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不知何处来的冷箭,冲破混乱的战场,闪动着粹毒的绿光,从背后直刺入主将的心口!
霍长婴想叫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他眼睛赤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奋力拍击着眼前的光壁,随着战场之上男人颓然倒下的,他的心也一点点坠了下去,眼泪都已流尽。
周围幻象瞬间碎裂。
*
阿,阿铎!
霍长婴猛地坐起来身子,还未等身边人反应,动作过猛,险些跌下榻去。
长婴!萧绮罗忙扶住挣扎下榻的霍长婴,见他这般梦魇着的模样,关切道:长婴你醒醒,这是现实,不是梦里
阿铎,霍长婴顾不得许多,一把握住萧绮罗的胳膊,仿佛濒死之人握着浮木般,急急道:阿铎,阿铎他有难!
一看之下,萧绮罗不由愕然,原本俊秀如女子的长婴此时双眼满布血丝,额头冷汗密布,面色煞白,下巴都隐约生出了胡茬。
才不过一夜时间
萧绮罗不知道霍长婴究竟知道了什么,但她此时也只能尽可能安抚着,长婴你先冷静下,别担心,昨日阿铎报平安的家书才送来,你进了宫,所以还没来得及给你看
霍长婴闻言,果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在萧绮罗将要松口气,扶着霍长婴靠到榻边时,霍长婴眉头忽的拧紧,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伏倒在榻边,用力抓着自己心口的衣襟,冷汗迅速地浸透了衣襟。
长,长婴萧绮罗被霍长婴这般模样吓了一跳,喃喃着正不知如何是好。
就听见门外小厮慌张跑来,敲门道:大小姐,边关加急战报!
萧绮罗一愣,收敛神色,放下纱帘挡住霍长婴,转身去了外室,才道:进来。
小厮应声进门,奉上誊抄来的军报,焦急道:世子爷被围困白城。
什么?!萧绮罗霍地起身。
内室,闻言霍长婴心口剧烈疼痛,他扶着榻沿急促呼吸,忽的,他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而那里,系着的与萧铎相同的红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啦~
第81章出征(一)
隔着纱幔和珠帘,小厮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外室传来,却如铁锤般一字字敲在霍长婴的心头。
围困白城,弹尽粮绝。
梦中,飘摇的残破旌旗下,男人身中数箭伤痕累累,颓然垂下头,死不瞑目的景象一遍遍浮现在霍长婴的眼前。
此刻,画面又仿佛和那几个字重合。
霍长婴闷哼出声,用力攥紧心口衣襟,却仍缓解不了那一波波的泼天疼痛,仿若万箭穿心。
啪嗒
忽的,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细小声响,却令霍长婴瞳孔骤然紧缩,本是微不可查的碎裂声,此时却如惊雷炸响在他脑海中。
霍长婴猝然低头看去,却见他抓着榻边的手腕上的红线,正在渐渐崩裂
外室萧绮罗和小厮的声音在这一刻尽数消弭,周遭静谧地只剩他自己的心跳,霍长婴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红线,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萧绮罗忧心忡忡进屋时,就见霍长婴仿佛魔怔似的直愣愣盯着他自己的手腕。
她心头一跳,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却忽的顿住脚步,眼前浮现一道无形的光壁挡住了她的脚步,萧绮罗眉心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却并没有常人见到此状的惊诧。
光壁外,霍长婴收回捏诀的手,他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那根红线。
情意所结的红线,堪比金坚。
情散,线断。
霍长婴当然不相信他和阿铎之间的感情会散,却只怕
他收回捏诀的手,眉头紧蹙,眼睛却没离开手腕的红线半分。
啪,啪嗒
红线丝丝缕缕崩断,终于在最后两三根牵连时,停了下来。
阳光透过窗棱,洒在霍长婴手腕上,苍白的皮肤上,编织的红线只有几根丝线维系,单薄细弱,仿佛微风吹过,便会彻底断裂。
霍长婴却松了口气。
他知道,他的阿铎还活着。
一旦意识到此,霍长婴心头的希望便如烈火冉冉而起,一个几乎荒诞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他要去西北边关,救他的阿铎,与他生死共进退。
如是想着,他手腕一转动,指间黄符飞快地缠绕上手腕红线,随着咒语的歇止,一道金光闪过,黄符消失,而原本单薄的红线却仿佛重新有了生机。
收拾妥当行装,霍长婴折扇打了个转,结界消失。
萧绮罗踉跄了一下,蹙眉上前急急问道:长婴你话问出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她目光瞥见霍长婴摊开掌心,那里指甲陷入,已是渗出涔涔血迹。
霍长婴无心理会自己手心重新裂开的伤口,他走到萧绮罗面前只快速说了句:我去帮阿铎。便头也不会地快步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处时,霍长婴瞥见阿肥、花妖和小青龙正躲在廊柱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见他看过来蹭地缩回脑袋,他忽的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转身迎上追上来的萧绮罗,神色复杂。
他没忘记昨夜萧绮罗赶来时,正好撞见小青龙卷着他不让他摔倒,接着又想起方才萧绮罗被结界困住时丝毫不惊诧的模样,脑海中忽的有什么闪过,但又不确定。
长婴,你想要怎么做?萧绮罗面色焦急,亲弟弟出事,若在十多年前,她还有能力一帮,如今却也只能像寻常妇人般,干着急。
霍长婴深深看了萧绮罗一眼,才道:长姐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只是他飞快瞥眼那几个藏头藏脑的小精怪,看向萧绮罗道:家中一切,劳烦长姐多担待。
萧绮罗闻言微愣,而后只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如是这般,霍长婴也不再多言,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哎,
转眼间,人已不见了身影,萧绮罗这才想起来自己追出来是做什么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绷带伤药,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空蔚蓝如洗,几乎没有一丝浮云。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方才长婴那几乎晕厥痛入心肺的模样,她不是没瞧见,从前她只当是自己弟弟更爱长婴,毕竟在这近乎十年的时间里,阿铎没有一刻忘记长婴。
大殷人人只道是萧家世子,冷心冷情,是以年纪轻轻才能在杀人如麻的战场上脱颖而出。
可是她知道,她弟弟不是没有心,不是没有柔情,只是这柔情都随着长婴长埋地下,直到他不可思议般重回永安城,阿铎脸上才多了光彩,不再那般无血无情地让人心疼,想必这也为何父亲明明知道男子相恋背德逆伦也不忍拆散罢。
北风吹过,铜铃叮铃一声。
萧绮罗回过神看着地上滴落的血迹,叹了口气,如今看来,这份感情里,长婴这孩子也同样陷得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