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桥妆看了看,确实很高,小孩儿家若是坐上去,一不小心掉下来,必定摔得头破血流。
张恶虎道:秋千架和跷跷板都是爹爹亲自修的,目的是要锻炼我的轻身功夫。他要我先站在跷跷板的横板上,然后左右来回跑,且必须跑到两端尽头,又要保证两头底部都不许触碰到地面,我必须在一头碰到地面前,赶紧跑往另一头。
孟桥妆道:原来是要练你的速度。
张恶虎道:光速度还不行,需得平衡,不然便掉下来啦。
孟桥妆道:原来轻功是这样练的。
张恶虎续道:等我速度快到两头不触碰及地面了,爹爹又在两边跷跷板底下加一块厚厚的石板,如此一来,跷跷板两头落下的时间短了,我只有走得更快才行。
孟桥妆道:是不是很难?
张恶虎道:抓住窍门便不难了,反倒觉有趣得紧。随即跃上跷跷板,左右来回行走,他速度快如闪电,动作却潇洒自如,好似只是在庭间散步般,那跷跷板更是纹丝不动,便如上面根本没人。
孟桥妆佩服得无以复加,只知鼓掌夸赞,待张恶虎自跷跷板上下来,奔上前道:你当真厉害,我去武馆看过那些武师练轻功,他们跃上屋顶都还摔下来,若让他们站这跷跷板,一定得摔伤,更别提那秋千架。
张恶虎道:你去武馆作甚?
孟桥妆道:我想学些功夫,强身健体,可他们都说我身子弱,不宜习武。
张恶虎笑道:别听他们胡说,你骨骼轻盈,若有心练武,定比旁人更容易。
孟桥妆喜道:当真么?那些武师都不肯收我作弟子,你那么厉害,做我师父好不好?
张恶虎笑道:做师父就免了,教你几招防身还是可以的。看着孟桥妆,又看了看那跷跷板,忽然叹了口气。
孟桥妆奇道:你怎地了?
张恶虎道:以前爹爹也教过小白羊练武,可他脑子虽聪明,记书本上的东西很快,记武功招式硬是记不住,学了几个月,连最简单的招数都使不对。
孟桥妆道:他是没心学罢了。
张恶虎道:我知道,他对武学不感兴趣,又吃不得苦,我瞧你跟他也差不多,嘴上说要学,到时只怕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孟桥妆啐道:你别小看我,我很有毅力的。
张恶虎笑道:武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就算练个三五七年,也只是小成,若要大成,那得练十年以上。
孟桥妆道:那我就跟你练上十年。
张恶虎笑道:当真这么有毅力?
孟桥妆笃定道:那当然,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我也跟着你。
张恶虎闻言一怔,定定看着他。
孟桥妆有些脸红,转过头道:习武犹如读书,都不可急功近利,需日积月累方有成效。
张恶虎点点头,看着跷跷板,忽道:爹爹待我很严厉,我练功练得再好,他也很少夸我,当初练这个跷跷板,直至我加到七块石板时,爹爹才赞一句很好。说至此,忆起旧日父亲搭跷跷板、立秋千架,教授自己武功口诀的情景,现时却是物在人已矣,心中难受,坐在石阶上默默落泪。
孟桥妆知他触景伤情,却也不劝,只握住他的手静静陪伴。
张恶虎哭了一会儿,发觉在孟桥妆面前失态了,大感窘迫,站起道:我去给爹爹磕头!更不待答应,便飞也似的奔出偏院。
孟桥妆道:等等我!
便在这时,他猛感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直窜上来,头皮发麻,胸口只觉闷得慌。
恰逢风起,吹得邻院杨树哗哗作响,杨树又名鬼拍手,这可不是好兆头,他暗道:这座宅子布置不妥,果然有问题,白公子见到的恐怕不是树影,是些不干不净的脏东西。他虽然胆大,对鬼魂之说却也颇忌讳,当下不敢奔跑,一步一步往外走,一路只念有怪莫怪。
好容易到达穿堂,他一时心急,后脚踢在门槛上,眼看便要摔个嘴啃泥,身子却被人一把提住,抬头见是张恶虎,对方斥责道:这么大个人,走路还不看路!
孟桥妆瞪大了眼睛,咦了一声,扑到他怀里,阴寒之气顷刻消失,全身畅快无比。
张恶虎见他左顾右盼,问道:你看什么?
孟桥妆道:我刚才突然觉得阴森森的
张恶虎道:今日没太阳,阴一点有甚稀奇?
孟桥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恶虎摆手道:反正你快出来,已是中午了,娘娘叫咱们去给爹爹烧溪钱,烧完吃饭。
孟桥妆不答,伸手搭了搭他的手腕,但觉脉象洪实,不由惊叹道:你阳气真旺盛!
张恶虎道:男子性属阳,大夫说我又比旁人更旺些,加之我的内力是至刚至阳、至猛至烈的,阳气旺盛很正常。
孟桥妆恍然大悟,难怪初进老宅子时,全不觉有何阴森之意,原来是张恶虎相伴在旁,他阳元极盛,那些阴气无法靠近,待到他一走,阳气消散,阴气立长,故此寒意逼人。此刻阴气又去,自是张恶虎去而复返之故。
张恶虎不知他心中所想,拉他出门道:快走,待会娘娘要骂人了。
二人来到小山丘,众家丁已把冥衣冥币堆至坟两旁,墓碑前放一个阴阳盆。
白映阳见孟桥妆神色不定,悄声问张恶虎道:他怎么了?
张恶虎道:还不是跟你一样,平白无端瞎疑心,看见树影以为见鬼。
白映阳朝他伸伸舌头。
张夫人见人都到齐了,便点火烧祭品。
温玉福给香烛的烟熏得哇哇乱叫,冯秋画忙拉他去一边擦拭眼泪,温玉福道:我给姑丈烧溪钱罢了,你又急什么?
冯秋画陪笑道:你眼睛被熏得睁不开,看不清楚,当心被火烫到手。
温玉福道:怎就烫死我了。
冯秋画笑道:你的药快煎好了,赶紧吃饭,别错了时辰。
张夫人见侄儿满脸不情愿,笑道:福儿,你先去吃饭,我们烧完溪钱便来。
温玉福依言进了张宅花厅坐下,冯秋画劝他先吃饭,他怒道:长辈尚未就坐,我怎能独自先吃,没大没小的!
冯秋画无奈,倒也不便再劝。
待得众家人烧完冥币回来,都到花厅吃饭,温玉福这才一起起筷。
张夫人责备儿子道:你怎能把姨娘一人留在宅内,好糊涂!
张恶虎道:难道还真有鬼来捉他吗?
张夫人道:姨娘是你妻子,你与她一同进去,自当与她一同出来才是。
张恶虎笑道:我不是立刻进去把他带出来了,他平平安安,毫发无损,你担心什么?
张夫人怒道:你不该丢下她一人在里面!
张恶虎哼道:他胆子大得很。
张夫人还要骂他,突见他眼睛红通通,显然哭过,转念猜他必是在屋里见到一些旧物,想起父亲,激动难遏,这才撇下新娘子,跑去坟前给父亲磕头。念及他年少丧父,顿生怜悯,便不再责怪。
吃过午饭,众家人又点了一轮香烛,燃放炮仗,再转去拜祭温家祖先,这才打道回府。
第27章齐天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