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庭芳笑笑:不必客气。
晏不晓见他笑,看得久了一些,终于忍不住说:你还是该多笑笑。笑起来很好看。
这话一点错也没有,可容庭芳却收起笑,淡淡道:晏道长还是去照顾傅老板吧。说着便往有后院有水的那间屋子去了,瞧着似乎一下就失去了兴致。
晏不晓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为什么容庭芳立马就翻了脸。他想了想,可能是他不会说话吧。因为傅怀仁有时候也会和他翻脸,莫名其妙的就叫人搞不清楚。方才见傅怀仁唇色淡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舒服的厉害。
晏不晓心性通透,虽然不会说话,但还真猜对了。
容庭芳不高兴。
方才晏不晓叫他多笑笑,夸他笑来好看。容庭芳莫名其妙就想起来,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和他说的。在伏龙谷时,他们为了抢那株肉灵芝,余秋远与他各持一半,谁也不肯多撒手,忽然余秋远就冲他一笑,说:你看你,板着个脸,应当多笑一笑。笑起来才好看。
容庭芳当时一愣,立马就回了一句:你有病啊!
一鞭下去,肉灵芝成了两半,谁也没占到一分便宜。
多么久以前的事了,根本不值得容庭芳去记。可是今天晏不晓这么一说,他突然就从陈年旧事中挑挑捡捡将这事想了起来,还是乍然就冲开记忆枷锁,容不得他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芳芳:guna。
第26章月上梢头
容庭芳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就着水仰躺在那里平心静气。余秋远的死对他的影响,没有想象中的浅。他本来以为,余秋远死了他应当会很高兴。他确实高兴,先开始时简直扬眉吐气,但是扬眉吐气完,待到如今,莫名觉得少了点什么。先前家仆的断言妄语不自觉在脑中转起来。
温凉的水渐渐平复了他身上的燥气,一根仙鹤的羽毛落入水中,在波动中轻轻打着旋,随着水流漂到容庭芳身边。容庭芳指间触碰到后,将它抓了起来,握在掌心顺了一遍。水珠从毛鳞上滚落下来,油光水滑,根本不沾水
容庭芳突然就想起一件事。
羽禽的毛很难湿。
那白子鹤
白子鹤过来的时候,有水珠顺着他的衣裳滚下,滚落之后,袖口光洁如新。容庭芳想到这一点,一下子就翻身坐了起来,带起哗啦一片水声。等晏不晓听到动静走出门,他早就从后墙一跃翻了出去。
三五步之间,他身上衣服便已蒸干,头发自动挽起,入乡随俗,插了根翅翎。可惜这边的翅翎颜色太素,容庭芳倒是有点眼馋胖鸡身上那些毛。本来胖鸡身上的毛色已十分鲜亮,但大约是最近这阵沉睡的缘故,黯淡许多,一时还有点可惜。
快到饭点,白家的仆人正穿梭在各个小院,那里住的都是贵宾,还有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来的外戚。容庭芳一身雪色外衫,发间簪了白家特有的翅翎,眉狷眼丽,昂胸阔步走在那里,别人还当是哪个血脉延传过来的少爷。他随便揪了个人问:白少爷住哪里?
家仆答道:少爷出去了。
出去了?
容庭芳又问:一个人?
那人想了想:似乎抱了只鸟?
容庭芳一下子就听明白过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话一出口,见家仆身子瑟瑟,不敢抬头相看,这才反映过来,自己未免有些凶神恶煞。但他凶习惯了,要他如胖鸡所愿一般当一个安安静静的画中美人,实在难于上青天青天有什么难上的。
我是说容庭芳略放软了些语调,尽量和蔼可亲,少爷往哪个方向去了,晚餐时间快到了,我正要去叫他。要是来得慢,怕是家主老爷要怪罪。
那人这才道:少爷没有说,但看方向是后山。小少爷可以往后头找找。说罢迅速看了容庭芳一眼,低下头暗暗道,这位少爷除了语气比较凶之外,长得可真好看。
行,你去吧。容庭芳当自己真是这里的少爷,随意说了后,想起一事,特地嘱咐,我找白少爷的事,你可不要和人提起。免得别人说他爱玩,给他惹出是非。
是。
后山,后山能有什么。白家依山而建,后山不过是树,难道里头还有奇珍异宝吗?那个白子鹤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会不会是像傅怀仁说的,鹤灵修成人身,替了他主子?要果真如此,胖鸡交给他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容庭芳倒不是担心胖鸡,只是,他的东西,就算是烤了吃了,也不能随便叫人算计了。何况是被一只鸟算计。
容庭芳一路过去,未见白子鹤身影,倒是忽然察觉有人来。他心下一动,随便找了棵树藏了起来。待把树叶一拨拉,正好见到两个人走过,其中一个还十分眼熟。容庭芳略眯起眼,这身法,腰间还别了个鞭子,这不是萧胜么?
另一个另一个傲得跟只公鸡一样,不就是郝连凤。
他们刚到江阳,一路被引进客房,倒是忘记一件事。蓬莱若要来,此刻也该来了。
萧胜走在这林中,腰间别了根鞭子。转头问道:龙骨鞭在这里?
郝连凤道:我路过时是这么听说的。
萧胜略一沉吟:那白家放在匣中的莫非是假的么?
谁知道呢。郝连凤笑道,倘若取回那魔头的武器,你我可算立一大功。
待这二人走远,容庭芳这才长出一口气。幸好他在来白家前,在鹤兰轩的修为又精进一些,不然还真怕瞒不过这两个火眼金睛。大约是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比较分神,故而也没在意这周围会有些谁。这个时间,没人会来后山。
他将方才听到的消息盘了一下,萧胜是萧家的人,郝连凤是蓬莱的人,他们是一伙儿的。龙骨鞭在白家,但他们要偷偷取回去。那白家和蓬莱就不是一路的。容庭芳想明白这层关系,勾起嘴角。有意思,没有什么比看敌人内讧更有意思的了。
龙骨鞭在这里,难道白子鹤也是冲着龙骨鞭来的?
容庭芳正要跟上去,忽然被人捂住了嘴。他心头一凛,反手之间冰棱刺乍现,毫不留情地朝后面人刺去。那人显然十分清楚他的路数,提前作了准备,空身一躲,而后道:是我。
是人都没用。
容庭芳扭过身,伸手要冲着偷袭的人箍去,柔和的暮色透过树叶,洒在那人身上。分明是白色的衣服,瞧着像是镀了红。分明是白色的翅翎,却莫名艳丽起来。斑驳的光影落在脸上,就像一颗痣,扬眉吐气地跳。
容庭芳一怔,恍惚之间,他竟然以为看到了余秋远。
那种不成熟的想法很快被他自己给毙了。
容庭芳冷静地拉开了距离:白子鹤?
白子鹤松开手,蹲那没动。你总算不瞎了。
他上树的时候并没有发觉这里有人。白子鹤就在他身边,他竟然没有发觉?简直是可怕到极致。容庭芳按捺下动手的本能,只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一边这样问,一边心里在想,好啊,上天果然厚待他,他要找的人,活生生送到眼前,倒不用他再花费心神。
白子鹤反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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