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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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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瞧瞧这屋里头的装饰,好看不?我奶那辈儿还镀着金箔箔,现在全给刮了。这沙风再烈下去,我家就搬回沙阜去。

许璟明扇子在掌心一敲,现学现卖:这阵是圣人以秘法设下,会出这等事?

怎么能不会出,肯定是赤勾到处乱挖,把阵法挖坏了。那丫头看四下无人,一脸高深道。我还听人说过,早先圣人在这设阵,就有摸金刮场的偷东西呢。

许璟明不以为意,大允这样的传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嗯嗯,能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偷,有本事。

同一时间,沙阜附近。

时敬之:从贺承安眼皮子底下偷?

贺承安是初代国师的大名,出于对引仙会的膈应之心,时掌门不打算跟着叫什么圣人。

院子里臭气喧闹不断,吵得人睡不着。周围都是眼,时敬之不好与徒弟太亲密,他索性和尹辞聊起花惊春来。

作为招揽花家的人,宿执自然知道得多些花家擅长制造探墓器具,种种技巧只传家里人。花惊春在教内掌管器具修复与造物,吃的就是这手本事。

但在初代国师手底偷东西,花家祖宗这一手可谓出神入化。怪不得宿执要将花家人拉入麾下,时敬之接连抽了好几口冷气。

尹辞见怪不怪:确实是从眼皮下偷。据说花家先祖混进了建阵苦力,趁大禁制醒阵,从阵里偷了几大桶水银。花家做的隔毒口衔、隔水袋,如今赤勾还在用。

说罢他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

醒阵之时,四周俱是水银毒气。周遭寸草不生,别说人,连只虫蚁都没有。那花家祖宗的手段,连我都有几分好奇。

时敬之靠在尹辞身边,轻声哼了两声。这一日跌宕起伏,他本就疲累。尹辞嗓音温润好听,他的声音和气息似是把周遭的污气浊音隔绝了。时掌门听着百年前的传说,终于有了些睡意。

察觉到时敬之脑袋的晃动,尹辞干脆将他往肩膀上一按,声音也轻了不少:睡吧。

再说些什么,随便什么。时敬之咕哝道,只要你在说话,我就听不见吵闹声了。

尹辞怔了怔,莞尔道:不怕我给你说些鬼故事?

我正困着,你绝不会说。时掌门斩钉截铁道,你可唬不住我

他琢磨透了高人徒弟的路子,此人就是嘴上习惯性不饶人要是这会儿自己还清醒,区区民间诡事,尹辞张口就来。这会儿他要睡了,尹辞绝不肯把他吓清醒的。

也是奇怪,此地明明破旧肮脏,此刻嘴上也只是闲聊,时敬之从未如此满足过。如同饿了许久的饥民第一次饱食,踏过针山的双足头一回踩上软缎。

时敬之声音愈发低下去,最后模糊成一团。

确定时敬之睡着,尹辞稍微整了整姿势,同样靠上墙壁。只是他的目光一离开身边人,立刻淬火似的冷下来。

百年前,他决定放弃探寻体质之谜,改寻求死之道,这才加入赤勾。

那会儿赤勾还是个在古战场刨旧武器的小门派,胜在教徒都是当地过不下去的苦人家。尽管赤勾教干的是损阴德的事,教徒中鲜少有穷凶极恶之人。

正合适他来整顿一番。

尹辞在疯癫的状态下,于荒漠中游荡已久,对各处战场遗迹都有着浅淡印象。他带人逐个扫荡一番,好兵器修了卖给官府,残的融了做成农具,由此打下底子。人手多了,尹辞又带人摸了几个西陇贵族的沙墓,赤勾教终于富裕起来。

与陵教不同,赤勾与周遭民众是彻底的互利关系沙阜附近穷人多,死了孬点席子一卷,好点薄木棺一具,有什么引赤勾来挖?反而赤勾在此贩卖古件儿,引了不少商人做买卖,沙阜城由此兴盛。

原本正道对陵教,武林黑白分明。赤勾教的崛起,给大允江湖添了一抹柔和的灰。

尹辞对赤勾教的感情谈不上刻骨铭心,可他并非无心无肝之人。百年来赤勾非但没有衰落,反而谨遵他当初的规矩,发展得稳稳当当。如今要坏在引仙会手上,他略微有些怄得慌。

如今正好。

无论引仙会阴谋为何,他们只需让事态脱轨就是破坏即位仪式,活捉假教主。赤勾、太衡都有人在场,不愁揪不到引仙会的人。

不过直接露面,风险有些高。好在他们有个绝好的盾牌。

次日。

你们想帮我?花惊春笑出声来。你们晓得情况吗,就说帮?

她的伤腿好了许多,可惜伤口未收,没法装义肢。她寻了条板凳坐着,身上仍绕着新鲜血气。

尹辞:当然晓得。你藏身此处,想纠集些对赤勾不满的村人,破坏新教主的即位仪式。

花惊春哦了声,没承认也没否认:何以见得?

你身边那几个是赤勾教徒,神气和普通村人不同,手上茧子也不是农具磨的。尹辞微微一笑。

有点意思。可这白白送上门的援手,我用不踏实。

我俩都是沙阜本地人,谁家在赤勾没个亲戚?我们刚从栖州回来,这才知道赤勾成了这样。时敬之一脸正色地插嘴道,沙阜口音相当标准。花护法,你腿都伤成这样了,身边没个好郎中吧?

花惊春沉默半晌,缓缓露出一张笑脸来:算了算了,横竖现在缺人手,狗都用得上。

时敬之、尹辞:

你们先去柴房等我,我们习惯在那里商议。我这边晒完太阳,稍后就到。说罢,她对下属隐秘地使了个眼色。

尹辞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柴房狭窄,里头堆满干柴草团。师徒俩在里头等了一炷香,便见花惊春携着几个下属,一瘸一拐地走近,就这样停在门口。

她冲他们阴恻恻地一笑,做了个手势沈朱哎哟一声,被其中一个赤勾教徒拿刀比着,哆哆嗦嗦地进了柴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货色。她冷哼一声,这是你们护送的孙家小姐。这小姐体弱多病,须得郎中调养方才我让人问了她的脉象症结,你在这重复一遍。对得上,我们再谈,对不上,莫怪我不念昨日恩。

不愧是魔教。时敬之喃喃道,阿辞,他们比太衡难搞多了。

纵然他们卖花护法一百个人情,纵然花护法虎落平阳,她回咬起来也不见半点犹豫。尹辞点点头,面庞挂上一丝古怪的欣慰之情。

越难搞越好。

要是花护法是个胡乱答应人的二愣子,反倒不好行事。他们等的就是此刻

话音未落,尹辞祭出轻功,几乎瞬时闪到花护法背后,两根手指抵住她脖颈死穴。沈朱叹了口气,灵巧地旋了下身子,教那劫持她的人抱了个空。几只麻雀从天而降,朝那人眼睛啄去。那人吃了一惊,刀脱手而出。

长刀坠落,不闻落地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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