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娱乐圈]作者:独行醉虾
第9节
杜叶青坐在左边的驾驶位置,黑色的豪车停在右边,车窗摇下来之后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郝子谦,一转头只看到了郝子谦俊挺的侧脸。杜叶青本来对车主没什么兴趣,看到这边的铁门已经开了,于是兴致缺缺地回过头继续开车。一边的郝子谦突然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冷,道:“停车。”
杜叶青烟瘾有些上来了,一只手摸着方向盘转弯,另一只手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理会郝子谦,只随口说了一句:“停这里干什么?”郝子谦没说话,直接按住了他方向盘上的手,替他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杜叶青皱起眉,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郝子谦已经拉开了车门下了车,走到了豪车边上。
两辆车这时呈一个直角交叉停着,杜叶青微微低头去看外面的情况,正看见那豪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衬衣的男人从车里面走了出来,这个角度看不到脸,但杜叶青的心跳却狠狠地漏了一拍。那个人似乎想到他这边来,被郝子谦挡住了。他听见郝子谦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叶青不由得绷紧了头皮,一个低沉的、熟悉到骨子里又陌生得不敢认的男声传了过来:“让开。”
方向盘上的手骤然收紧,牙齿下意识地松开了烟头,还没有点燃的烟掉在了腿上。杜叶青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里面,脑袋瞬间塞进来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昨天那个拿着冰棍的小男孩,好的和不好的回忆,犹豫和猜疑,全部缠在一起化成海藻般堵住了他的心口,压得他难以呼吸。几秒之后,他慢慢松开了方向盘,伸手撑住额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郝子谦在外面说:“我倒是挺想和你打一架,怕惹阿青不高兴,只好言劝你一句,从哪来的滚哪里去。”
杜叶青喊了一句:“子谦。”
这一声让外面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杜叶青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道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了他身上,下一秒他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幽深的瞳孔,像是暗流汹涌的漩涡,又在看到他的瞬间化成了温柔的潭水,因为怒火而凝聚的眉头也慢慢松懈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点微笑。五年不见,陈墨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五官越发的深邃,棱廓消瘦,脸颊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鼻梁上竟然还架着眼镜。而真正变化最大的地方是气质,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压迫感十足的气场,完全褪掉了五年前多余的毛躁和稚嫩,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般成熟稳重了起来。这样的气质既不像陈羽,又不像陈父,让杜叶青有了片刻的恍惚和微妙的失落感,一时间甚至不敢确认这个人是不是陈墨,直到他摘掉了眼镜,哑着声音喊了他一声:“青哥。”
杜叶青回过神来,迟钝的心脏总算噗通噗通地跳动了起来。他挪开自己的目光,第一反应是习惯性地摸出了一根烟,想要点燃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有些尴尬地又把烟放了回去,声音还算平和,开口道:“好久不见,陈墨。”
陈墨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微笑了起来,眼角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红,安静了好几秒才道:“好久不见。”
两人隔着一个郝子谦和一辆车,就这么互相看着。杜叶青不知道陈墨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情绪的确在一点一点平复。他花了五年时间,从来没有真正放开过这段感情,也想象过很多次两人再遇的情景,真正到了现场,看到了几乎像陌生人一样的旧爱,反而如旁观者一般冷静了下来。原来他真的只是陈墨生命力的一个过客而已,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这个年轻的男人依然在一步一步往前走,反倒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固步自封。杜叶青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也冲着陈墨笑了笑,道:“家里全是灰,空调也不能用,就不招呼你进来坐了。改天吧,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陈墨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有些呆呆地看着杜叶青的脸,微笑还凝固在嘴角边上。杜叶青招呼了一声郝子谦,让他上车,自己也伸手拉开了车门,陈墨又喊了一声“青哥”,这一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杜叶青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恩?”
陈墨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一谈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杜叶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道:“子谦。”
郝子谦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干什么?”
