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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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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娱乐圈]作者:独行醉虾

第8节

陈墨站起来,按住闷得喘不过气来的胸口,几秒后才重新站直了腰,穿上外套,道:“走吧。”

两兄弟离开了机场,外面的司机已经等了许久,替他们拉开了车门。陈羽说了一声“回老宅”,然后转过头,对系安全带的陈墨说:“你这几天去牛郎店挺有效果的,爸转移了注意力,我这次送了五个明星出去,他没有再追着杜叶青不放,派人去牛郎店查你去了。”

“顺利吗?”

“顺利,店老板和安排的几个牛郎都按照你要求的说了,消费记录也做好了,你现在是他们的金主和常客。老头子拿了他们的账本,这次叫我们回去,恐怕要开始清算你了。想好怎么说了没?”

陈墨闭上眼睛,头靠在皮椅上:“没什么好说的,我是gay,我只喜欢男人,我在外面包养牛郎。”

陈羽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一梦三十年》那边我帮你照看照看。”之后两兄弟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沉默地坐在后座上,看着私家车驶过灯火通明的市中心,上高架,慢慢进入了别墅区。陈家别墅在黑暗里面显现出了一个熟悉的棱廓,陈墨拿出了手机,一条一条翻着这几天杜叶青发给他的短信,来来回回地看,像是要背到心里面去。一直到车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陈墨的手微微一顿,按下了格式化的键。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被皇太后拔了电源qaq,今晚还有一更补偿~

☆、55|冲突

已经晚上十一点钟了,主宅灯火通明,所有的佣人都没有睡,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连资格最老的阿姨都小心翼翼地,接过陈羽和陈墨的外套,在陈墨耳边轻声说:“陈先生在二楼书房,等你过去。”

陈墨点点头,抬脚往二楼走。陈羽担心地喊了他一声,陈墨顿了脚,回头看他,见他眉头紧皱,张了张嘴,低声道:“……你和我不同。你……斟酌着点。”

陈墨嘲讽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二楼去了。书房的门没有关死,里面的灯光很暗,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是开着的。陈墨进门的时候打开了主灯,瞬间把整个书房都照亮了起来。

陈父坐在书桌后面,明明是娱乐界的大亨,却偏偏是一个严肃到无趣的男人,眉间刻着深深的川字,即使对家人也很少表达一点温情,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以外的地方。如果再年轻一点,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后面偶尔还会流露出对陈墨的敌视。说敌视也不对,更像懊悔、敌视、愧疚等混在一起的复杂的矛盾体,钢印一样刻在了陈墨的心里面。

“爸,你叫我。”陈墨抹掉眼中的情绪,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父子面对面,像是镜子的正反面一样,脸上的神态也好、五官棱廓也好,都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相似度。比起继承了母亲大部分五官的陈羽,除了那双桃花眼,陈墨身上已经很难看到母亲的影子。有时候陈墨也会想,如果他长了一张陈羽那样的脸,那些糟糕的记忆是不是会好上一点。

陈父没有跟他说什么父子情深的话,直接把一本东西扔在了书桌上。陈墨很粗略地翻了一遍,大都是他最近和牛郎搂搂抱抱的照片,还有他在牛郎店消费的账单,没有杜叶青。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本子合上,抬头去看陈父的脸。陈父的声音也和他极像,只是比他的更低沉上一点,问他:“玩玩而已?”

陈墨大方地点头承认了:“玩玩而已。但性向是真的,我只对男人有感觉,我和哥一样,都是同性恋。”

陈父太阳穴的青筋爆了起来,手骤然收紧握成了拳,紧紧地盯着陈墨的脸,不知道想从那张脸上得到些什么,又毫无征兆地站起来,“啪”的一声给了陈墨一巴掌。

这一巴掌起码用了七八分力,打得陈墨半边耳朵嗡的一声,眼前绽开了烟花。右脸颊先是觉得麻,然后才慢慢针扎地一样疼了起来。他没有去捂被打到的地方,就这么坐在椅子里,抬起头对上了陈父愤怒的眼睛。陈父气得整个人都发着抖,一只手指着陈墨,咬着牙,从喉咙里面挤出变调的声音:“你和你哥,只有你不行,听到了没有?”

