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激性渴爱症作者:荧夜
第6节
沈靖容泰然自若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上次比赛过后,她除了用那种嫉妒的眼神看我之外,还走过来用很僵硬的神态问我以后要考哪一所高中还有联络方式,我当时不想跟她有更多接触,所以干脆随便敷衍过去,手机号码也给了假的。”
“你……”顾常昭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顾永映是同性恋而震惊,或者该为沈靖容狠狠甩了顾永映而高兴。
沈士琛与沈靖宽走在前面,没有听到他们这段对话,直到上车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顾常昭依旧是一脸恍惚。他完全没料到世界居然这么小,而且自己身边同性恋的密集度竟然高得不可思议,沈靖容跟顾永映就先不说了,沈靖宽肯定是直男,而他跟沈士琛……顾常昭想到这里,不禁望向身旁的人。
“怎么了?”这时正好是红灯,沈士琛索性望著他问道。
顾常昭没有回应。他还在想彼此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两个异性恋真的会用那种方式宣泄情欲吗?不,与其思索那种事情,倒不如直面事实:沈士琛说不定真的是男女通吃,试图用同性恋或异性恋之类的标签标明这个博爱主义者的性向不仅不够准确,而且也过于狭隘。
所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沈士琛来者不拒,就连穿著女装的他都能接受,甚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可以想见对方的接受层面其实相当广博,顾常昭渐渐开始觉得,沈士琛的性经验若是单论对象,或许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丰富且多样化。
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碰触与热度时,顾常昭终于回过神来,惊怒道:“你在做什么,会被看到!”他压抑著紧张回头望向汽车后座,然而后座上早已空无一人。
“你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发呆,完全没注意到我刚才就已经把他们送回家了吗。”沈士琛低低笑了起来。
顾常昭明白自己闹了笑话,有点发窘,“你笑什么。”他有些恼羞成怒,索性别开了目光。
沈士琛还在笑,没过多久,便到了顾常昭的住处。停好汽车后,对方若无其事地道:“不请我上去喝杯咖啡?”
“谁会在晚上喝咖啡啊。”顾常昭白了男人一眼,终究还是拿出钥匙打开一楼大门,无可奈何地让对方进门。
其实在让对方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被人从后方猛地抱住时,他还是不免吓了一跳,随即挣脱了男人有力的手臂,略微紧绷地回头望向对方。
“怎么了。”沈士琛不解道。
顾常昭沉默了一下,“没什么。”
只要自己这样说,对方就不会追问下去,沈士琛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懂得拿捏分寸,这大概也是身为成年人才能有的从容自若,果不其然,对方果然没有追问,而是将手上提著的纸袋交给他,顾常昭默默接过纸袋,而沈士琛早已背过身去,仿佛等待著他。
这是每次都会有的步骤,也像某种仪式,顾常昭想过,要是没有这几个步骤的话,他可能没有办法与对方接触,不过沈士琛是不是这样,他并不清楚,但他对此并不抱有任何乐观的态度。
沈士琛递来的纸袋里,装著一套水手服,他穿上后随手打开衣柜,正要找出假发戴上时,却瞧见了衣柜里的情景,那里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空间被沈士琛送的衣服占据了,他到了这时才明白过来,即便速度缓慢,犹如蚕食,但对方的存在正渐渐地侵入他存在的地方,纵使是以一种温和平静的方式,对他而言也是相当令人不习惯。
顾常昭一直以来都习惯于自己的生活中只有自己这件事,陡然多出一个人,不免相当古怪,更不要说这个人总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知道对方对他怀有善意,也知道那种热烈的眼神意味著什么,但是他终究无法交付所有的信任,或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他向来没什么安全感,而这点也反应在他的人际关系之中。
在沈士琛之前,也曾经有人想要进入他的生活,比如成为朋友,或者对他心怀爱慕,但是那些人终究都没有被他接受,又或者是在他毫不留情的言语下离去,只有沈士琛得知他的秘密,看出他的虚张声势,最终踏入了他从未让外人涉及的地方。
如果彼此不是同为男人的话,这简直像是爱情里主角坠入爱河的情节。顾常昭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抽,戴好了假发,穿上长袜,将头发与身上其他地方整理妥当之后,才回过头对沈士琛道:“好了。
“
对方闻言,立即转过头,唇际噙著一丝笑意,朝他走了过来。
如果说自己从这十次以上的性经验中学到什么的话,那肯定是性行为中各种挑逗与刺激的方式。沈士琛对他的身体很有兴趣,在不违背他意愿的情况下,会用各种方式品尝他的身体,有时是用手指抚摸揉搓,感觉皮肤的触感,有时是用牙齿啮咬,以嘴唇亲吻,如果不是被这样对待过,顾常昭还真不知道光是被舔舐背脊与后腰也会产生那么强烈的快感。
在一般情况下,沈士琛不会脱去他身上的衣物,也许曾经尝试过一两次,但是当对方的手放到拉链或内裤边缘时,顾常昭总是会表现出一丝抗拒,久而久之,沈士琛也不再尝试,顺著他的意思,尽量在他穿著女装的时候令彼此宣泄欲望。
在今天之前,顾常昭一直将女装认定为某种保护壳或伪装,仿佛穿上自己不该穿的衣物之后,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因此不管做什么不像自己该做的事都无所谓,比如说在男人面前高潮,哭泣,喘息,表露想要被疼爱与拥抱的欲望,展现身为男人不该有的软弱的一面,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一点而感到难受。
沈士琛望著他的目光跟往前一样,带有强烈的赞美与欣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习以为常的热烈视线,却令他如坐针毡。
“怎么了?”