杜叶青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郝子谦的脸上,然后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扣住他的后脑勺,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郝子谦僵硬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回搂住杜叶青的肩膀,顺从地让他卷住自己的舌尖。杜叶青隐约还记得郝子谦的敏感点,很快把他吻得呼吸急促、脸颊发红,忍不住一把勾住杜叶青的腰,伸手要解他的皮带。杜叶青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握着郝子谦的手却还没有放开,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陈墨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指关节握得发青,指甲陷进了肉里。杜叶青却没有再看他,和郝子谦一起钻进了车里面,开车进了别墅。
铁门在他们身后冰冷而缓慢地合上。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车库里面,杜叶青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开门进了客厅,洗手开始做饭。被这么一耽搁,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郝子谦叼着烟在一边看了一会,见他没什么异样,于是放心地躺进沙发里给今天的陆医生发短信。等到吃过饭,郝子谦洗了个澡回来就找不到杜叶青了。
郝子谦在整个别墅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有他的人影,打电话也没人接,跑到车库又发现车还好好的停着,最后在屋顶找到了他。杜叶青一个人坐在被晒得发烫的地面上,嘴里叼了一根烟,像月光里的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郝子谦在他身边坐下,跟他讨了一根烟:“怎么,现在才回过神来觉得难受?”
杜叶青没有说话,好一会,突然低声道:“原来我跟他是真的完了……”
郝子谦偏过头看了他几秒,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起来,大吸了一口烟,道:“你之前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吧。”
杜叶青沉默,郝子谦按灭了烟,在屋顶上躺了下来,双手压在后脑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我也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之前的我不过把你当成一个归宿而已,所以对你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但你和陈墨那小子不一样,我今天看到他的眼睛,他估计还爱着你。”
杜叶青道:“和爱不爱没关系。他提的分手,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就算他没有结婚生子,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
尾音弱了下去,郝子谦道:“我看那天来接你的杨钧林人挺好的,你年纪也不小的,不要再在这上面耗时间了,差不多该定下了吧。”
杜叶青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心里乱七八糟的,有一个声音说是啊,也该放下来陈墨,好好的安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天和我的鼠标大战了三百回合!
☆、64|派对
杜叶青这一次回国,除了带郝子谦见见陆医生以外,主要是为了从沈莲这边挖人到法国去。第二天等家政人员把整个别墅都重新清扫完毕之后,杜叶青和郝子谦各分一路,一个去翻译公司,一个去医生家里。还只刚刚上路,杜叶青又接到了宋茗的电话,不由分说地被他训了一顿。
“你这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宋茗在电话里语速极快地说,“一声不吭跑到外面浪了这么久,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们两什么关系,结果杨钧林他们都知道你回来了,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面,也太让我伤心了吧?”
杜叶青本来打算低调地回来一趟就离开,没想到这才第四天就被这么多人抓了个现形,忍不住笑着跟宋茗赔罪,宋茗那边似乎很忙,又飞快地说:“后天我生日,什么都别说,老地方,晚上七点钟,礼物好好备着。”然后嘀地一声挂了电话。
杜叶青于是特地绕去了一趟百货,给宋茗挑了礼物才到沈莲那里。沈莲这五年在好几个国家都开了分公司,忙得四脚不着地,杜叶青到公司时她刚好要和几个hr一起去j外大招毕业生,结果被拉上了车,莫名地跟着一起去了一面现场。
最开始的时候,是沈莲和杜叶青两个人一起把公司建起来的,后来杜叶青去演戏了,把手里一半的股权都转给了沈莲,只偶尔过来帮点忙。这几年他虽然接手了法国的分公司,但总公司的很多事情已经插不进手。法语的应聘者还能问上几句,其他语种的基本就是戴着墨镜坐在一边看他们面试,被每一个进来的年轻毕业生用各种目光洗礼一遍。
面试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沈莲单独带他去吃饭,笑道:“叶青,下次校园招聘会的时候把你带过去当吉祥物好了,保证所有简历都投到我们公司来。”
杜叶青只是笑,和沈莲边吃饭边聊分公司的事情。两人都是思维清晰的人,一顿饭下来基本把大部分问题都敲定了下来。沈莲问他:“你这次回来还有别的事情吗,打算呆多久?”