陈墨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手紧紧地抓着扶手,直直地看着父亲的眼睛:“我和陈羽的血管里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凭什么?”

又是“啪”的一声,陈父毫不留情地打了陈墨的另一边脸,把他整个头都打得偏了过去。陈墨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隐约听到父亲在说什么“她……生下来……难道……”,耳边却是嗡嗡的杂音。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鼻子里面流了出来,他伸手摸了一下,是鼻血。

耳鸣慢慢退了下去,陈父的话却只听到了最后的“只有你不配让她失望”,陈墨轻而易举就能猜到他中间说了些什么,心里面一片冰凉,这样的冰凉渗透到脸上,让他僵硬的冷笑了起来。陈父的脸颊抽动了一下,问他:“你笑什么?”

陈墨又擦了一下鼻血,道:“您忘了么?陈羽的性向早就确诊了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我们现在怎么样,难道不都是她给我们的么?”

陈父的瞳孔很明显收缩了一下,似乎被刺到了什么痛处,骂了一声“大逆不道!”,突然从书桌上随手抽了一本书,铺天盖地地朝着陈墨砸了下来。陈墨没有躲,拿手护住头,被书抽得砰砰作响,咬着下唇一声都不吭。他越不吭声陈父就越气,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没有轻重,光是书和身体相碰撞的声音就听得守在外面的人心惊胆战。陈羽心急如焚地等了几分钟,连陈墨的一声半响都没有听到之后实在忍不住冲到了书房里面,一把拉住气昏了头的陈父,扣住他的手,急道:“爸,爸,再打要出事了,您冷静一点啊!”

陈父喘着粗气,让陈羽放开。陈羽干脆松开了他,挡在陈墨前面:“都是我做哥哥的没做好,爸,你打我,别打陈墨。陈墨他……”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陈羽脸上浮出复杂的神色,抿起了唇。这样的神色浮现在和母亲神似的脸上,似乎触动到了正在气头上的陈父,让他愣了一下。陈羽回头打了个脸色,阿姨赶紧走过来,心疼地扶起陈墨,把他从房间里面扶了出去。陈羽赶紧抽走了父亲手里面的书:“您消消气,我让阿姨泡茶过来,明天再慢慢谈,别气坏了身体,成么?”……

陈墨被扶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一手把他带大的老阿姨急得直流眼泪,要给陈墨上药。陈墨忍着疼,让阿姨回去睡,然后反锁了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

房间里一片黑暗,没有开暖气,冰凉凉的,和过去的十几年的每一个冰冷的夜晚一样。明明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东西,这个时候却让他难以忍受了起来。他从床头柜里摸到烟,手有些发抖地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控制不住地掏出手机,在数字盘上按了一连串的数字,却又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没能按下去。

手机这时候反而自己震动了起来,有新的短信进来了。他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点开了那条信息。

“你睡了吧?法国现在正是日落的时候,天气很好,想你。今天怎么没有来送机?”

陈墨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久久地盯着手机,嘴角慢慢有了一点微笑,四肢放松地摊开,倒在了床上面。

☆、56|两难

第二天卧室的门就被锁上了。他的卧室在二楼,而且比一般的楼层要高上许多,窗户底下全是灌木丛,显然陈父并不担心他会从房间里面跳下去。陈墨也的确没有跳楼的心思,醒来之后洗了个澡,一个人把身上的伤都上了药,在水龙头里接了一点水喝。

他的卧室非常简单,高中的时候偶尔还会有点零食,大学了之后连回来住的次数都寥寥可数,一点人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陈父的命令还是直接拿走了钥匙,陈墨被锁了一整天,一直没有人送吃的过来,也没有人敲他的房门,连门外的脚步声都没有出现过,好像他已经被遗忘在了这个房间里面。

这只是一个开始。陈墨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被关了几天,开始的时候还能看手机上的日期,后来手机没电了,房间里竟然一根数据线都没有找出来,只剩下床头的闹钟提示时间,告诉他大概被关了四天或者五天。开始的时候因为饥饿而觉得非常难熬,到了后面两天已经感觉不到胃部的抗议了,只觉得头晕眼花,想看书消磨时间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倒在床上就很难再爬起来,睡过去又醒过来,偶尔会把电视打开,没有看,只为了听听外界的声音。

大概是第五天晚上,快半夜了,有人轻轻地敲他的门,有些急切,然后是陈羽的声音:“你怎么样?还清醒着吗?”