“……”
“你在发抖。”男人嗓音温柔地道。
“有点冷。”顾常昭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裙子太短了。”其实现在已经接近夏天,再怎么冷都不可能让人发抖,只是他还是需要这个站不住脚的借口。
沈士琛没有追问,也并不急于做些什么,而是抱著他躺下,随即拉高棉被盖住彼此,顾常昭微微一愣,就听到对方的嗓音问:“这样好一点了吗?”他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某种蛰伏已久的情绪又悄悄蔓延到心头上。
“你不做吗?”
“你不是冷吗,等一下再说。”
“可是你都硬了。”顾常昭说得直接。
“这种程度的忍耐我还是做得到的。”沈士琛若无其事地道,全然看不出分毫勉强,“现在时间还早,不用急。”
“我才没有……”顾常昭想辩解,但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那种莫名的焦躁又一次涌入心中。他犹豫了一下,稍稍低下头,将脸埋在对方怀里,沈士琛自然地拥住了他,大概是以为他想要被抱著,然而顾常昭的手却不自觉地往下滑去,解开了拉链与裤头,握住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抵著他的器官。
“不要勉强。”沈士琛气息一紧。
“我没有。”顾常昭立刻反驳。
就算再怎么迟钝,他渐渐也察觉了一些真相,他对碰触男人的性器并不排斥,最初也是他先提出替对方用手解决,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曾对同性的身体感到厌恶或抵触,现在也是,男人的性器就在他手中,膨胀而异常滚烫,他用手指揉弄前端,听见沈士琛绷紧的呼吸时,不禁暗暗自嘲,原来自己喜欢的不仅是穿上女装,被当成女孩子疼爱,更是跟男人肉体交缠,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发现这一点。
以前从来不曾对任何同性产生这种感觉,但沈士琛却让他改变了,不管怎么想都难以置信。
沈士琛的呼吸愈发粗重,在他耳边回荡,顾常昭不禁加快了摩擦的速度,而沈士琛收紧了双臂,紧紧抱著他,似乎相当难耐。对方肯定很舒服。发现这个事实时,顾常昭有些得意,思绪都已融化而无法思索,完全被情欲的氛围笼罩,想也不想便开始解开对方的衬衫,在平坦的胸膛与腹部轻轻亲吻。
沈士琛仿佛愣了愣,顾常昭刻意忽视对方诧异的目光,亲吻的举止没有间断,对方身上只有一些沐浴乳残留的香气,皮肤本身没什么味道,但他还是一再地舔舐吸吮著,仿佛能从中尝到什么滋味似的,不知不觉,亲吻愈发往下,顾常昭整个人也逐渐被笼罩在棉被底下,对方原本想要掀开棉被,但在他的极力抵抗之后终究放弃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顾常昭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慢慢往下挪动,被手指握住的器官依旧滚烫,他什么都看不到,摸索著摩擦了几下之后,便低头含住了那个东西,尽管那里本身没什么味道,但前端溢出的液体却带著一丝腥味,他感觉浑身都在发热,一时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不禁用舌尖轻轻舔舐潮湿的孔隙,男人的身体又一次绷紧,那个器官给出了更加激烈的反应。
……沈士琛喜欢这样。
顾常昭这样想著,意识模糊地在那里亲了几下,尽管被棉被盖著,沈士琛什么都看不到,但对方的感觉显然相当敏锐,不管是做什么,对方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沈士琛并没有掀开棉被,取而代之的是将手伸了进来,摸索著找到他的脸之后,又用手指碰触他发烫的脸,轻轻拭去他嘴角残余的唾液。
“你到底在做什么。”沈士琛的嗓音仿佛有点无奈。