杜叶青道:“最多一个月吧,带了郝子谦回来看医生,平时也没什么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沈莲连连点头:“派了好多骨干去了海外,我这里快要捉襟见肘了。有几场商务口译,难度不会太高,可能要麻烦你。”
杜叶青把时间记了下来,两场商务口译都是在j市,还有一场竟然在首都,好在时间不长,两三天就能回来。杜叶青昨天和陈墨见了那么一面,心里空落落的,吃完饭直接跟着沈莲去了公司,想让自己忙一点。结果事务一缠身就脱不下来了,一连忙了两天,庆幸的是总算没有忘了宋茗的生日会。
宋茗的朋友几乎都是圈里人,地点定了隐蔽性高的私人娱乐会所。杜叶青在公司耽误了一会,赶到包厢里的时候迟到了快一个小时,急匆匆地去推门,脚还没迈进去突然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个满怀,低头一看,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倒在他怀里面,手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张红唇凑过来就要亲他。杜叶青皱眉推开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包厢,愣了一下。
包厢里简直群魔乱舞,唱歌的唱歌,拼酒的拼酒,调情的调情。宋茗似乎叫了很多陪酒过来,男男女女都有,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水和烟酒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荷尔蒙和肾上腺。那个女人还想去抱杜叶青,一边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一把勾住了杜叶青的脖子:“千呼万唤始出来啊你,我等得眼睛都直了,罚酒!”
马上有人开始起哄了,杜叶青哭笑不得,被宋茗搂着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一坐,五六个穿着暴露的男女围了过来,有人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宋茗给他满满地倒了一杯红的,好整以待地看着他。杜叶青朝他举了举杯:“寿星最大,我干了。”说着一口气把酒都灌了下去。周围叫好声一片,宋茗哈哈大笑,又拉着杜叶青去唱歌。这一路从包厢里走过来,他发现里面还有不少熟面孔。
坐在角落里冲着他笑的杨钧林,和男人划拳的梁凉,已经跟人搂在了一起的郝子谦……杜叶青还还没来得及跟人打招呼,被拉过去和宋茗对唱了好几首情歌,总算摆脱了醉鬼寿星,又被不认识的男女围了起来。
一个女人搂着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说:“你好帅啊,影帝。”杜叶青勾了勾她的下巴,往她兜里塞了两张纸币,推开她往郝子谦那边走。女人们见他不理人,马上有男人缠上了他。郝子谦估计是看到他了,放开了怀里面的男生,直接拨开人群搂住杜叶青,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冲边上的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有主了。”
杜叶青鼻尖全是刺鼻的香水,坐上沙发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拿牙签插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郝子谦在他旁边笑得不怀好意,调戏地伸手搂住他的腰:“以前那个‘猎手’杜叶青呢?你倒是越长越纯情了。”
杜叶青无动于衷地吃着水果,问他:“宋茗那家伙失恋了?生日派对搞成这样,还以为走错了。”
郝子谦从他手里夺走了一块西瓜,大长腿懒洋洋地架在茶几上:“没意思,货色一般,比不上陆医生的一半……哟,快看快看,那边。”
杜叶青停了动作,顺着郝子谦的视线看过去,包厢里的灯光昏暗,隐约看见对面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杨钧林,视线和杜叶青对上的时候,他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郝子谦啧了几声,突然重重地按在杜叶青的肩膀上,站起身,朝着杨钧林的方向走了过去。杜叶青吃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西瓜,郝子谦带着杨钧林一起走了回来。
杜叶青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杨钧林脸上已经有几分醉意了,眼睛里面泛着水光,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郝子谦说了一句:“阿青就交给你了。”转身搂了之前那个男人,往包厢另一边走开了。
杨钧林在杜叶青身边坐下。
杜叶青心里没有太多绮念,只有对晚辈的怜爱之情,伸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他,道:“可以醒醒酒。这种场合最好不好喝太醉了,你恐怕不太适应吧。”
杨钧林听话接过了橘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轻声喊了一声:“杜先生。”
杜叶青“恩”了一声,听见他说:“您和郝先生……还在一起吗?”
杜叶青笑道:“子谦这样的,我消受不起了,只是朋友而已。倒是你,这几年有交男朋友吗?”
