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说道:堂堂冥界公主落得如今这步落魄田地,不知鬼王见了,会作何想。
久华猛然抬头朝那人看去,阴云悄移,月光倾泄下来,照在来人身上,一头银发在月华下越发洁白,似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一簇光亮。
晏归之一手执剑背在身后,一手拿卷,朝久华行了一礼,道:殿下。
久华敛住神色,淡淡道:不知晏期姑娘在说什么。
晏琼玖看了看久华,走到晏归之跟前来,问她。
晏归之向久华道:久华,韭华也,乃是菁字。
晏归之将那卷双手奉上,道:这世间,殷姓的人不多,殷姓的妖魔鬼怪,更是仅有一族。
久华将那卷打开,所到之处,正是那处记载了思量宫的页面,她手指缓缓抚摸面,直抚到同进同出,亲如一体这字时,眼神之中愤恨与凄惶溢出,再难遮掩。
晏归之道:三百年前,冥界殿下殷子菁与父不和,愤然出走,难觅踪迹,殿下消失的时间与这殷女在人间出现的时间可是相差无几。
久华苦笑道:你怎知我就是这国师。
言下之意,便是认了她冥界公主的身份了,晏琼玖怔怔的看着她,晏归之也看她,没料到她认得如此爽快。晏归之道:国师与帝君不和,欲要离开,被人设计,取了内丹。
晏归之斟酌一番,道:囚禁于思量宫。
久华凝眸注视着晏归之,眸光却是透过她在看遥远的地方,她手不自觉的抚上丹田。
殿下内丹脆弱,想是这三百年来重塑的罢。晏归之瞥了眼久华无意之间的动作,道:虽然内丹被取之事只是别人说的一个故事,不过如今看来,怕是真的了。
故事?久华兀自浅笑起来,笑意寒凉。
晏归之道:殿下被困于此已有数百年了,为何不向冥界求助。
久华看向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晏归之问她道:殿下不认识我么,我们曾经见过的。
久华细细打量她好半晌,眼中又是初次相见时那若有所思的模样。
晏归之不知为何,心中也有了几分紧张,她漂浮到半空,光芒绕身,倏忽间便恢复了原身,轻身落在地上,对久华道:若是这样,殿下可想的起?
久华睁大了眼,诧异道:是你!
久华又道:可那时你尚是一头黑发。
你
晏归之心脉跳动快了几分,暗道久华果曾见过她。
久华好笑道;我忘了你是妖了,已有百年了罢,也是你我有缘,当初你便不意闯入这里,如今又在此相遇。
晏归之道:殿下可知我百年前为何来此处,今日又为何来此处。
别这般唤我,你可依旧唤我久华,也可叫我子菁。久华朝蒲团走去,道:我困于此处百年,与世隔绝,与你不过一面之缘,怎知这其中缘故。
晏归之将鲛人之事细细说与了她听,久华听罢,冷笑道:他的子孙与他一般德性。
晏归之道:你可知,我曾也怀疑过暗地里指使抓捕鲛人的人是你。
久华自嘲道:我这样处境怎样指使他人。
晏归之道:正是这般的境地才有理由抓捕鲛人,取其内丹,敛其妖力,重塑内丹,逃脱困境。
我指使何人帮我?
你可知如今这皇宫之中混进了冥界中人。
你怀疑是我唤来的。久华眼眸环望着这座宫殿,说道:我如今这副模样,羞于面见族人,怎会想唤族人来,我苦困此地三百年,难踏出一步,又有何办法唤族人前来。
晏琼玖上前来告知晏归之,她看守的这段时间,无一人前来这思量宫。
晏归之道:虽是如此,我记得冥界之中有一种记忆同受的法术,倘若你将我们相见那日的画面给我一观,方才能信。
久华道:你方才还说我们见过
实不相瞒,昔日我受过一些伤,忘了一些事,只依稀觉得你有些熟悉,说出此诈话,只是想一探虚实。晏归之又道:若我晓得当年见你时的情景,洗脱你的嫌疑,让我知道你是友非敌,我等也好替你思索破除思量宫禁制的办法。
久华道:你这人说话真真假假,套了我许多话,却还不显露自己身份,我如何信你!
你若是不信。晏归之转而望向晏琼玖,对她说道:六姐,你将狼牙拿出来。
不自报家门是我疏忽了,我等是妖界贪狼一族,来此查探妖族失踪同妖氛祸乱朝纲一事。晏琼玖向脖子上取出狼牙,递给晏归之,晏归之奉给久华道:你若是不信,有此狼牙为证,此是我贪狼一族的标示,一生只得一颗,极为珍重,你可收下,表我等诚心。
贪狼族是妖界大族,久华有所了解,她看了眼狼牙,是块白色玉石,在月光下浮着一层乳白光晕,她又看向晏琼玖,莫名觉得她看她的眼中有几分期待。
久华思量一番,说道:即是如此,我信你,只是这狼牙太过贵重,我不好收。
事说太急反而显得可疑,晏归之便将狼牙收回还给了晏琼玖,晏琼玖接过时,心中有些失落。
久华道:至于记忆共受之事,我如今灵力不足,恐难施展的开。
晏归之道:不妨事,六姐。
晏归之又将晏琼玖唤上来,说:六姐灵力淳厚,深不可测,任凭子菁攫取。
久华道:
这人心中早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她上钩呢。
既然如此,久华只得认了,她让晏归之端坐蒲团之上,她端身坐于晏归之对面,又将晏琼玖唤来。
晏琼玖近身,半蹲在她身前,好半天没有动作。久华抬头看她时,见她有些怯怯的,想起傍晚时分的事,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晏琼玖便放了心,将手放了上去,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久华又将二指放于晏归之额心,右手从晏琼玖手心攫取灵力,左手之间光华猛涨,晏归之立时觉得意识深陷泥潭,在混沌间沉沦。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晏琼玖见晏归之面上愈加苍白,额间冷汗愈多,心中焦急,望向久华。
久华道:她快醒了。
言毕,晏归之一声喘息,似溺水的人清醒一般,往一旁侧倒,用一手倚住,银发滑下,颈间全是汗珠,后背发丝也被濡湿。
晏琼玖上前扶她,晏归之道:无事。
晏归之声音气虚,站起身来时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