“你不喜欢?”顾常昭刻意挑衅。
“不,我当然喜欢。”沈士琛低声道,“但是……”
对方这种听起来就像是要拒绝的言语让顾常昭心中一凉,却没有依言退开,反而又一次含住那根东西。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生疏且不熟练,但有些事情是所有人与生俱来都该懂的,比如本能的舔舐与吞咽,只要不让牙齿碰到含在口腔里的东西的话,大抵就差不多了,至少基本的知识他还是有的。
在稍稍适应含住的感觉后,顾常昭便谨慎地试著吞到深处,沈士琛的手在他脸上不断碰触,偶尔会捏一下耳朵,撩一下头发,动作之间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律,然而顾常昭还是被摸得脸颊发烫,紧张之余,又因为温柔的抚摸而心荡神驰。
“你真是……”沈士琛的嗓音变得沙哑,听起来似乎是不得不选择妥协。
顾常昭将脸埋在对方双腿间,因为不懂其他的技巧,只能尽量用口腔包裹住那根器官,而后努力用舌头舔舐,用嘴唇亲吻,时不时吸吮一番,渐渐地,他也从对方的反应中学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沈士琛就像大部分的男人(包括他在内)一样,喜欢被刺激敏感的前端,如果做得到的话当然是含得愈深愈好,有几次他都能察觉到对方其实渴望进入更深的地方,却又顾忌著他而强忍著不动,还有就是他原本以为不该用牙齿碰到对方,因为那怎么想都会很痛,但事实证明沈士琛居然也吃这一套,顾常昭一时不察轻咬了一下,结果舌尖立刻尝到淡淡的体液气味,被他含在口中的东西也变得更硬。
他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暂且松口,改而用手上下摩挲,沈士琛明显绷紧了身躯,伸手想要摸他,却被他按住了手。
“小顾……”沈士琛的嗓音难得地多了一丝恳求,“帮我。”
小顾?是在叫谁啊。他这样想著,然而那种饥渴的语气还有沙哑的嗓音简直令人不知道如何回应,顾常昭整个人都裹在棉被里,密闭空间内有些缺氧,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才低下头又一次含住那个部位,男人的性器膨胀不堪,似乎已经濒临极限。
顾常昭吸吮著对方,时不时发出一些过份清晰的啧啧声响,虽然不免感到羞耻,他却忍著不去想这件事,而沈士琛显然相当舒服,即使隔著一层棉被,顾常昭也能听见对方喉咙里溢出的含糊呻吟。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士琛推了推他。
顾常昭重复著吸吮舔舐的动作,早已微微走神,一时并没有察觉对方是什么意思,等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口中满是体液的腥味,匆匆退开后,又因为整个人都被裹在棉被里而无路可退,剩余的几股白浊霎时溅到他的嘴角脸颊上,棉被里都是对方的气味,顾常昭几乎喘不过气,蓦地掀开棉被。
他瞧见沈士琛的模样时,不免愣了一下。
男人靠在床头,因为突如其来的宣泄而气息不稳,脸上泛起淡淡潮红,目光似乎有点恍惚,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凝视著他。
“……看什么。”顾常昭下意识道。
沈士琛待气息稍稍平复后,才伸手过来,仔细地替他将脸上残余的痕迹擦拭干净,同时失笑道:“抱歉,弄得你脸上都是。”
对方这么一说,顾常昭如梦初醒,脸上倏地一阵滚烫。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先前究竟做了什么。明明没有必要这么做,沈士琛也不曾强迫他,但是他却主动(或者说不经思考)地低头舔舐对方的性器,还让对方射在脸上……自己到底是哪里有毛病!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发青。
十二、
“怎么了?”