杨钧林摇头,杜叶青便道:“万一谈了恋爱,小心不要让公司知道,只告诉你倪姐就是了。”
杨钧林微微笑了一下,一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给人一种脉脉含情的错觉。杜叶青看了他一会,把自己的视线挪到了地面上。两人冷场了一小会,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大概是又有人来了。杜叶青抬头想要看来的人是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他有些吃惊,转过头去,嘴唇差点直接擦过杨钧林的额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得这么近,肩膀几乎靠在了杜叶青的肩膀上,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在他的脸颊上。杜叶青想往后退一点,杨钧林竟然主动伸手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杜叶青觉得有点不合适,伸手要推开他,就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朵流了过来:“我想这么抱着你,想了快六年了……求你。”
杜叶青一愣,沉寂了五年心脏里面一块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酥酥地发痒了起来。杨钧林的肩膀有些发抖,他的心越变越软,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低声道:“我有什么值得你等的,太傻了。”
杨钧林微微抬头,水汽迷蒙的眼睛被闪烁的霓虹灯照得虚幻了起来。杜叶青低头看着这双眼睛,被迷惑了一般,低头想吻他的嘴唇。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喧闹声,一下子把半醉半醒的两人惊醒了。杜叶青抬起头,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了起来,几乎直接从沙发上被扯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鼻梁撞到了那人的下巴,连伸手去摸痛处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死死地抱紧,蛮横地堵住了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在宥妹纸的火箭炮,今天点进收益的时候还以为进错号了2333
☆、65|强吻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喧闹声,一下子把半醉半醒的两人惊醒了。杜叶青抬起头,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了起来,几乎直接从沙发上被扯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鼻梁撞到了那人的下巴,连伸手去摸痛处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死死地抱紧,蛮横地堵住了嘴唇。
那人嘴里带着酒的味道,一只手几乎把杜叶青的下巴捏碎,蛮不讲理地要撬开他的嘴唇,把彼此都咬得一嘴的血腥味。杜叶青剧烈的挣扎,那人跟疯子一样死活不放手,怎么推都推不开,指甲甚至隔着薄薄的布料掐进了他的肉里,他被搂得浑身难受,不禁火冒三丈了起来,抽出手来给了这人一巴掌。
清脆的“啪”的一声,不敢上来劝架的人群里一片不敢置信地抽气的声音。那人稍微愣了一下,杜叶青迅速往后退了一点。霓虹彩灯刚好从他们之间扫过去,杜叶青的瞳孔一下子映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的脸……
仅仅是两秒钟的走神,杜叶青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陈墨突然反扣住杜叶青的双手,再一次把他扣在了怀里面,柔软的舌头在他回过神之前攻占了他的领域,一阵狂躁粗暴地攻城掠地,连呼吸的余地都不留。杜叶青愤怒地“呜呜”了两声,抬脚用膝盖去踹这个疯子,反而被陈墨勾住了另一只脚的脚踝,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栽进了沙发里面,双腿被压在身上人的两侧,衣服撩了一大片起来,露出了整个精瘦的腰身,因为缺氧,脸颊被吻得一阵阵发红,陈墨却半点要放开的意思都没有。周围的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郝子谦在不远的地方骂了一句“妈的”要冲过来,有人拉住他,低声急道“那是陈家二少!”,宋茗醉醺醺地过来想拉开他们,根本就拉不动陈墨。离他们不远的杨钧林急切地喊了一声“杜先生!”
杜叶青终于被彻底地惹毛了,他挣开陈墨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抬手照着另一边脸又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没有再留情,让人头皮发麻的清脆的一声,陈墨被打得偏过头去,整个人足足愣了五六秒。
整个包厢都鸦雀无声,只有卡拉ok还在不识趣的放着撕心裂肺的情歌。陈墨终于缓慢地动了起来,总算松开了杜叶青,微微低着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杜叶青气得浑身发抖,喘着气,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隐隐作痛的手紧紧地握起来,几乎要抬手狠狠给他一拳,却无意看到了陈墨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左边的脸发着红,嘴角还流着血,头发乱七八糟,黑沉沉的眼睛不知所措又悲伤地看着他的脸。杜叶青怔了一下,一颗心被人紧紧地攥了起来,打了陈墨的手心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疼。他低低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压着嗓子道:“我们出去说。”
杜叶青转身往门外走,陈墨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人群自从为他们让了一条道出来。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杜叶青听见宋茗在里面说:“刚才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陈墨的手段我想你们都清楚……”
两人沉默地走了出去,外面的服务生过来问需要什么帮助,没有得到回答后识相地把他们引到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杜叶青转过头,看到陈墨的左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
“对不起,”陈墨喉结微动,肩头有些发抖,“我一定是……疯了,你打得好。”
杜叶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头烦闷,又有了想抽烟的冲动。两人相视安静了半响,杜叶青忍不住地心疼,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肿得厉害的地方,皱眉问:“疼么?”
陈墨摇摇头,却伸手拉住了杜叶青的手,拉着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低声道:“每天都疼。”
两人的心跳通过杜叶青的掌心连在了一起,陈墨的心脏跳得很快,胸膛发热,他像被烫到了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前天他们在别墅前见面的时候,他对陈墨的那种面目全非的感觉一下子又消失了,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情真意切的陈墨,完美地和五年前的陈墨重合了起来,让他有了片刻的晃神,但又很快痛苦地摇起头来:“你何必呢?”