陈墨在床上饿得爬不起来,也不怎么想说话,便拿闹钟在墙上随便砸了几下,发出“砰砰”的声音。外面安静了一会,有脚步声传过来,然后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是阿姨在和陈羽说些什么。陈墨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又要睡着了,总算听见陈羽说:“再坚持坚持,爸松口了,明天,明天要是还不放你出来,我砸门救你出去。”

陈羽的声音倒是真情实意地关心和着急,他刚跟陈父出柜的时候,也被这样关过两三天,出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似乎害怕陈墨在里面被饿出什么好歹来。陈墨倒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又随手敲了敲闹钟表示知道了。他下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本来就做好了死斗的心理准备,只要还吊着一口气在,他和父亲之间的这场拉锯战就不算输。

陈羽走了没多久他就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拉着窗帘也不知道有没有天亮,只觉得隐约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一时间还没分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他能够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但是脚步声非常轻,不知道是不是怕吵醒他。他在半昏睡半清醒间挣扎了一会,突然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把他的胳膊握了起来。

陈墨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昏暗里面看见一个卷发的年轻女人冲他笑,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里拿着针头。针头发射出来的冰冷的光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想要抽出手臂却被她紧紧地握在了手里面。

“不要多想,”女人的声音柔柔的,有点媚意,“只是葡萄糖,我保证。”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了另一支药,敲碎了,把药液倒进了自己的嘴里面。

陈墨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任由针头扎进自己的血管里面,声音哑得难以辨别:“开灯。”

女人听话的打开了灯,陈墨用手背无力地遮了一会眼睛,目光越过女人去看门,发现门依然是紧紧闭着的。他再把目光挪到女人身上,灯光下她比刚才更漂亮一点,脸上画着淡妆,五官文静,身材也凹凸有致,如果放在几年前,称得上是陈墨喜欢的那个类型。

女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乱动,应该只是过来来给他打两针葡萄糖吊命。陈墨自己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看着她打完针收拾药箱,问:“他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女人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药箱里面拿出了另外一个小盒子,揭开,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粥和两个小菜,低声道:“陈总托我带进来的,二少趁热吃,身体要紧。”

陈墨惊讶,她已经把东西端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胃马上开始反应,也顾不上想别的什么,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食物。粥和小菜的味道都非常熟悉,是阿姨亲手做的,刺激到味蕾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安心感,几乎没怎么多想,很快把送来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

东西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胃的承受能力,吃下去之后还有强烈的不满足感。陈墨闭着眼睛坐了好一会,能够感觉到冰冷僵硬的四肢开始变得温暖起来,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女人还坐在他床边,东西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

陈墨皱起眉:“怎么?”

女人一面笑着,一面伸出手,握住了陈墨放在床边的手,带着它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一路往下滑,引导着它钻进自己的衣领里,几乎要碰到丰满的胸/部。陈墨头皮一炸,把她狠狠地往后一推,抽出自己的手,从床上翻起来,又因为晕眩栽在了地板上。

这时候,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燥热从小腹处涌了上来,女人已经走了过来,在他身前半跪下,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陈墨猛吸一口气,知道真相的愤怒和兴奋剂让他虚弱的身体开始透支,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一只手扶着床头柜站起来,低吼道:“滚!”

