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贵妃为了保住宇文溪的性命,以吃斋念佛的方式抗拒。而云妃走后,自己对宇文淇几乎不管不问。但是每每出事,他从来见他都是主动担责,无论是不是他的,他都应了。
到如今,自己最器重的儿子举兵造反,还得让自己从来正眼不看的孩子来应对。
“儿臣遵命。”宇文淇应了,这样的时候,只有他和二哥了。
皇帝笑了,笑里带一点欣慰,带一点无奈和歉意。
“阿淇,朕有话问你。”顿了顿,皇帝又开口道。
“父皇请讲。”
皇帝顿了顿,还是摆了摆手:“去吧,先去忙吧。”
“儿臣告退。”宇文淇点了点头,走开了。
将军府里,凌长赋旁边那人,不是程风又会是谁?
“方才宣旨的来了,我猜你要过来,也就没放他走。”凌长赋笑了笑,把作战图拿了出来。
“有劳。如今这样,你看看,我想着他们应该是往这一处进来。先时他曾提过若是作战这一处极为便宜。”宇文淇指着西南一处,划了一道。
“淇公子说的不错,西南方也就这一处了。若是要防,也只有这一处了。”程风说着,指了指离汉水较近的一处。
宇文淇看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一处不错。准备一下就过去吧,我如今是算不出他们何时会行事。”
“行,那我去办公子交代的事了。”程风说着,告辞离去。这边宇文淇和凌长赋也立马起程。
本是手足兄弟,终是兵刃相接。
骑在战马上,宇文淇的目光如寒冰一般。那阵前站着的只有宇文海和宇文瀚,独独不见宇文源。
“呵,小七,没想到这回竟是派了你出来。”
“景亲王,当年大家都小看你了。”宇文瀚冷笑道。
宇文淇没有应话,他对他们,早已经无话可说。
穿心之毒早已被他们逼得寒了心,总认为是手足,所以能忍则忍;总认为是兄弟,所以情愿吃亏。可最后反目成仇,最不愿意见的,还是见了。
“大皇子,八皇子,若是此时束手就擒,还能得一条生路。”凌长赋劝道。
“生路?苟且偷生么谁稀罕了?”宇文海骂道,再不说别的,直接开战。
“景亲王那边只有三日的粮草,不奇怪么?”施黛这几日总是提心吊胆的,今日听闻是宇文淇带兵,更是感到不安。
“长安城就在他身后,怎么就奇怪了?”宇文海不屑的应道,只是今日在阵前,宇文淇的反应倒是有点反常。
宇文瀚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不见五哥?”
“你提起了我才记得,今日着实没见他。来人,把五皇子找来。”宇文海心里一沉,忙下令着人去找。
“大皇子,找不见五皇子。”几个时辰之后,有人来报。
找不见?找不见!
宇文海忽然有一股莫名的不安,他看着宇文瀚,很久之后才问道:“你说,他会去哪?明明昨晚还见的。”
宇文瀚摇了摇头,这忽然不见了,倒还真想不到人会去了哪里。今日和宇文淇领的兵对峙,一站下来,竟是惨败。若是对方咄咄相逼,或许他们都活不过今日。
“难不成被抓去了?”宇文海又问,继而很快摇了摇头,没这消息啊。若是被抓了,他们不可能不利用他。
“应该不会,只是这找不到确实有些奇怪。好端端一个人,会去了哪里?若是被抓去了,他们难不成不会用五哥来威胁我们么?”宇文瀚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前方拿回来的消息,笑了笑。宇文淇,你会如何?
第二日,还是没有宇文源的消息。而宇文淇那边竟然是按兵不动,只有三日的粮草,他这是在干什么?
宇文海无心再去关心宇文源的下落,他让施黛去了自己母后那边,宇文淇那边只有三日的粮草,那么,最迟就是明日了。
明日,真的要你死我活了?这么多年兄弟成了死敌,到最后会是谁埋骨沙场?
我们真的要这样骨肉相残,那就谁也不要怪谁。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国庆之后,《戏子难缠》会完结。
☆、平冤昭雪
夜太长,长的宇文淇忽然有些不安。
“子淇,有客要见你。”凌长赋忽然走了进来。
宇文淇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去,跟在凌长赋背后的,竟然是宇文源。
“小七。”宇文源看着宇文淇,他忽然有些莫名的害怕。
“五哥?”宇文淇也有些惊讶,他道,“五哥如何来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若是端了后方的粮草,他们就撑不下去了。”宇文源舔了舔唇,“我,我,我想去见见父皇,你能不能帮我?”
宇文淇冷笑了一下,他看着宇文源,开口道:“他们知道吗?”