陈墨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手,轻轻地把杜叶青环了起来。两人都在这个温柔的拥抱里面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杜叶青微微合上眼,陈墨的声音从耳边传进鼓膜里:“郝子谦和杨钧林,是哪一个?”
杜叶青没有回答,陈墨苦涩地笑了起来,笑得他心里直打颤:“我一直在找你,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如果,青哥,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有订婚也没有结婚,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杜叶青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响才回过味来,往后退了一步去看陈墨的脸:“怎么回事?”
“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她想回美国,我想控制陈家的产业,只有订婚才能放松他的警惕。”陈墨眼角发着红,伸手轻轻摸杜叶青的脸颊,摸他眼角不起眼的细纹,“青哥,是我辜负了你。我主动招惹你,勾引你,却弱到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差点就害了你……”
外面突然传来了砰砰地拍门声,然后是郝子谦不耐烦的声音:“杜叶青,还在扯什么,走了,回家了。”
陈墨的脸色苍白,除了发红的手指印之外全无血色。杜叶青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神色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陈墨,胸口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吃力地抽痛了起来。他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勉强张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你……你让我想想。”
陈墨眼睛被点亮了一般有了些光彩,往他这边靠近了一点,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叶青逃跑般地冲出了门外,差点撞翻了门口的郝子谦,被郝子谦拉住了手臂:“怎么了?魂掉了?”
杜叶青大步往包厢的方向走,刚好宋茗推开了门,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见他们两走过来了,拦住郝子谦道:“我和叶青聊一会,你再玩一会,难得我叫这么多人过来,玩尽兴再回去吧。”
郝子谦似乎很信得过宋茗,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自己进包厢里面去了。宋茗看了看杜叶青的脸色,在他背上拍了一把,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让你嗑药了,走吧,我陪你喝两杯。”
杜叶青只想一个人待一会,脸色难看地说:“把你的生日搞成这样实在抱歉,下次再来找你赔罪,我先……”
“说什么傻话,”宋茗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好几年没见就跟我生分了啊?走走走。”
宋茗拉着杜叶青往楼上走,找服务生又开了一个双人的小包厢,点了酒。包厢里灯光昏暗,宋茗靠着杜叶青坐着,拿着开瓶器正开着酒,听见杜叶青说:“有烟吗?”
宋茗给他点了一根烟,道:“以前没见你怎么抽烟吧,平时少抽点。你和陈墨怎么回事?”
杜叶青兀自抽着烟,情绪在尼古丁的味道里面稍微镇定了一点,没有提他和陈墨的事情,只问:“你知道陈墨的事吗?”
“都是听别人说的,我毕竟不在他公司里面。”宋茗道,“这几年他动作很大,混娱乐圈的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杜叶青停下了动作,抬眼看着他。宋茗自己也点了根烟,慢吞吞地回想了一会,道:“之前听说他和家里面闹崩了,闹得很厉害,好像还被他爸打进了医院。结果没多久陈家就公布了婚讯,陈墨和另外一个世家的女儿订婚,占了好一段时间的头条。我当时就想到了你,你小子不知道跑哪去哪国了,谁都联系不到人。”
宋茗说着似乎又不忍心,喝了口酒,劝道:“分了就分了,还打听他做什么,我看你和杨钧林就挺好的……”
“没事,你说,”杜叶青道,“订婚宴你去了?”
宋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去了,半个娱乐圈都去了,欧阳家的小姐挺有气质的,配陈墨也算配得上。“
“后来呢?”