女人上半身已经脱得干干净净,开始解自己的裙子,温柔地喊了他一声“二少”。陈墨脑中又是一阵晕眩,强撑着推开女人冲到门口,门被严严实实地反锁着,怎么摇都纹丝不动。女人从后面抱住了他,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背上面,让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暂时清醒了片刻。绝望和心灰意冷同时涌上心头,让他的脸上最后的血色都消失殆尽。女人还在尝试挑逗他,他一拳捶在门上,甩开她大步跨到了窗户边,拉开窗帘,推开了窗户。

女人在他身后尖叫了起来,冲过来想要拉住他,陈墨比她更快地翻到了窗户上,没有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

杜叶青莫名地从深眠里面惊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满头冷汗,心跳如鼓,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好一会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噩梦,只好疲惫地摸出手机去看时间。

凌晨两点。陈墨那边刚好是上午九点。

他打开自己所有的通讯软件,那个头像还是一如既往的灰着,短信箱里面也空空如也。他甚至连邮箱都查看了一遍,里面也只有一些工作相关的邮件。尝试着打陈墨的电话,还是关机的。

杜叶青到法国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虽然陈羽跟他说什么“拍文艺片比较轻松”,事实却截然相反。他的角色是整个剧本里性格最复杂的一个,每次出场都充满了矛盾和戏剧性,偏偏遇上的导演拍戏的时候绝对称得上处女座的巅峰,有时候能把一个戏份ng上两个多小时。剧组也全是不认识的人,语言倒还好,人际交往和很多文化上的差异都需要费心去做,还有比较恼火的时差问题……

白天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摸鱼,晚上想跟陈墨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大陆往往还没有天亮。最让杜叶青不自在的是,陈墨那家伙似乎比他还忙,前几天还会回他的短信,跟他聊聊最近的工作,后来短信也越来越少,只说很忙,没有时间,可能等档期什么都定下来了才能过来。到了这几天,干脆直接手机关机,完全联系不上了。

杜叶青惊醒了之后有些睡不着了,无聊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又给陈墨发了一条短信,也没有期待他回,叹了一声,重新钻进被子里,想着明天还有好几场戏要拍,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睡一会,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梦就清晰多了,他感觉到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从后面贴了上来,温柔地搂住他,柔软的嘴唇吻着他的后颈,修长的手指灵活地钻进他的睡衣里面,有些发哑的磁性的声音钻进鼓膜里面:“青哥……”

杜叶青回过头想要去吻那张唇,却怎么都吻不到。这时闹钟响起,他睁开眼,发现内裤里面乱七八糟,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毫无动静,苦笑了一声,钻进了浴室里面。

温热的水从头顶流了下来,杜叶青在花洒下面闭上眼睛,心道这么失联实在不像陈墨的作风,可以先试着联系一下陈羽。如果实在不行,等到这边的时间稍微松一点,还是要亲自回去一趟,看看那小子究竟在忙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寒假开始补番了之后整个人都要坏掉了……今天打开word满脑子都是durarara里面的那几个深(yg)井(di)冰,生怕自己一下笔就写成了同人,这番简直有毒2333

下次更新的时候会分个卷,这一卷基本要完了,下章或者下下章的时候可能会高虐,非战斗人员可以先撤离,看到新的卷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继续放心吃啦~he无疑么么哒

☆、57|鲜花

陈墨从二楼这么一跳,在医院里面躺了近一个月。

陈家的楼层很高,两层的距离和普通的三四层差不多高,从窗户跳下去摔在灌木丛里,肋骨被树干挂断了两根,有一根扎到了肺里面,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再加上被饿了五天,当场就昏迷了过去,被医生拉进了手术室里面。

陈羽接到消息的时候在一个发布会上,接了电话之后脸色全变了,招呼也没打直接打车赶到了医院,陈墨还在手术室里面没出来,陈父和家里两个帮佣阿姨等在外面,陈父在和医生说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老阿姨在一边擦眼泪。

陈羽在手术室门口跟父亲大吵了一架,被冲过来的护士劝开,分别单独带到了休息室里面。过了几个小时陈墨就被送了出来,陈父已经走了,派助理来看了一眼。阿姨也回去做饭去了,只剩下陈羽一个人守在病房里面。

算上被绑架的那一次,短短两年之内,他已经是第二次站在重伤的弟弟的病床前。这家伙上了大学之后似乎一直不怎么太平。但仔细想起来,也正是在这几年之间,他和陈墨的关系才稍微亲密了起来,开始变得多少有些像真正的兄弟。

