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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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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臣作者:堇谣

第20节

其实狄兰坐得太远,他看到那人举起了刀子,却根本不知道师兄受的伤有多重。等师兄倒向地面的时候,听到左贤王得意的笑声,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被算计了。

周围一片惊叫声。师兄在高车草原的这段日子,已经是闻名遐迩的勇士,不等狄兰下令,好几个人已经冲了上去扶起他,在狄兰这个距离都能听见有人喊:“快,快拿伤药来!他不行了!”

狄兰木然站起来,半天都没有动。左贤王在他身边得意洋洋地说:“大乌依,大乌依可也要愿赌服输啊!”他都置若罔闻。师兄被人团团围了起来,他看不见,可他也不敢去看。

如果……如果师兄真的就这么死了,他该怎么办?

难道他就真的这样,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再也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牵挂了吗?

不过林仪终究是没有死。虽然伤到了内脏,险些就丢了性命,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这样一来,他暂时无法作为狄兰赌斗的工具了,不过那次和左贤王的豪赌过后,狄兰确实是输得太惨,也没有兴趣再赌了。

天气越来越寒冷,又下了几场雪,于伤口的愈合不利,草原上也没有什么好一些的伤药,林仪的伤情反复了几次,好不容易愈合了,却又化脓了。原本狄兰还是将他锁在笼子里,后来看着情形不妙,连忙命令将他送进帐篷中疗伤,还派了个奴仆去照顾他。

照顾林仪的,是狄兰的一个女奴,名叫肆月。所谓“肆月”,并不是汉话中的“四月”,而是她的名字在高车语中的发音,近似汉话中的“肆月”,所以林仪便这么叫她,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没人告诉他,他也无从知晓。

林仪中间昏迷了几次,自己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能活下来,还能住进帐篷,而狄兰看自己的眼神,虽然仍然不算善意,但总算没有以前那种恨不能剜心刮骨的恨意了,虽然林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把这人当作师弟,可看他态度转变,林仪还是安心了不少。

狄兰并不经常管他,外面天气太糟,这个高车的王似乎很忙。他们已经在这定居的地方住了十几天,就在伤口快愈合的时候,大雪暴来了。这一天,白天就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到了晚上,狂风嘶吼,肆月吓得一直睡不着,林仪倒是不以为意。这段时间除了肆月,林仪就没见过其他人,而肆月不会汉话,大部分时间,她和林仪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夜深了,林仪昏昏沉沉就要睡去时,忽然觉得原本就如怪兽咆哮般的风声又变大了,他倏然睁开眼睛,就看见帐篷顶像纸一样被飓风撕成两半,飞向空中。

哗啦啦一阵乱响,偌大的帐篷被连根拔起,女奴肆月惊叫了一声,林仪从床上翻身下来,将她裹进怀里。伴随着巨响,帐篷裹挟着帐篷里的东西,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地上翻滚着前进,狂风下帐篷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和帐篷里的东西撞来撞去,晕头转向。再这么下去,万一撞到什么,肯定是必死无疑,林仪当机立断,断喝一声,伸手向身下一拍,穿过帐篷,将手指扎进身下冻得生硬的土地,硬生生停下了帐篷的速度。

肆月抓着林仪的衣襟不停地尖叫,林仪只能用他仅会的那么一句高车语反复安慰她“没事”,“没事”,手指似乎被冰冻的土地磨破了,也顾不上管。

雪暴刮了整整一夜,凌晨时分,才逐渐减弱。高车人损失惨重,死伤数百人,冻死走失的牛羊更是数以千计。狄兰的王帐最是坚固,这才完好无损,连带着住在他附近的一些牧民过来躲避,也都幸免于难,第二天一早,狄兰下令集结部队救灾,他踩着过膝的积雪急匆匆赶到师兄的帐篷处,却只看到一片平地。

“完了,那个汉人就算没被刮跑,这一整夜,也要冻死了。”左鹿蠡王在他身后嘟囔着:“他就算本事再大,也抵不住昆仑神的愤怒啊。”

狄兰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他的目光在附近扫来扫去,很快看见了不远处高耸的雪堆。草原地势平坦,哪里来的这么突出的雪堆?他冲过去,果然发现,那是一个帐篷的残骸。

狄兰想也不想,上前开始挖雪堆,左鹿蠡王见状,连忙大吼:“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挖啊!”