“后来?”宋茗皱了皱眉,“后来很少再听到他们两的事情,很多人说他们已经结婚了,但陈家一直没放出消息来。”
杜叶青“恩”了一声,盯着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烟走了神。在订婚之前陈墨和家里面闹崩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但进医院的事情是知道的。陈羽跟他说陈墨出了车祸,甚至拍了医生的诊断给他看,肋骨骨折,多处内脏受损,不可能是陈父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起订婚的事情,他其余的动作要低调很多,但在在圈里面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宋茗打断了他的失神,“他订婚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接手他们家总公司的事情,不到三年吧,把整个陈氏集团都攥在了手里面,据说还弄走了其余几个老董事,架空了他爸,手段挺狠的。这两年似乎在往外扩展,开始做一些其他的生意。我的公寓附近的那一块地刚刚开始施工,好像就是陈墨买下来的。”
杜叶青沉默地听着,手里的烟燃到了手指处,颤颤巍巍的长烟灰掉了下来,掉在了地面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卡文,更晚了
这周在活力上orz,所以今晚应该还会更哒
☆、66|钥匙
夜越来越深了,窗户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连霓虹灯都黯淡了下来,只有私人会所的灯光变得愈发的热闹。宋茗架着烂醉如泥的杜叶青从双人包厢里面走出来,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日派对上。现在的时间对于这些夜猫子来说才是真正快乐的时候,比他走的时候还要热闹。他在人堆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郝子谦,连杨钧林也离开了,问了人,那人说:“杨先生没多久就回去了,郝子谦倒是刚走不久,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宋茗无奈,只好自己重新扶起杜叶青,问他:“能走吗?”
杜叶青毫无反应,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苦大仇深地紧紧地皱着眉,似乎在做什么痛苦的梦。宋茗捏了捏他的脸颊,叹了一口气,把人背到自己背上,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都是孽缘啊……”一边把杜叶青背到楼下,想要把他放在自己的车上去。刚刚踏进停车场里,没走几步有一辆车就亮起了灯。宋茗眯眼看了一眼,看见陈墨从车上走了下来。
几个小时前眼前这人还和背上的人大闹了他的生日派对,宋茗和陈墨也没有深交,这个时候遇上不禁有些词穷,不尴不尬地说了一句:“你还在啊。”
陈墨的目光早就一动不动地落在了杜叶青身上,道:“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下次一定好好向你赔罪……青哥喝醉了么?”
宋茗笑了两声:“叶青已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了。”
说完这句,两人冷场了一会。宋茗一眼就看出来陈墨想接近杜叶青,但他一时间拿不准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贸贸然把杜叶青交给他。这时候一直安静趴在他背上的杜叶青稍微动了一下,一下子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宋茗道:“醒了么,叶青。”
杜叶青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热”,汗湿的脸颊离开了宋茗的脖子。宋茗背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也热的慌,道:“我把你放车上了。”
陈墨往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路,在宋茗有所反应之前很自然地伸手把杜叶青的刘海别到耳后,道:“难得的生日宴会,不好意思再打扰宋先生的兴致,而且宋先生也喝了不少酒,还是我送青哥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这两人不久前还打了一架,总归让宋茗放心不下:“我只把叶青在车里放一会,打电话叫我助理过来把他送回去比较好。”
陈墨无奈地说:“我就这么让宋先生放心不下么?我把手机号码留个你,你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督查我。”
宋茗愣了一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想到杜叶青毕竟是陈墨的救命恩人,应该还是信得过的吧,他还是朝陈墨点了点头,跟着陈墨走到他的车边上,把杜叶青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替他系好安全带。
车里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宋茗道:“你知道叶青的住所吧?”
陈墨“恩”了一声:“谢谢。”
宋茗摆摆手。陈墨上了车,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毫无知觉的杜叶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车开了出去。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四周一片安静,静得可以清楚地听见杜叶青粗重的呼吸声,好像全世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光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陈墨就像瘾君子一样极度地愉悦了起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发着抖,想把车停在路边去摸身边人的脸,去感受他真切的体温和呼吸,确认他的存在,又像畏光的虫类一样极度畏惧着,怕打扰到这梦一样的宁静,怕车子一停所有这些都化成镜花水月。一路上,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一切是真的吗,五年来没有任何踪迹的男人近在咫尺,朝他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睡颜。如果这是真的的话,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愿都已经实现了,不再奢望破镜重圆,也不再奢望原谅和理解,能够再一次待在他的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他没有把车开回自己的地方,也没有开回杜叶青的别墅,而是开回了曾经和杜叶青长住过的公寓下。车停下来的时候,他鼓起勇气转过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张魂牵梦绕了上千个夜晚的脸。他的心脏像初恋的高中生一样扑通扑通地跳着,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来,小心翼翼地把杜叶青抱了起来。