陈羽在他床边坐了一整夜,想了很多东西。母亲过世的时候他刚好九岁,要懂事不懂事的时候,加上父亲的态度,他对这个弟弟一直心怀厌恶。虽然没有做过什么明确过分的事情,但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更别提关心。等到了懂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对无辜的弟弟冷暴力了十多年,这时候再想来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弟弟已经变成了一个有主意、聪明而且自闭的少年,根本就不愿意朝他敞开心扉。

他知道父亲也有后悔过,在陈墨上初中的时候对他态度缓和了很多,到了高中甚至有些讨好他的意思,但母亲的死已经像荆棘刺一样扎进了他们陈家三个人的最深处。说来也可笑,陈家的男人似乎天生都是性情淡漠的情种,对周围的一切都冷漠到了极点,要么像陈羽一样成了花花公子,要么像陈墨陈父那样情感寡淡,但一旦爱上了谁呼吁注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他们三个人之间似乎都没什么特别浓厚的亲情感,所以母亲这根唯一的纽带也断了之后,他们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散掉了,二十几年家不像家,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觉得哪里不对。

陈墨半夜短暂地醒过来一次,半昏睡之间低声嘟囔了几句话,零零碎碎地,好像是在讲吃饭的事情,陈羽从里面清楚地听到了杜叶青的名字。他叹一口气,心里没由来的涌出一股悲凉。心道父亲能对儿子下这样的狠手,这个家真是越来越没有家的样子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陈墨才彻底醒了过来,陈羽还在,正在喝阿姨送过来的煲汤,见陈墨醒了,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小时前,你在法国的男朋友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找你。”

陈墨虚弱的大脑瞬间清醒,身体打了石膏不能动,只好瞪着陈羽看。陈羽拿扶着他的后脑勺给他喂了一点水,道:“我听他那个语气,要是不给他个答案估计能直接从法国飞回来,所以我跟他直说了,我说你出了个小车祸,人在医院里面,恢复得挺好的,已经没事了。”

陈墨的嗓子难听到了极点:“……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以为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呢。”陈羽道,“你好点的时候给他打打电话吧,万一直接跑回来看你就糟糕了。”

陈墨安静了半响,说了声谢谢,关于自己被逼得跳楼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提。陈羽仔细打量着他的脸,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愤怒也好伤心也好,什么痕迹都没有,好像他真的只是出了个小车祸一样。陈羽有些心慌,忍不住道:“你别跟爸硬碰硬了,先服个软不行么?”

陈墨竟然冲他微微笑了一下:“迟早要让他知道,趁着青哥没有被牵扯进来……”

陈羽被他笑得心里发颤,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叫护士过来换药。陈墨的肺被扎了,还不怎么能说话,托陈羽把自己手机给充上电,给杜叶青发了条短信。

“手机刚找回来,青哥不要担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现在护士不准打电话,再过两天我打电话过来。”

法国那边刚刚早上七点,杜叶青竟然马上回复了他:“我真特么要被你吓死了,哪家医院?我请假回来。”

陈羽举着手机,清清楚楚地看着陈墨脸上一点一点染上暖意,简直要看呆了,心道谈恋爱的效果也太神奇了,一边默默地按照陈墨的说法回了短信过去:“已经没事了,我保证每天吃饭睡觉都发短信汇报。而且父亲和哥哥都在这边,青哥过来可能不太方便。”

这次,那边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回他:“刚才被导演拉过去虐了一场戏。我不相信你,你拍个照我看看,伤哪了,要住多久院,医生写的单子也发过来,哪些人在照顾你?”

陈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段日子的阴霾多少散掉了一点,亲自站起来替陈墨整理了一下头发,给他连拍了三张打了石膏躺在床上的全身照,再翻出医生写的病情单,还把阿姨刚送过来的汤和粥也拍进去,登了微信都发给了杜叶青,然后瞒着陈墨多发了一句:“不能动,想你的时候也没办法,只能忍着。”

杜叶青道:“的确有够惨的,这得住一个月的院了吧?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多炖点营养汤。”过一会又发过来一条:“等你能打电话了,我教你电话sex……”

陈羽大笑,陈墨什么都做不了,无奈地看着他。陈羽又和杜叶青聊了几分钟,按灭了手机放在一边,道:“现在放心了吧?好好养伤。”