很快,他们刨出了师兄和肆月。二人紧紧相拥着,窝在已经碎成破布的帐篷角落里,师兄的脸上全是亮晶晶的雪粒,双目紧闭,浑身冻得僵硬,如同一只人形的冰雕。

“快……快救人!”

他们将二人分开时,好半天都掰不开林仪的手,他的手指已经冻僵了,粘在肆月的衣裳上。狄兰冷冷地看着手下的人将他们二人抬进帐篷,好半天,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肆月被师兄搂在怀中护着,并没有被冻着,很快便醒了过来,而师兄原本就有伤在身,遭受了这一夜酷寒,又昏迷了好几天。因为雪夜相护的缘故,肆月对师兄十分感激,刚醒来不久,便请求要去照顾师兄。狄兰其实根本不情愿,但是他找不出理由拒绝肆月,事实上,他都找不出理由告诉自己,为什么看见师兄搂着肆月时自己会那么难受。雪灾的善后还在继续,金朗台却也抵不过严寒的天气,一病不起,狄兰便更忙,师兄醒来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当时他正督促着人修建帐篷,手下人来禀报,说那个汉人俘虏醒了。

林仪醒过来时,一睁眼,便看见肆月跪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草原上的女儿肌肤都偏黑,但是肆月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特别招人怜。可是不知为什么,林仪看见这样的肆月,却想起那年黄河大水,他中了蛇毒,清醒过来时,顾思义也是这样跪在他身边,苦苦地等着他醒来。他忽然觉得心中苦涩,而肆月见他睁开眼睛,立马露出了笑脸:“你醒啦!”

不等林仪回来,她已经起身,从旁边的篝火边取过一只陶罐,倒出一碗热腾腾的奶茶,然后扶起林仪,喂他喝下。奶茶的温度正好可以喝,看来这姑娘是一直把陶罐坐在火边,等着他醒来。肆月对他一直都是照顾有加,林仪很是感激,所以之前,才会尽力保护她。喂他喝完,肆月放下碗,问他:“怎么样?”

林仪点点头。肆月伸手,轻轻按着他的腹部,问:“这里还疼吗?”

“不疼了,谢谢你。”

肆月的手仍然放在林仪腹部,她看着林仪,道:“那天晚上,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现在就要和我的阿爸阿妈见面了。”

林仪其实没有听懂。他在高车只呆了几个月,除了能听懂“是”、“不是”、“吃饭”、“睡觉”之类的话,其他的只能靠比划。他听见肆月说“那天晚上”,便猜想她是在说雪暴的事情,便笑了笑,道:“你也没事吧?”

肆月点点头:“嗯。我没事。”

林仪不是多话的人,问完了这句,便不知还能说什么了。而肆月仍然跪在他身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仪只能看着她。肆月低着头,林仪看得见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着,像是下了很久的决心,终于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林仪。

“我爱慕你。”

“嗯?”

肆月坚定地看着林仪的眼睛,道:“我爱慕你。从看你在斗场上打败所有的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英雄。虽然你只是个俘虏,却比高车最勇猛的斗士都要强大。而你又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愿意做你的女人,你愿意接受我吗?”

“嗯……”

她这一番大胆的告白,林仪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他只是看肆月的表情不同以往,便嗯嗯啊啊的应承着,肆月看出他听不懂,干脆又凑近了一点,伏到他胸前。没等林仪看懂她想干什么,她已经捧住了他的脸,羞怯地、又十分勇敢地,吻上了林仪的嘴唇。

“!!!”