杜叶青醉了个彻彻底底,沉在睡梦的睡梦里面,却似乎依然没能避开痛苦和烦恼,眉头紧紧地皱着。陈墨一直把他抱到了床上,半垂着眼睛,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凝结成川字的褶皱,心道是自己让他这么痛苦么,是为了自己才醉成这样么。他伸出食指想要抚平那之间的深壑,却反而加深了那些深谷。杜叶青的眉头在他的指腹之下越皱越紧,翻了个身,半边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陈墨的手悬在半空中,随后整个人都脱力地跌进了床边的椅子里,着魔一样地注视着这张魂牵梦绕的脸。良久,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起来,肩膀轻轻发着抖,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手里,眼角却是干燥的,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
杜叶青头痛欲裂地醒过来,坐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发呆。房间里开着空调,他身上盖着夏凉被,衣服换成了舒适的睡衣,很快让他把所有的记忆都连接了起来。他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客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公寓被打扫得非常干净,不是家政公司来过之后的那种干净,处处都透着一股生活的气息。他已经不太记得家里的一些细节是什么样子了,但大致的布局还跟五年前一模一样,眼生的家具一件都没有,甚至刚才的夏凉被都是以前的他亲手买的。
餐桌上摆了早餐,是他喜欢的口味,还残留有温度,没有完全冷掉。盘子旁边放了一把钥匙,应该是经常使用的原因,金属表面被磨出了温和的光泽。杜叶青愣愣地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记忆和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他吞没了一个彻底。
陈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68|侄子
冰箱里装满了新鲜的食材,时令蔬菜水果,冰镇的啤酒饮料和鲜奶,牛肉和猪肉色泽还非常新鲜,甚至还有一碗封着保鲜膜的自制酸奶。电视、沙发、餐桌,所有的大件家具都是原来的摆设,只有一些细小的装饰发生了改变。餐桌中央精致的假花、墙壁上复古风格的油画、书房里质感上乘的地毯,不着痕迹地渗入了陈墨的痕迹。等到拉开衣柜的时候,满满的一整个衣柜,杜叶青的衣服和陈墨的衣服全部混在一起。杜叶青偏爱简约的经典款,放到现在也很少有过时违和的衣服,和陈墨的衣服挂在一起,乍一看完全分不出彼此。鞋柜、书架、浴室都是如此,他生活的痕迹和陈墨生活的痕迹已经融为了一体,如同同时拥有这间公寓的两个主人。
杜叶青坐在餐桌边吃早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陈墨留下的那把仿佛还带着体温的钥匙,手机自从他开机之后就一直在他身边疯狂的震动着,他却一直坐在桌边走神。陈墨说的那些话还留在耳边,从最初的震惊冷静下来之后,取而代之一股深切的无力感浮了上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抛到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谈,就算他和陈墨要复合,已经变化了这么多的两个人,真的还能重新开始吗?
手机安静了几分钟,又开始不依不饶地震动了起来。杜叶青把目光从钥匙上面挪开,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着郝子谦的名字,伸手去拿的时候又平息了。手机显示他的未接来电15个,宋茗,倪宁,郝子谦,杨钧林,陈羽……?
来不及深究为什么这个号码会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知道,杜叶青花了一点时间一个一个把电话回了过去,问的无疑是一些昨天晚上的事情,问他和陈墨是怎么回事的,质疑他昨晚在哪里睡的,劝他不要把陈墨得罪得太狠的,电话拨到陈羽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实质的内容。
五年前陈羽故意把杜叶青骗到法国去的事情,两人都早就心知肚明,之后也一直没有再联系过,杜叶青对他已经有了一点隔阂,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不知不觉用上了疏远的客套话。陈羽倒是老样子,也没怎么在意他的语气,声音带笑的问他:“怎么,跟我解约了就朋友也不做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不跟我这个老东家说一句?”
杜叶青说了几句虚话,委婉地问他有何贵干,陈羽跟他打了半天太极,给杜叶青做了好长的心里铺垫,最后说的却只是:“中午闲吗,我请客,一起去吃一顿。”
杜叶青第一反应是陈墨的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沉默了一下。陈羽似乎察觉到了,马上道:“跟我弟没关系……啧,怎么,我现在想请你吃饭都不行?”
这话杜叶青没有全信,但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拒绝,于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抬眼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陈羽:“那就好,我在你楼下,你下来,我载你过去。”
杜叶青:“……”
杜叶青换衣服下去的时候,停在下面的一辆白色商务车慢吞吞地摇下了车窗,许久不见的陈羽从里面探出个头来,朝他挥挥手:“帅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