陈墨难得地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陈墨情况稳定下来之后,陈羽就回公司去了,让家里的阿姨照顾他。陈父在晚上的时候过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他已经熟睡的时候,一个人在一边站了一会,偶尔和一边的阿姨低声交代两句生活上的事情,很快又从病房里面离开,陈墨一次都不知道。

没几天,陈墨开始每天早上十点准时收到鲜花,一束一束的,里面往往放着小卡片写了几句话,第一次的时候落款是一个“青”字。有时候还会附带一些他喜欢的点心。花不敢多留,怕引起陈父的注意,陈墨只把里面的卡片一张张都拿出来收了起来,每次收到之后还要跟杜叶青发个短信汇报,好像两个人还没有分开一样。

一个星期之后,陈墨收到了一个来自法国的快递,拆开之后里面是三四件很有创意的玩意儿,还有一个天鹅绒的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块手表,和他送给杜叶青的那款一模一样。杜叶青还在盒子里留了个小纸条,写着:“去商场的时候看到,马上买了下来。我不在,它替我陪着你。”

陈墨在手表的内侧找到了刻的字母,不是很显眼,但是刻得很清晰,是他和杜叶青名字的首字母,被小箭头串在一起。陈墨把手表带上去之后,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好像沉重的身体一下变轻了,自己陷在黑暗的泥潭里的心被什么东西拉了出来,有了崭新的归所。之后每次护士给他打针或者检查的时候都要抗议一下他为什么一定要戴手表,陈墨跟她说:“恋人送的,戴上后会好的快些。”说完,护士就红着脸从病房里出去了。

这样放纵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老阿姨家里有事,跟陈父请了假,换了另外一个护工过来。陈父带着新的护工第一次白天来看陈墨,刚好在门口遇到过来送花的人,叫住了他,把花拿了过来。

里面的卡片上写着:“多喝牛奶对骨头愈合好。”没有落款。

陈父敏感地皱起眉。病房里面的陈墨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58|猜测

陈墨从楼上跳下来之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躺着,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都看到了相同的毫不退让。陈墨自己撑着床坐起来,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质疑他的打算,只问:“您有事?”

陈父先挪开了目光,把杜叶青送的花放在了一边,指着身边的护工,道:“今天开始刘嫂照顾你。”

陈墨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看了她一眼,“恩”了一声。短暂的沉默,陈父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问他:“谁送的花?”

陈墨把目光挪向桌边的百合,伸手翻开了里面的卡片,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又随手扔了回去,笑道:“怎么?一束花而已,您也觉得是我的小情人送的?”

陈父眉间严肃的川字一点一点隆起,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墨的脸。陈墨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慢慢靠在了枕头上,又道:“我猜也是,等我想起来是哪一个之后再告诉您。”

陈父的嘴角轻动,冲刘嫂打了个手势让她先出去。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父子两人,陈父若有所指地说:“你今天倒是话多。”

陈墨脸上依然无动于衷。陈父哼笑了一声,拿出一张照片举到他眼前。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直发披肩,气质出众,冲着镜头笑得含蓄。陈父道:“你小姨家的远亲,三代以外,美国国籍,刚读完研究生回国,我安排你们见面。”

陈墨道:“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是吗?”陈父望着他,“如果硬不起来,为什么要从二楼跳下来?”

“……”陈墨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那天冰冷的愤怒感又一次涌上了心头,看向父亲的目光变得尖锐而沉重。陈父似乎不想跟他吵,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唤来外面的刘嫂,直接从病房里面走了出去。

陈墨一张脸全冷了下来,把桌子上的照片捏成一团扔在了地上,想要支开刘嫂给陈羽打电话,刘嫂竟然说:“陈先生让我二十四小时不要离开您。”

陈墨眯起眼睛,心里清楚陈父给他的喘气的时间已经到头了,心里面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道:“我不为难你。把花扔掉吧。”

杜叶青送给他的最后一束花被扔到了垃圾桶里面。陈墨在床上坐了很久,最后又把那张被揉皱了的照片捡了起来,摊平了,举到了自己眼前。

而刚刚走出医院的陈父,已经坐在驾驶室里拿出了手机,拨了自己心腹的电话,道:“你去查查陈墨这些日子都收到了写什么东西,特别是今天给他送花的人,越快越好。”