林仪瞪大了眼,他连忙躲开肆月的嘴唇,这一躲扯动了伤口,他嘶的吸了一口气,按着自己的腹部,看着肆月明亮的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碰过女人,可像这样单纯又大胆的女孩子,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竟不知要如何应对,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会说的高车语实在太少,根本没法交流,正尴尬间,忽然听到帘子响,抬头一看,便见狄兰走了进来,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81章八十一积怨逾山

肆月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来,交叉双臂躬身低头,向狄兰行礼:“大乌依!”

而狄兰嘴角始终噙着笑,他手里攥着帐篷的帘子,在门口打量了林仪和肆月许久,才迈着看起来十分悠闲的步伐,走了进来。见狄兰走近,肆月已经开始发抖,林仪怕他要对肆月做什么,忍着腹部的伤痛站了起来,而狄兰从肆月身边走过,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只是直直地盯着林仪,笑着问:“师兄,你知道她刚才说什么吗?”

林仪看了狄兰一眼,没说话。

狄兰龇着牙,笑得十分夸张。“她说她爱慕你啊,师兄。”

虽然猜出来了,但是狄兰说出来,林仪还是有些尴尬。他躲避着狄兰的视线,而狄兰看出了他神色的不自然,笑得更灿烂,墨绿色的眼睛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真是好大的本事啊,我的女人,才伺候了你几天,心就全在你身上了。师兄,我竟然从来没看出来,你这么招女人喜爱啊。”

他回过身,看向身后瑟瑟发抖的肆月,林仪看出不对,想要阻止他,他却猛地抓着肆月的衣裳领子后退了几步,与林仪拉开距离。他捏住肆月的下巴,道:“作为我的女人,居然当着我的面勾引别的男人,肆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肆月抓着狄兰的胳膊,害怕得连嘴唇都在颤抖,她看了林仪一眼,不敢说话。狄兰的话是冲着肆月说的,但是却用的是汉话,林仪当然明白,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按着腹部,又向狄兰走了两步:“狄兰……”

“你最好别过来。”狄兰的手放开了肆月的下巴,转而掐住她的脖子,林仪只得停下。狄兰低头看着肆月的脸,道:“师兄,你知道吗?我身边所有的女奴,都是我的女人。这个肆月,虽然我只睡了她那么几次,但她也已经不是处子。就算这样,你也不嫌弃她吗?”

林仪皱眉,道:“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嫌弃她,你也不要因为我而迁怒于她,这不关她的事!”

狄兰瞟了林仪一眼,嗤笑一声。“师兄,你有没有弄清楚啊?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里,你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林仪抿着嘴,不再说话,狄兰敛了笑意,三个人沉默了片刻,狄兰低下了头,低声问:“你为什么总想着去保护这些无关的人?为了那个汉人,你险些丢了命,现在,又要保护这个下贱的女奴?”

“害我险些丢了命的不是顾思义,而是你。而且,我也从来不觉得肆月下贱,”林仪说着,又试图上前一步,“你快放开她!”

“呵呵,那可不行。不论你们俩有多好,肆月都是我的女奴,她敢背叛我,就要承受代价。”狄兰抬起头,扬声用高车语喊:“来人!”

如果让狄兰就这样带走肆月,不知他又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林仪不及多想,冲了上去。自从他受伤后,狄兰便解掉了系在他脖颈项圈上的链子,他行动是自由的。狄兰没想到师兄真会为了女人打他,林仪猛然冲上去,抓住肆月的肩膀,直取狄兰的面门,狄兰的鼻子上竟实打实地挨了一下。他向后摔倒在地,肆月惊叫道:“大乌依!”而林仪拉着肆月躲在自己身后,连连后退,一直退到角落,警觉地盯着他,道:“不要因为我迁怒无辜的人,肆月是无辜的!”

肆月紧张地看看林仪,又看看狄兰,伸手摇晃林仪的胳膊:“你不可以打大乌依!你会死的!”

