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人挺直腰背之后,周子扬的眼中已经是泛出来了浓浓不可置信的诧异之色。
对面而坐的宋天渊却是并无好奇,径直道:“看来子扬你已经是接到了临巢楼里的消息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我吴国泰和十六年的国士【无双】,四大才子之一的周子扬,居然会输给一个无名孺子……”
这周氏前来报信的传人乃是周玄明出临巢楼之后派人快马加鞭赶过来的,但似乎一直在松荫亭中静待着的宋天渊居然是能够提早得到消息。
由此可见,宋天渊在庐州安插的人手丝毫不逊色于在此盘根数百年之久的周氏一族。
周子扬并不意外宋天渊为何比自己提前一步得知消息,反而是问道:“那苏潮究竟是什么人,连作两篇《梅花绝句》居然破我《七律咏雪》!不对……他也姓苏,莫不是……”
当周子扬的目光看向了宋天渊的面庞时,后者也是放下了酒盏,头都没抬,缓缓说道:“苏潮,明面上他是庐州城苏府中的二房独子,祖父乃是先朝礼部尚书苏嵩,其父入赘他族为婿,是一个不受家族长辈重视的庶房子弟罢了。”
周子扬听出来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那么实际上呢?”
闻言,宋天渊目光阴沉,面无表情带着一丝冷意道:“实际上,他爹并非是苏嵩所生,而是当年建邺宫廷政变中建邺苏宅的直系子弟,混乱中被苏嵩带出苏宅,视如己出抚养长大,这般说吧,他真正的祖父便是当年吴国朝堂的恶首权臣……那个人!”
说到这里,宋天渊用手指沾了一些酒液在指尖上,徐徐写道:“子扬,临巢楼文会,他能够做出两篇毫不逊色于你的咏梅绝句,实在是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十数年未出府多远的孺子能够有这等才思,若是有心去看,这份城府着实是有一些令人忌惮啊……”
“但是,你输给他,却并不算冤……”
宋天渊言罢,周子扬就是见后者的指尖离开石桌,留下了两篇诗文,正是苏潮所作的两篇《梅花绝句》。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庐州。”
“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着花迟。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
亲眼见着这两篇《梅花绝句》,周子扬自己的手也是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许久未言,即便是他不愿因承认,这两篇咏梅诗文的确是作的无可挑剔,无论是立意、文采和构思,比起自己所作的那首《七律咏雪》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天渊在一旁继续道:“还有,那小子所写的字也是不俗,别具一派,见所未见,居然是能够让段元正那个老家伙摒弃祖间海大儒铭抄手徽砚……甚至是不顾得罪你伯父周玄明,都是要得到那篇手稿。”
“苏潮,苏氏……”周子扬念叨着,抬起头看着宋天渊,道:“果然,你宋氏一直将苏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是那场宫廷剧变过去了二三十年,如今看来,这失去了那恶首权臣的苏氏,仍旧是不可不防。”
宋天渊并不否认自己心中对那苏氏的忌惮之意,又是道:“子扬,你我未来注定乃是吴国出将入相,征战四方的朝廷柱石,眼下局势并不明朗,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我两大家族看似鲜花着锦,实则烈火烹油,若是一着不慎,难免落得当年建邺苏宅那般树倒猢狲散的破落结局……”
闻言,周子扬沉默许久,终是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