尽管沈士琛立刻察觉不对而发问,但顾常昭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声音。他打破了两人一直以来的惯例,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替沈士琛服务的当下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但事后再回想起来,他便发觉是自己太冲动了,即使明白自己或许有了改变,也不该试图以这种方式验证。
“你的脸色很难看。”沈士琛罕见地皱起了眉。
“我没事。”顾常昭回过神来,迅速地答道。
“你骗人。”沈士琛立刻戳破了他的谎言,“如果真的没事的话,你就不会露出这种神情了。”
“那你想怎么样?讨论我刚刚做的事情吗?你难道不觉得尴尬!”
被对方这么一说,顾常昭不禁恼羞成怒,那些话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又感到懊悔,只能窘迫地别开目光,闪躲对方的视线。
“不觉得。”沈士琛顿了一下,“你觉得尴尬?为什么?”
“我——”顾常昭想要辩解,但才说了一个字就愣住了。他为什么要觉得尴尬,不外乎是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是这又不是沈士琛的错,对方从头到尾都只是躺在床上任他施为,真正让事态演变成这样的人是他自己。
而顾常昭之所以这么做,或许是因为潜意识地想要确认沈士琛之于自己到底算是什么,现在答案出来了,沈士琛对他而言或许已经不仅是一个共享秘密的玩伴,在这段关系之中,还有更多他自己也无法厘清的情绪,只是他现在还无法确切地说出那些情绪究竟是什么。
如果将这些话诚实地告诉沈士琛的话,对方肯定会察觉一切,然后将这个话题导向他最无法接受的方向,比如说——“你爱上我了吗?
“即使这个结论并非真相而是误会,但从顾常昭的表现推论却显得合情合理,况且从沈士琛口中说出来更加令人无措,光是思考那种情景,顾常昭便觉得自己的脸皮仿佛即将因为过度的羞耻而燃烧起来。
顾常昭倏地起身,匆匆道:“你该走了,晚安。”而后头也不回地踏入浴室,锁上了门。他并不是故意表现得这么冷淡生硬,但是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尴尬与羞耻主宰了他的理智,迫使他仓促地逃离对方的视线。
片刻后,浴室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你到底怎么了?”
因为隔著一道门,顾常昭混乱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镇定道:“没什么,反正你也射了,今天到此为止。”
“你是在害羞?”沈士琛问道。
顾常昭一僵,“没有,你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怕我吗。”沈士琛锲而不舍地追问。
顾常昭心烦意乱,不假思索地提高音量道:“不管怎么样都不干你的事!快走!”
外头终于安静下来,顾常昭心中紧绷,外头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他隐隐松了口气,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将身上的水手服与假发等东西一一脱下取下后,开了莲蓬头淋浴,因为没有拿换洗衣物进门的缘故,洗完澡后只能裹著毛巾离开浴室,重新回到房间的那一瞬间,顾常昭登时愣住了,正想转身时,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想在浴室里躲一辈子?”
“……”他无话可说,只得硬著头皮走过去,打开衣柜,找出干净的衣物,藉著衣柜门的遮挡迅速穿上衣服,幸亏沈士琛坐在床沿,半分都没有要看他裸体的意思,要不然只会让他更窘迫。
等顾常昭穿好衣服,在椅子上坐下后,沈士琛终于又一次望向了他。
“从我的角度思考,有亲密关系的对象在主动口交之后立刻躲到浴室里,避之唯恐不及,一般人都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吧?偏偏你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没有读心术,猜不出你在想什么。”沈士琛的神情远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要我继续猜下去,还是你自己说。”
被这样一说,顾常昭也察觉自己做得不大妥当,为了避免对方起疑,其实应该故作若无其事地送走沈士琛,但是刚才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一时忘了该妥善地应付沈士琛,所以才导致了这种后果,现在看来,对方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是不会走的。
顾常昭有点后悔,但想起对方说的最后几句话,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不管沈士琛是怎么想的,在对方看来,自己躲到浴室里的举动肯定是有理由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相信他给出的理由,而非将结论导向感情层面,毕竟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自己究竟是对所有的男人有兴趣或者仅限于沈士琛个人之类的问题,自然只能尽量避免对方往这方面猜想。
现在顾常昭该做的事情,就是坦白从宽。他可以告诉对方事实,但只是一部分的事实,其他不该提到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况且如果说谎的话,以沈士琛的敏锐不可能看不出来。
“刚才……我只是想试试看而已,但是做完之后又突然觉得很尴尬,你懂的。”顾常昭含糊道,垂下了视线。
“就只是这样?”沈士琛反问。
“要不然你以为呢。”顾常昭压抑著心中的焦虑,故作镇定地抬头望向对方,“我以前没有做过那种事,当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沈士琛似乎松了口气,嗓音也多出了一丝笑意,“就算是那样也不用躲我啊,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顾常昭隐隐放下心,像平常一样与对方斗嘴,说话时带著一丝惯有的嘲弄,“我怎么知道你会对我做什么,你刚刚还射在我嘴里呢,你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吗!”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唾弃鄙视的神情。
“因为你弄得我很舒服啊。”沈士琛脸上带笑,恬不知耻地道:“虽然很意外,不过你愿意这么做,我很高兴。”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啊!”他下意识地反驳。
两人终于又回到平常相处的氛围了,顾常昭绷紧的神经与僵硬的身躯才刚放松下来,就听对方语气自然地道:“要是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舔你啊。”
顾常昭愣了愣,“舔我?”