这两句林仪都听懂了,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安抚地拍拍肆月,道:“没事,不要怕。”

狄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林仪见他半天不站起来,还以为自己是打重了,正要开口询问,这时,已经有士兵听见动静冲了进来,见狄兰坐在地上,又见林仪和肆月的姿势,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三个人将林仪和肆月围起来,然后不知喊了几句什么。

很快,又冲进来几个士兵。要是以前,这些人对林仪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可他刚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只喝了一碗奶茶,身后还有个毫无防范能力的肆月,顾前顾不了后,刚招架了前面的人,后面有个人用长戈毫不犹豫地在他背上捅了下,林仪一下仆倒在地,立即有许多支长戈架在了他脖子上。

狄兰这时才站了起来,林仪仰头看他,见他不知说了句什么,便走了出去,脸自始至终没有转过来。立即有人拉扯着带走了肆月,林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死死地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帐篷里只剩下林仪一个人。肆月走后,他被重新用锁链锁在了床腿上。林仪很担心,不知道狄兰接下来要对肆月做什么。他并不喜欢肆月,但是肆月照顾他那么久,他无法坐视狄兰对肆月肆意妄为。入夜,他悄悄抬起床,将铁链从床腿取下,缠在身上。门口有两个士兵守卫,他从另一头撕破帐篷,偷偷钻了出去。

深夜,高车营地一片寂静,除了营地边缘有守夜的士兵与火把,其他人都躲在暖和的帐篷里睡着了。林仪原以为肆月会被关在大牢圈里,没想到在前往大牢圈的路上,却见肆月被锁在之前锁着他的那个笼子里。

这么冷的天,守卫的人都躲进帐篷里去了,林仪走过去,看见肆月闭着眼睛瑟瑟发抖,连有人靠近都没有感觉到。

林仪低声喊:“肆月!”她才颤抖着睁开了眼睛,见是林仪,连忙坐起来,抓着牢笼,低声说了句什么,林仪没有听懂。他看到肆月脸颊红肿,不像是冻的,倒像是被打的。他皱着眉,指着她的脸,问:“是你们乌依干的?”

肆月低下头,轻轻摇头。林仪眉头皱得更紧,他看得出来,肆月其实很怕狄兰,就算是狄兰打的,恐怕她也不敢说。这样的天气,连大牢圈的奴隶们也有毡毯御寒,肆月就这样被锁在牢笼里,狄兰根本就是存心要冻死她。不能这样下去了,林仪下定了决心,他不能眼看着狄兰再造杀孽,不论有多么艰难,他也要救下肆月。他抓着牢笼,道:“肆月。我救你出来,让你逃跑,你愿意吗?”

他用汉话加高车语外带比划,肆月听懂了,她看看天,也比划着:“雪大,冷,我会冻死的。”

林仪叹了口气,道:“这样的天气,你关在这里,就算不逃跑,你也会被冻死的。”

肆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睁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林仪,问:“你也走吗?”

林仪点点头:“我带你逃出去。”

肆月终于答应了:“我跟你走。”

离开胜州时,林仪身上的短匕被狄兰发现拿走了,现在他身上没了任何兵刃。为了打断牢笼的一根木头让肆月钻出来,他的手指都破皮了,血流出来就冻在了皮肤上。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带着肆月悄无声息地穿过宿营地,两人趁着夜色,奔入了茫茫雪原。

按照林仪原本所想,狄兰应该第二天早上才会发现他们逃走,所以这第一夜最重要,一定要能跑多远跑多远,等距离拉开了,草原上风那么大,狄兰要找他们留在雪地上的踪迹也没那么容易了。然而没想到,他们才跑了几个时辰,身后就亮起了火把的光芒,高车的骑兵夤夜追来,带头的正是狄兰。他们带着猎犬一路嗅着气味追来,速度很快,连躲都没法躲。林仪带着肆月不死心地又往前跑了一段,终于还是被骑兵截住。狄兰勒马在他们面前站定,看着林仪。林仪也看着他,他看见了狄兰脸上被他打破的伤。

“真是感人啊,这种天气也敢带她逃跑,你觉得你们跑得出去吗?”

林仪看着狄兰,道:“总比被你活活冻死的好!”