宇文源摇了摇头:“我自己来的,我不想,不希望和你为敌。你说过,我们是兄弟的。”
“可如今已经到了这样的局面,你倒是说说,要怎么挽回?”宇文淇忍不住地拍案而起,大声呵斥道,“宇文源,再如何,父皇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而且,你别忘了,他终究是生你养你的人。”
“我……我……我如今已经是一步错步步错,为今之计我只想再去见见父皇和母妃,以死谢罪。”宇文源说着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我会安排你去见父皇,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宇文淇的拳头握紧,手面的青筋暴起,一字一句说出口,他忽然觉得莫名的疲惫。
宇文淇起身走出了营帐,对守在营帐外的凌长赋道:“派人送他回宫,交给二哥。我的话,安排他见父皇。”
“末将遵命。”
临阵反水,呵,宇文源,你真以为你说的这些很妙么?这计策早已经定好,只是我一直没想用。
宇文淇站在空地上,看着长安城的方向。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一个人。
“漫天黄沙添血色,我最不愿见的,便是马革裹尸。”宇文淇记得,他第二回同柳筠衡去千茴岭那边,柳筠衡对他说了这句话。
“子琪,在想什么?”凌长赋转了一圈,见他一个人站着。天色不早了,想着还是过来看看。
宇文淇发现是他,摇了摇头:“没事,今夜一战,我就不去了。劳烦凌大哥了。”
“没事,你尽管睡吧。哈,估计你是睡不着的。五皇子那边,已经派人送他回城了。”凌长赋说着,就回去整军了。
宇文淇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坐在营帐里,闲来无事,想来便把柳筠衡先时替他抄写的书拿出来翻开了几张。
柳筠衡的字迹看的让他莫名的安心。宇文淇边翻边默背着文章内容,一直等到了黎明时分,帐外开始传来喧闹声。
宇文淇闭了闭眼,走了出去。不出他所料,活擒。只是,不见宇文瀚。
“连夜送回城吧,留他们在这也没用。本王也随你们一道回城,省的夜长梦多。”宇文淇看着宇文海等人,闭了眼,转身回了营帐。
宇文海一直注意着宇文淇的反应,见他这样,心里满满的不屑。他从来不喜欢这个七弟,总觉得他会把他的东西抢走,可自己却不知,是自己把这江山拱手相让。
回城的路不算太长,宇文淇没有让人用囚车,反而是让他们上了马车。只是在自己临上马车前,他叫来凌长赋问了一下宇文瀚的下落。
“回王爷的话,八殿下被乱箭射死了,末将已经命人安放好他的遗体了。”凌长赋说着,扶他上了马车。
小八,死了。
宇文淇等人回到宫里,出乎意料,皇帝竟然下令亲自审理。宣旨的太监让他们直接去了宣政殿,宇文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皇帝看着下面跪了一排的人,竟是没有开口训斥,只是时间久了,能听闻到一二声轻叹。
“依照国法办吧,朕,无话可说。”皇帝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妻儿,扶着桌案准备起身不经意晃了一下身子,却发现马上被人扶住。再看,是宇文淇。
宇文淇含笑看了看皇帝,扶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皇帝看着他,又是一声长叹,他沙哑着嗓子道:“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再过来,朕有事吩咐你。”
宇文淇点了点头,应了。这边已经有侍卫和太监领着各人回各处去执行皇帝先时就写好的圣旨。
除了宇文源,其余人等都赐了鸩酒。皇帝吩咐了必须确定死了,再来复命。
皇后被褫夺了后位,废成庶人才动了死刑。去给皇后宣旨的是一直服侍皇帝的老太监,他在宣旨之后对皇后道:“若非那日娘娘随着大皇子一起离开,今日也不至于这样。皇上的意思,今生要和娘娘再不相见。”
“生死不见么?罢了,本宫这一生没得过他的心,还能指望什么?”皇后哭哭笑笑的说着,她心里清楚的很,皇帝根本不待见她,自然也不会待见她的孩子。可是,不都是他的亲生骨肉么?
罢了,死了也好啊,省的每日提心吊胆的。这么多年了,她每日从噩梦中醒来,都是云妃的那张脸。每次见到宇文淇都能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今日之后,再也不用过这种生活了。
“多谢公公相送。”
宇文淇回去之后,莫名的有些失落。就连见了柳筠衡,也不过是略笑了笑。柳筠衡这边一早就收到消息,他知道他心里所想,故而也只是陪他回房里去。
宇文淇看着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可自己实在没了说笑的心思,顿了顿,便道:“我去歇会,一宿未眠,有些累。”
柳筠衡点了点头,扶他起身。服侍他躺下之后,手被宇文淇握住。宇文淇看着他,笑了笑:“陪我一会好不好?”