“你要用什么词语形容都可以,舔你,帮你口交……如果你想要的话,只要说一声就好。”沈士琛轻快地道,眉目间带著清晰的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回馈?”他不禁皱起眉。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沈士琛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如果是沈士琛对他这么做的话,顾常昭想像了一下对方趴在他双腿间,用唇舌逗弄他下身的情景,毫无疑问那会很刺激,但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沈士琛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上半身与裸露在衣物之外的部份也就罢了,但对方确实不曾见识过他赤裸的下半身,从以前到现在的每一次亲密,他身上的女装都从未被脱下过,其中固然有他不愿意的缘故,但沈士琛也从未对此发表过什么意见,似乎怎么样都无所谓。
到了现在,对方忽然提出这件事,除了公平的回馈之外,他一时还真想不到别的理由。然而,要是真的答应对方的话,就不得不提前面对真相了——沈士琛究竟是真的对身为男性的他有兴趣,或者只是叶公好龙而不自知?如果是前者的话,固然值得高兴,但答案是后者的机率显然高多了,再说沈士琛对于让他穿著女装的兴趣一直以来都很浓厚,因此顾常昭实在无法抱持著过于乐观的想法。
他想到这里,不由自主道:“不用了。”
“为什么?”对方显然有些诧异。
“哪有什么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要。”
沈士琛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凝视著他,仿佛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顾常昭一时有些心慌意乱,踌躇了一会,还没想到该做什么时,对方已经朝他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异常自然地低头吻他。顾常昭没有拒绝,甚至不曾动一下,镇定地接受了对方的吻,随后才道:“我刚才没有刷牙漱口。”
“我尝到了。”沈士琛眉头微蹙,很快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你不要就算了。不过这其实是福利,一般人都不会拒绝的。”
“我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这点看我的兴趣就知道了。”顾常昭泰然自若道。
“说得也是,确实如此。”沈士琛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终究笑了起来。
送走男人之后,室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顾常昭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那场意外之后,面对沈士琛这件事变得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艰难不少,沈士琛对他的动机与行为存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他一直宣称自己是异性恋,但对方起疑心是一回事,发现真相又是另一回事,目前为止,他仍未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与思绪,自然也就没有拿出来与对方讨论的意愿。
嘴里还残留著一丝古怪的味道,淡淡的腥味,顾常昭踏入浴室里刷牙,直到将那残留的奇异味道都洗刷干净,口腔内只留有一丝薄荷的清爽气息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首先,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舔舐男人的性器这一点就已经超出他的极限了。
他并非怀有什么生殖器崇拜之类的信仰,在此之前也不曾幻想过对男人的性器做什么,即使是跟沈士琛肉体交缠,也不会刻意正视自己的性别,而是将穿上女装的自己当成另一个女人,这个虚构的存在跟他不会有任何连结,但是在他做出那种事情之后,现在的顾常昭已经无法继续用那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令自己置身事外。
这个已经存在的前提带来一个问题:他是对沈士琛有兴趣,还是对沈士琛之外的男人也有兴趣?