“呵呵……”狄兰笑了,“师兄,你很快会发现,比起你们要受到的惩罚,还是冻死来得好一些。”

接着,他用高车语不知说了些什么,林仪隐约在其中听到了肆月的名字,说完,包围他们的骑兵全部哈哈大笑,那笑声听着十分露骨,在笑声中,肆月抖得更厉害了。林仪瞪着狄兰:“你说了什么?”

狄兰开心地看着林仪:“我说,肆月和外族人逃跑不成,之后要扔到军营去,供所有人享用!”

林仪瞪着眼,咬牙切齿怒吼:“禽兽!”

不等狄兰对他这句咒骂做出反应,他忽然拽着肆月往地上倒去,滚向一边。骑兵们喊叫着想要阻拦他,他伸手拽住距他最近的骑兵的长戈,将他拽下马来,然后抱着肆月跃身上马。他想骑马逃走,却不想这马居然认主人,见不是主人的人骑上来,顿时嘶鸣着立起了前蹄。林仪一手拽住马缰,一手搂着肆月,没有摔下去,但却已失去了逃走的先机,离他最近的骑兵抡起手中的铁锤,冲着他的腹部就来了一下,林仪腹部本来就有伤,这一下更是撕心裂肺的疼,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摔下马去。

昏过去之前,他只来得及想,这下糟了,没能逃出去,不知狄兰又要怎么对待肆月?之后,意识便陷入了一片混沌。

他很快就又醒来了。他被重重的扔在地上,腹部的伤作痛,硬是把他疼了醒来。然而身体仍然不受控制,感觉到双手与双腿都被捆了起来,他却没有力气反抗。有人捏开他的嘴,灌了些什么,他只能咽下,咳嗽了几声,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发现给他灌东西的,是狄兰。

狄兰见他睁开眼睛,便笑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师兄?”

林仪扭头看了看四周。原来他并不是被扔在地上,而是被捆在了一块光秃秃的木板上。他的双脚被分开固定住,双手在脑后捆在一起,拉到背后拴住,动弹不得。他们所在的,仍然是之前他住的帐篷,但是没有看到肆月。林仪回头瞪着狄兰:“肆月呢?”

狄兰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又将碗送到林仪嘴边,道:“再喝点儿。”林仪的心猛地一沉,他扭头躲开送到嘴边的碗,明明没什么力气,仍然喘着气吼道:“你到底对肆月做了什么?”

狄兰终于收回了碗。

“肆月是我的女人,我对她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混蛋……”林仪咬着牙,瞪着狄兰:“你一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羞耻吗?”

“呵呵……”狄兰笑得轻松,“肆月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啊,师兄。你看,”他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青紫的牙印。

“她现在满心都是你,碰都不让我碰,你看把我给咬的。”

“她现在在哪儿?”

狄兰看着他,笑问:“你想见她?”

“……是的。”他想确认肆月是否安全。

狄兰看了看他,转身出去了。很快,他真的带着肆月回来了。

没想到狄兰居然这么好说话,林仪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肆月跌跌撞撞的进来,走到他身边。狄兰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抖抖索索地接过狄兰手中的碗,俯下身,又递到林仪嘴边。林仪看着她,低声问:“你还好吧?”

狄兰就站在肆月身后,肆月根本不敢回头,她看了看林仪,眼神闪烁着低下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林仪只能喝完她手中的汤,喝完后,肆月直起身,回头看了看狄兰,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大乌依……”

狄兰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盯着林仪的脸,忽然开口道:“师兄,你喜欢肆月吗?”

肆月听不懂汉话,她疑惑地看着狄兰。林仪看了看肆月,又看着狄兰。他并不喜欢肆月,但是如果他说不喜欢,不知道狄兰又会怎么对待向他表白过的肆月。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承认起来。

“是。”

“是?意思你喜欢她?”