“好。”依旧只是微微颔首,为他掖好被角,在床前守着。
这些年,已经很少再见他在睡梦中剑眉微蹙。柳筠衡的左手一直被他握着,只能用右手轻轻的抚平他的眉。
“衡儿,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躲都躲不过。”宇文淇躺了很久都没睡下,便睁开眼看着柳筠衡道。
“你终究心善。”柳筠衡含笑看着他。
“父皇让我明日再进宫去,我想,帮五哥求个情。”宇文淇看着他,眼神里有些犹豫。
柳筠衡笑了笑,点头道:“你顺心就是,不必强求。”
第二日,宇文淇进宫。先时说的是在宣政殿,进宫之后,他被接去了正和宫。
皇帝靠在床上,见他来了,笑得一脸轻松。
“福安,把盒子给景亲王。”皇帝说话的时候很喘,说一句停一阵。
“小七,朕明日会下旨,将你母妃的事情宣告天下,还你母妃一个清白。”皇帝看着他,心里越发的无奈。
“儿臣多谢父皇。”宇文淇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这么多年,平冤昭雪,也真是应了云林老人当年的话,终是平反了。
“朕先时说,你弱冠时送你一份大礼,可惜耽误了些时候。朕明日上朝宣旨,有些东西是你的,终究是你的。”皇帝说着,摇了摇头。
宇文淇看着他苍老的容颜,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皇帝和他聊起先时云妃再世的情景,宇文淇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小七,回去吧,记得把盒子带走。”皇帝一脸疲惫的看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把盒子带走。
宇文淇点了点头,叩了头离去。
回府之后,宇文淇把盒子打开,放在里面的,是太子授印。宇文淇看着那个印玺,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
“看来皇上早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他一直没对你表露过。阿淇如今是怎样考虑?”柳筠衡见他愣神,也只能低声道。
宇文淇看了他一眼,笑了,苦涩的笑意。他道:“我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选二哥。是补偿吗?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皇上近来身子如何?”
宇文淇摇了摇头,应道:“越来越不好了,想来,熬不了多久了。”
“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无论是皇上,还是大祁。先时给你的药如果都救不了他,你就是把鬼医请去,也没多大用。”柳筠衡摇了摇头,当年那个要,还是程风给他保命用的。只是自己如今的身子,服了鬼医这么多药,也不见多好。
宇文淇点头应好,他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今日被父皇提起,才记起自己已经弱冠了。”
“嗯?”柳筠衡看着他,料他不会有好话。
“衡儿,许久没听你唱曲儿,能给我唱一段吗?一小段就好。”宇文淇揽他入怀,看着他央求道。
“要听什么?”柳筠衡答应的痛快,看着他含笑问道。
“《牡丹亭》,我记得,你喜欢这本。就这本吧,你唱的极好。”宇文淇说着,扶他起身。
柳筠衡点了点头,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剧情,开口给他唱了最末一折。
“有味儿。”宇文淇笑了。
☆、记忆丢失
果然第二日,皇帝亲自宣旨,为当年屈死的云妃平反。又下令改葬云妃到自己的陵寝,说是要合葬一穴。
随之又宣了一道圣旨,立七子宇文淇为储君。
朝堂一片哗然,这再怎样都应该是立宇文溪才对,怎会轮到宇文淇?可又一想,皇帝先前说的话,要迁云妃的棺椁,如此一来,倒是皇后的礼遇。
宇文溪一直还是贤王,只是早先就让他辅政,故而也没在多动他。宇文溪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如今想着,不过是让自己的母妃和妻儿能够平安。而自己如今还重权在握,倒还真的无所谓。
反而他还要去操心一下宇文淇,面对奏折一脸不情愿,看的他想揍他。
云妃的事情很顺利,只是在宇文淇这里,似乎碰了钉子。宇文淇不愿入住东宫,他说比起东宫,他还是愿意在景王府待着。多少住习惯了,换个地方不舒服。
皇帝知他心事,却也无法,也只能是应允了。
被贬为庶人的宇文源本是要在天牢老死,因着宇文溪和宇文淇的求情,皇帝准许宇文源到闽地了却余生。
临走的时候,宇文溪有事,只有宇文淇前去相送。
“送到这就好了,小七,多谢你还愿意来送我。”宇文源看着前去的路,反倒有一种释然。
他走错了路,却终究被人救了,而这个人,是他的兄弟。
“有何好谢的,我这做兄弟的,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宇文淇苦笑了一下,“二哥也想来的,只是不得空。”
“我知道,没事。”宇文源摇了摇头。
出事那日慧贵妃就上吊自杀了,慧贵妃去见过皇帝。据说是在大殿里跪了一夜,回去就上吊了。具体谈了什么,外人皆不知晓。
只是宇文源心里明白,自己干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竟还能保住一命,也是难得的。而这样的难得,想来只可能是慧贵妃说了什么,才让皇帝手下留情了。
“落得如今的境地,是我咎由自取。”宇文源笑了笑,看了看天,对他道,“好了,小七,我走了。”
“等等,这个东西,你带着。”宇文淇从袖间取出一个月牙玉坠递给他。
“这是?”宇文源接了过来,看了看倒是有些不解。
“这是筠衡让我给你的,你若在那边有需要,或许能帮得上你。”宇文淇说着,笑了笑。
宇文源迟疑了一下,还是笑了,他点了点头:“有劳。天色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
“后会有期,保重。”宇文淇看着他,含笑应了句。
宇文源愣了一下,笑了,没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我们,还有可能再会么?
宇文淇回去之后,还是先回了王府,对他来说,柳筠衡在的地方,他才心安。
“筠衡,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到最后,似乎也不用明白了。”柳筠衡陪宇文淇习字,宇文淇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柳筠衡一时间没明白,故而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应答。
“你等我几年的时间,我陪你离开可好?”宇文淇转过头来看着他。
“去哪?”
第2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