调查出乎意料地费了一点工夫,一直到第三天,陈父才收到助手拿过来的结果。陈墨在医院的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收到“一米阳光”花店的鲜花,委托人一直是网上购买,资料追踪不到,只有不久以前陈墨收到的一个包裹有了结果,竟然是从法国寄过来的。

他记得,那个曾经救过陈墨一次的明星杜叶青的确是接了戏去了法国……仅仅是一个包裹还不能证明什么,之前的资料也都只是显示陈墨和杜叶青因为拍戏的缘故走得比较近,但是他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陈墨和那个男人之间应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父子两各怀心思,之后两个星期不到,陈墨在一再的坚持之下出院了。这一次陈父没有再把他关在家里面,出院也没有来看他,一副“随你喜欢”的态度,只派人通知了他相亲的时间,似乎丝毫不担心他会消失。陈墨又住进了他在j大附近的公寓里,光明正大地养了一个男人在家里面,陈父居然也一个字都没有说。

很快陈墨就发现,他所有的人脉都被父亲牢牢地锁了起来。住院一个月,他之前的团队已经被解散了,助手被挖到了总部,几个曾经的朋友同时闹起了失踪,甚至连陈羽都遭到了限制,两个心腹被美名其曰“进修”的项目送到了外地,重新派过来的两个人都是陈父的手下,每天监督着陈羽的一举一动,就差没在他的手机上装窃听器。陈羽干脆宣布自己准备休假,把公司的事情全部甩手给两个新来的“助理”,直接开车到了陈墨家里面。

陈墨家里还住着一个年轻男人,不知道是他从哪里弄过来的,见陈羽进来了,非常识相地自觉走进房间里面,带上了门。陈羽的目光在那人的腰身上扫了一圈,吹了声口哨:“这是谁?”

“学弟,我租了一个房间给他。”陈墨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他想做什么?”

陈羽道:“老头子这次来真的了。我猜,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你做好心理准备。”

陈墨一拳捶在了沙发上,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他当然看出来陈父已经知道了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他明明已经做得这么小心,甚至做到了收买花店老板的地步,到底是哪里漏了他们的情报?还有,陈父竟然那么轻而易举地封住了他所有的关系网,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无力的感觉,就好像明明知道前面有陷阱在等着他,却除了径直走进去以外没有任何办法,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够强……因为自己不够强……

陈羽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坐观其变吧。如果真的暴露了,我想以杜叶青的为人,肯定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插/进了陈墨心里最痛的地方。他挥开了陈羽的手,径直走进了房间里面。

这样盲目焦躁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他出院刚好一个星期,就在邮箱里面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不是匿名的,反而堂堂正正地写着陈父的助理的名字,从总公司的邮箱里发过来,标题附件一应俱全,附件里是一个word文档,两个录音,五张图片。

这个邮件的标题叫做“关于案件4005x的一些证据”。

点开第一个文档的时候,陈墨的心已经沉了下去。这是一年前他的那场绑架案的供词,一共有三千多字,中间有几段被加了粗,粗粗地扫过去,被审问的那个人就是拿枪逼陈墨和杜叶青做的那个,在供词里面说他刚刚被陈羽解雇、怀恨在心的时候,有一个网上认识的网友怂恿他绑架陈羽的弟弟,还告诉了他陈家的地址和宴会的时间。两个录音里就是他说的供词的这一段。剩下的五张照片很明显不是警方的东西,有点像私家侦探做的资料,是对供词的后续调查,查到那个网友是陈羽旗下的艺人,一个很大牌的艺人,和陈羽私交很好,而且只喜欢男人……

陈墨把整个邮件看完,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竟然有了浑身僵硬的感觉,握着鼠标的手心里面全是冷汗。

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脸色发青,靠进了沙发里面。

陈父如果铁了心想要泼杜叶青的脏水,做出这样一份假的证据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份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唯一在意的是,父亲到底是什么时候重新注意起还在法国的杜叶青?出院才短短一个星期,竟然已经开始对付起杜叶青来了……这份东西就这样堂堂正正地通过总公司的邮箱发给他,很明显陈父也根本不在意他信还是不信,信了更好,不信也能凭邮件的内容威慑到他。

所有的关系网都被切断了,他还能做什么来反击?

