着,抱了抱他,“我困了,先睡了。”
他说着,轻轻往宇文淇怀里靠去。
若是事成,也不知这事该如何成。宇文淇抱着他,心里倒是添了几分愁意。可是如今虽不算箭在弦上,也已经踏上了这路,哪还能回头?
☆、此去长安
第三日的卯时三刻,宇文淇一行人已经等在边界之地。
卯时四刻,徐意致一行人才到。火璃国押送的东西比宇文淇想的要多,相互打了照面,宇文淇依然回到马车里。
徐意致左右看了一圈,只不见那人,他也不便做声,回自己的马车里去了。
“衡儿。”宇文淇笑着看了看他,轻声道,“果然不出你所料,看来,如今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
“此言尚早。”柳筠衡睁开眼看了看他,伸手扶他坐下。
宇文淇也不再做声,只待外头人来问,便启程往长安去。
一路平安。
宇文淇有些奇怪的时候,柳筠衡淡淡的说一句:“三千凌家军,五百琐寒窗,若还能有事,那我和凌兄的脸不是都丢尽了。”
闻言,宇文淇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柳筠衡的肩膀,道:“筠衡,可真有你的。何时布下的?”
“来之前。”柳筠衡倒是半点不隐瞒。
宇文淇一怔,了不得,果然了不得。他笑道:“筠衡,这天下,我只服你。”
“贫嘴。”柳筠衡看了看他,不满的应道。
只是下一刻,嘴就被宇文淇用嘴堵上。他将柳筠衡抱入怀中,很用力的吻了下去。
柳筠衡有些措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伸手将他推开。他低声道:“回了王府再说,别在车上作死。”
“好,听你的。一会儿进宫去,你可随我下车?”宇文淇含笑看着他,“你随我去,可好?”
“行。”柳筠衡点了点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再说方才徐意致上了自己的马车,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没见到那人么?”
“没有,传言这人如闲云野鹤一般,说不准还留在大祁的驻地。”徐意致看着她轻叹了口气。
这女子名唤石蕊,是徐意致的智囊,也是他身边最神秘的女子。她看着他笑:“你这般盼着这人,怎么难不成,你对一男子动了情?”
“若是他,倒也情愿,只是我如今倒对那景亲王好奇的很。从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宠的殿下,来千茴岭两次之后变成了大祁的亲王。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他了。”徐意致开玩笑道。
他看着石蕊,低声补了一句:“此去长安,还需万分小心。这两位都不好对付,而且,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太过平安了。”
“哈,无事还不好了?你倒是要看看,这次大祁来接应的,可是凌家军。”石蕊笑了笑,“您这一会儿进宫,我就不随您进去了。”
徐意致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只是让徐意致想不到的是,才下马车,他就见到了柳筠衡。见他站在宇文淇身后,两个人还在说着什么。
方才并没有看到人,难不成,他在马车里?
也是,这样的人,哪里只会是简单的护卫?
是他想的简单了。
在宇文淇的记忆中,这是他出现在群臣视野中时间最长的一次。基本上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开口,也不过点到为止。
这一举倒是让朝臣对他捉摸不透,大多数的老臣开始重新打量这个现实不过是徒有虚名的景亲王。
离开大殿,宇文淇马上去偏殿找了柳筠衡。
“筠衡。”
“王爷。”柳筠衡忙跪了下去。
宇文淇快步走过去扶起他,嘴角泛起苦涩:“筠衡,这下也没事了。你随我回府吧。”
“属下遵命。”
一路无话,回到王府,宇文淇一直都是闷闷不热的样子。
坐在床榻边,柳筠衡低声道:“你自己也明白的事,怎么,还需我同你说?”
宇文淇还是没应话,他皱着眉头,咬着唇。末了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桌案边。
他怎会不知,只是心里觉得越发对柳筠衡多了几分亏欠。他按了按眉心,心里越发的烦躁。
“阿淇,这景亲王府附近最近可是多了些客。”柳筠衡在他桌案的对面坐下,含笑对他道。
“若是不多才可怕。”宇文淇笑道,这若非不是上次的缘故,那里能得这般的安稳。
柳筠衡拿起墨石,一边研墨一边道:“你若是心里不舒服,我下回还是不随你进宫了。那样的地方,你再心疼也是不行的。至少,现在不行。”
“你真是把我看得通透。”宇文淇摇了摇头,笑了。
徐意致看着宇文淇离开,想着柳筠衡也定是一道离去,故而也只能收了收心去应付皇帝。
明和帝看着徐意致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火璃多次挑衅大祁边境,又多次要求大祁修订先时的合约。大祁的朝臣早已是不满之色摆在面上,可如今还是得装装和气的样子。
方才谈判结束宇文淇就离开了,这下不过是继续商议两国今后的发展问题。
末了,明和帝问道:“不知太子此行是只为国事,还是打算在我大祁逗留些时日?”
“世人皆言长安繁华,本宫既来了,多少想在贵国的都城转转。”徐意致不紧不慢的应道。
明和帝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既是这样,朕让……”
“不知景亲王能否给本宫这个面子,却是可惜,他这下不在。”未等明和帝把话说完,徐意致便开口道。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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