林仪躺在木板上,困难地点了点头。

“没错。”

“那我把肆月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林仪看着狄兰。自进入高车草原以来,这还是狄兰头一次对自己露出这么善意的表情,他不知狄兰究竟又有什么打算,但是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所以没有回答。狄兰等了等,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她呢?你要是不要,我就要把她送去军营了。”

明摆着是在威胁自己,林仪只得回答:“……我要。”

狄兰顿了顿,忽然仰头大笑。肆月被他吓了一跳,颤抖着后退了几步。狄兰也不以为意,他笑完了,又低头看着林仪,道:“真不错,她爱慕你,你也喜欢她,你们俩真不错!”

狄兰转身看着一边瑟瑟发抖的肆月,笑着道:“既然这样,我现在一定要成全你们了!”

第82章八十二因恨生恨

他弯下腰,一把抓住肆月的头发,将她拽了过来,凑到她脸边用高车语说了句什么。林仪没有听懂,却看见肆月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心下觉得不妙,疾声问:“你说了什么?”

听见林仪的质问,狄兰转过头看着他,脸上仍然挂着笑,眼睛绿得发黑,那眼神,却让林仪有些心寒。

“我跟她说,我会叫她好好地伺候伺候你。”

林仪没听懂狄兰话里的意思,只见他又向肆月使了个眼色,肆月抬头看了狄兰一眼,垂下眼帘,向前走了两步,在林仪身前跪下来。林仪看着她忽然凑近的脸吃了一惊,然而他被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下一刻,肆月柔软的嘴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唔!……”

林仪躲不开,只能任由肆月亲吻他。狄兰说得没错,肆月不是处|子,她很懂得如何挑逗人的敏感部位。她探出她柔软的舌尖,伸入林仪的口腔,于此同时,她的手在林仪的身上来回轻抚,渐渐地往下移动。林仪感觉得到她的手在颤抖,他使劲摇头摆脱她的亲吻,喘着气,瞪着仍然站在一边的狄兰:“你想让她干什么?!”

狄兰回答得轻松:“让她伺候你啊。”

林仪这才明白了狄兰的打算,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咒骂了一声“你混蛋!”,转头对肆月道:“肆月,我知道你不是愿意的,不要听他的!”

肆月听不懂,狄兰闻言,却上前抓住肆月的后领,将她扯了起来,看着林仪:“怎么,师兄,你不愿意?”

肆月被他扯得倒退了一步,却被吊着站不起来,脖子被领子卡住,她拉着衣领,被卡得不住地咳嗽。林仪看看呼吸不畅,脸都涨红了的肆月,咬着牙瞪着狄兰:“你……”

狄兰微笑着看着林仪,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没有一点威胁人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看来还是不喜欢她啊。那我就把这个下贱的女人拖出去打死好了,你看怎么样?”

林仪看着狄兰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肆月今天不能成为你的女人,那我就会杀了她,就这么简单。”

没想到居然会被这样威胁,林仪说不出来话,狄兰又问:“到底怎么样?要我打死她吗?”

林仪没有办法,不得不让步:“那你……放开我。”

“放开你?放开你你还会听我的话吗?”狄兰松开拽着肆月的手,将她扔到地上,“这样就行了,肆月很会伺候人的。”

林仪看着跪在地上的肆月,咬紧牙关,而狄兰的威胁仍然在继续。

“不要再磨蹭了,肆月能不能活过今天,可全看你的了,师兄。”

林仪抬头看着狄兰。

到此为止,他与狄兰,已经成了不论如何都无法互相原谅的仇人。

寒冷的冬夜,天上的星辰都似乎被冻得不愿出门,稀疏的星光下,狄兰一个人无声地站在帐篷外面一动不动,脚都快冻僵了,也没有离开或者进去的意思。四周一片寂静,没人敢靠近这个帐篷,这是他之前下的令。因为安静,所以他能清楚的听见帐篷里的动静,听着师兄压抑的喘|息|声和肆月的呻|吟,他咬住嘴唇,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上前,悄悄将帘子揭开一条缝。

他看得见,师兄被绑在木板上动弹不得,而肆月伏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缓缓的动着。师兄苍白的脸因情|欲而浮起一层嫣红,虽然是被逼无奈,但是他仰头看着肆月的神情,证明他的身体仍然在享受这样的过程。狄兰抓着帘子的手开始颤抖,他咬着牙转过身,走出去两步,又走回来,揉了揉头发,坐到了地上。

这是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明明是为了羞辱师兄,为什么他自己却总是满心的挫败感?为什么明明是想让师兄难受,可到头来,他自己却总是这么难受?