顾常昭想到这里,打开了电脑,随便用关键字搜寻。
很快地,萤幕上便开始播放一部gv,他没有从头看起,不耐烦地跳过了主角们对话与调情的阶段,直接从两人都赤身裸体的地方看起。
金发碧眼的少年被压在大床上,雪白的皮肤泛起淡淡潮红,毫不忸怩地将双腿打开,让另一个男人将膨胀得相当夸张的性器插入他的体内,片刻后,少年的呻吟便从痛楚转为难耐愉悦,甚至开始主动迎合男人。
顾常昭看到这里,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反应。
他依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管是同性的性器,还是同性的躯体,都没有让他生出一丝欲望,当然他也不想像先前服务沈士琛的时候一样舔舐萤幕上的外国人,从理性而言,他知道这两个外国人的外表在他的审美观之中算得上完美,但是他却无法对著影片产生意淫的念头,萤幕上的同性性行为不会让他反感厌恶,但也不会令他心荡神驰。
看到一半,顾常昭终究还是放弃地关掉了影片。也许问题不在自己的性倾向上面,更让人不知所措的,其实是沈士琛这个人。
直到现在,他其实也还不是很了解沈士琛,虽说彼此有过亲密接触,但也不过是帮助对方宣泄欲望罢了,尽管沈士琛除了有看他穿上女装的兴趣之外,平时也会关心他的生活,甚至照顾他的饮食,但这说不定只是对方的照顾癖发作了而已,实际上那并不带有特殊的意味。
纵使沈士琛说过要追他,但是在那之后,对方什么都没有表示过,也没有再次提起那件事,或许沈士琛就只是说说罢了,像是场面话之类的东西,就算沈士琛再怎么直率,也不可能言出必行,毕竟他们都是男人,对方很有可能只是为了逗他才顺势那样说的,顾常昭如果当真就太愚蠢了。
他想到这里,心底蓦地生出一丝无可名状的黯然与失落,竟也说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顾常昭极力不去想这件事,但很多时候,人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他依旧在固定的日子去当家教,也在周末时答应沈士琛的邀约,然而随著衣柜里对方馈赠的新衣不断增加,他的心情也愈发沉郁,说不清是为了什么缘故而感到烦躁焦虑,他愈来愈沉默,尤其是面对沈士琛的时候。
顾常昭心中埋著很多事情,但却不敢说出来,沈士琛给他的女装既令他喜悦,又令他厌倦,这在过去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穿上女装后沈士琛瞧著他的欣赏目光也使他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浮气躁,他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是什么应该介意的事情,但这些琐事日积月累,终于成为了难以忽视的存在。
他开始拒绝与沈士琛私下见面的邀约,也不再让对方开车送他回去,起初还会找些理由或借口,诸如晚上有事或明天还要上课,但到了后来,他觉得沈士琛也看出来他是在推托,不免有点说不出的心虚,只是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夏天渐渐到了,正午时分异常炎热,顾常昭从捷运站出来之后步行到沈家,身上出了一点细汗,隐隐有些黏腻。他像往常一样按了门铃,来开门的人却是沈士琛,顾常昭故作无事地与对方打了招呼,跟在对方身后进门,察觉客厅里没有其他人时,不禁屏住了气息。
以往沈靖容经常在家,他们会寒暄一会,等沈靖宽回来再开始上课,但沈靖容不在的话,就只剩下他与沈士琛,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到了现在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他一直在避免与对方独处。
“要喝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红茶。”
两人简短地交谈,沈士琛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脸轻松,让他在客厅稍等之后,便踏入厨房准备饮料。
顾常昭微微松了一口气,一时也没有事情做,索性从斜背包里拿出替沈靖宽准备的重点讲义,一边翻阅一边确认其中有没有错漏。沈靖宽的第二次大考在半个月后,记取上一次的教训,顾常昭这次整理了文科大致的考试重点,不求对方全部背起来,至少也要多看几次,有个大概的印象。
客厅里开著空调,相当凉快,顾常昭靠在沙发上,不一会便看到沈士琛端著两杯饮料回来,在他对面坐下。他有点不自在地说了声谢谢,拿起冰红茶喝了一口,登时觉得一身的暑气都被驱散了。
沈士琛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几乎可说是若有所思的目光瞧著他,顾常昭有点僵硬,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自顾自地翻著手上的讲义,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你怕了?”沈士琛突兀地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常昭硬著头皮道。
对方忽然笑了起来,“还是喜新厌旧?”
顾常昭感到一阵恼火,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使他不说话,沈士琛也没有失去说话的兴致,继续罗列著各种理由,“我做错了什么?或者你已经对我没兴趣了?”
“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什么兴趣。”他终于忍不住道,语调很冷淡。相较于说谎,他更加不想让对方看出他的心情,索性像平常一样言不由衷地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