第二天,第二封邮件发到了他的邮箱里面。这一次附件多了很多,全部下载下来有六百多兆,很多图片、资料,全部都是关于杜叶青一个人的。他七年的孤儿院生活,他和兰鸢畸形的母子关系,他刚入圈时混乱的私生活,交过的几任男朋友,他一直向公众隐藏的性向……全部的全部,杜叶青所有可能在八卦界引起轩然大波的资料全部在这六百多兆的附件里。邮件还是从总公司的邮箱里发过来的,正文里只有一行字,“5号,绿萝咖啡厅”,是他和那个女人相亲的时间地点,如同一种无声又嚣张的威胁,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收到了第一封邮件之后,陈墨已经开始冷静了下来。既然陈父已经开始注意到杜叶青,做出第二封邮件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他曾经做了那么多小心的掩盖,不相信父亲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确定了他和杜叶青的关系。很可能父亲也只是猜测着做出这些东西,他反应得太激烈的话,反而会坐实父亲的猜想。但他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拿青哥来冒险……

陈墨找出了要跟他相亲的女人的照片,倒可以试试先退几步,让那边放松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还有最后一章~

☆、59|分手

过了四月中旬之后,温度一点一点开始上升了起来,就算自己还没有感受到,大街上迫不及待穿得越来越少的女孩子们也清楚地传递着夏天的信号。杜叶青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j市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头发和衣服被熟悉又温暖的风刮起,他忍不住放松紧绷了一个多月的肩膀,在戴上墨镜和口罩之前好好地享受了一分钟的阳光,然后大步走出了机场,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周围的语言总算切换成了亲切的母语,杜叶青浑身轻松地坐在出租车里,滑开手机屏幕,给陈墨发了一条短信,问他现在在做什么。仅仅过了半分钟不到,陈墨回道:“正准备出门。怎么还没睡?你那边已经凌晨两点了吧。”

杜叶青笑了起来,回了一句“正打算睡”就退出了信箱,摘下墨镜和口罩,点开照相机,通过前置摄像头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在得到这两天宝贵的假期之前,他几乎三天没有好好合过眼,脸色有一点苍白,眼睛下面带着黑眼圈,但依然不影响五官的英俊,想必陈墨也不会太在意……他满意地按灭了屏幕,从机场到目的地的路程几乎要穿过大半个j市,所以放心地在车上小睡了起来。

大概是身体疲惫到极点的缘故,四十分钟的睡眠出乎意料地沉,甚至还做起梦来了。出租车走走停停,梦里面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在h岛拍戏的日子,陈墨独自一个人站在游艇的船头,身后是被将升的太阳的余光染成了橙色的纯净天空,杜叶青站在船的另一头,甲板摇摇晃晃,看不清楚陈墨逆光的脸。他想要走过去,脚却像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想要喊陈墨的名字,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响。一切都好像变成了被无限拉长的无声的电影镜头,他和陈墨就这样隔着一个甲板的距离,看不清,触不到,分不清虚实,无可奈何,又如同隔了千山万水、各处两个世界一样。

透不过气来的梦境被手机的震动急速摇碎,杜叶青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出租车上,额头上竟然蒙了一层细细地冷汗,手机在自己兜里嗡嗡直响。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边尝试着放松自己僵硬的肌肉,一边戴上耳机接了电话。来电的是陈墨的助理,和杜叶青也算熟人,声音健气,一接通就问他:“杜先生现在到哪里了?我们差不多要到齐了哦!”

杜叶青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声音还有些发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还要半小时左右吧。陈墨到了没?”

“陈先生也快了,刚才给他打电话说在找停车位,”助理在电话里笑,“杜先生不要急,迟到也没关系,大的惊喜要留在后面嘛,我想陈先生今天一定会很高兴!”

开朗的声音驱散了梦境带来的冰凉粘稠的感觉,杜叶青也笑了起来:“你们有心了,那,待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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