林仪喘着气,看着肆月因为刚才的情|事而绯红的脸颊,看着她动作迟缓地从他身上爬起,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然后低下头来,帮他拉好衣裳,整个过程,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这是第几次了?自从那次以来,狄兰总是时不时地过来问他,是不是喜欢肆月,他回答是,然后狄兰就会将肆月带来,强迫他们交|欢。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肆月,而肆月却表现得相对镇静。她沉默着帮林仪整理好衣裳,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停了一会儿,才俯下身来,亲了亲他的嘴唇,低声说了句什么。林仪看了看她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就算你说再多,我也听不懂啊……”

一个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接过他的话:“她说,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过我们都没有办法。哈哈!”

林仪听着,皱起了眉头。那是狄兰的声音。果然,狄兰一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师兄,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替你转达给她啊。”

肆月连忙站起来,转身向狄兰行礼,而林仪扭过头,决意不跟他说话。他知道,每次他和肆月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狄兰都会守在外面,帐篷里的一举一动,他听得清清楚楚,这让林仪十分受不了,却也无可奈何。

狄兰示意肆月出去,肆月默默看了林仪一眼,退下了,狄兰走上前来,坐到林仪身边,道:“师兄啊,你说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快?我眼皮还没眨一下呢,你就已经泄了,实在是不中用啊。”

他的伤根本就没有好全,身体本身就很虚弱,做这种事情就很勉强了,哪里还能撑得住多久?林仪可不想和狄兰争论这种问题,他闭上眼睛,问:“你想做这种事情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这个我还没想过呢,大概是做到我看厌了吧。”

林仪睁开眼睛,看见狄兰正笑着盯着他的脸。他果然一直在看!

他扭过脸,听见狄兰道:“真是,肆月都没觉得羞涩,师兄,你又害羞什么呢?”

“……”

林仪无言,他渐渐也看出来了,高车人原本就比较开放,对于情|爱之事,并没有他们汉人看得那么神秘和隐晦,也没有将此事太当回事。而对于女奴肆月来说,这样的事情更是见怪不怪,虽然也不是十分情愿,但也没有太难过,可是林仪的心里十分受不了。就算不喜欢肆月,可看着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孩子被这样对待,林仪心中十分心痛,因此,就更加无法原谅始作俑者的狄兰。他看着狄兰墨绿色的眼睛,觉得那简直是地狱中恶鬼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肆月?她就算只是个女奴,你也不该这么糟蹋她!”

狄兰看着他的脸,笑了。“师兄,你弄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要糟蹋肆月,我没这个兴趣。我想糟蹋的,是你啊。”

“……”

林仪说不出话来,而狄兰看见他卡了壳,笑得更开心:“看看,瞧你这副样子,简直就好像是你被女人上了一样,哈哈哈哈哈!”

林仪扭过头,决心不再和他说话,狄兰见状故意又转到另一边,看着他的脸,问:“被女人上的感觉舒不舒服啊,师兄?”

林仪忍不住了,他抬头瞪着狄兰,怒吼:“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做这种事情,被伤害的根本不是我,而是肆月你明不明白!”

吼得太使劲,扯着了伤口,林仪皱起眉头,忍着疼痛。狄兰看着他,恍然大悟一般:“哦,原来你不怕被女人强|上啊?”

他伸出手,扯开肆月刚刚给林仪穿好的衣裳。林仪腹部的伤仍然没有彻底愈合,虽然缠着布带,但是血水和脓水已经渗了出来,将布带染成奇怪的颜色。狄兰伸手按上他的伤口,林仪抬头瞪他:“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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