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倾元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喝道,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风氏皇朝,为了大印的千秋基业!
风歇平静地答:守千秋基业,先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好一个无愧倾元皇帝围着他绕了几步,为君之道暂且不提,朕只先问一句你这般护着他,可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忠心于你、永不背叛?
能。风歇直视着他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一口答道,从前年少不经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从今以后他跟着儿臣长大,必是大印的栋梁之才!
好!倾元皇帝甩了甩袖子,突然站了起来,语气不明地赞道,很好,很好!
风歇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倾元皇帝却没有再说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叹了一句:承阳,我说过好多次,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情我没法跟你解释,或许等你长大之后,能明白父皇到底在做什么。
他疲倦地挥了挥手:下去罢,世子从此跟着你,想必不会再受什么委屈了。
风歇不意他这样答复,虽不明所以,仍喜出望外,端正地行了一个大礼道:是!
*
中阳地势平坦,极望江恰好穿过中阳城中,便多有航运、游览、买卖的船只往来。玄乐大街尽头是极望江在中阳的北口岸,地势开阔,多有江湖人乘船而来,由此下船,因而来往也密集。
北口岸边有一长桥,通往极望江在中阳的南口岸,也联结了南城北城。这桥名为风月桥,风月无边,不仅是说这桥边风光,更是这桥边常有的独特景色此刻风月桥上、南北口岸边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说说笑笑地看着风月桥下两只小船之上相对而站的两个人。
中阳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客熙熙攘攘,常有人一见如故,便相约来极望江中比试一场,名为比试,实为试剑,若被人看到,更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中阳风月桥下一战成名的江湖客数不胜数,久而久之,竟然成了盛景,每次都引得百姓前来围观,品评一番。
此刻风月桥下两个人各持一剑,轻轻地站在小船顶端,身形未动,竟也让船在水中纹丝不动。
其中一人面覆巾纱,身着简单浅紫衣袍,只有袖口处刺了一朵海棠,金玉束发,一丝不苟,虽只露了一双眼睛,但周身温润气质,端得是绝世风华,只往下一站,便引人无限遐想。
而另一人墨衣长剑,一把黑发束得极高,眼眸亮如星子。
可惜脸上同样覆了面纱。
围观群众十分失望,只看这两人身形,便知是不凡的人物,看不见脸实在是让人遗憾。
年少好倾酒,醉逐狡鹿天下手
紫衣男子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一抬,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对面笑着的少年却笑得愈发开心,他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今日我以诗意入剑,你可要为我品评一番这长剑是我新学的,还没与人动过手呢。
正是刚满十六岁的楚韶,比之从前的稚嫩更有了几分年少风流。风歇的眼中浮现些轻轻浅浅的笑意,声音却平静得一如往日:好。
楚韶学武极早,根基扎实,头脑又灵,无论是搏斗、长剑、短刀、铁枪招数使得任性刁钻,又得益于刻苦,虽不如萧颐风根骨绝佳,但总能称得上是高手。
二人平日佩剑几乎都只为装饰,真正出手的时机极少,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拉到风月桥边比试。楚韶拔剑出鞘,伸手弹了弹剑身,道:这剑还是你送我的,我一直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风歇足尖一点,先朝他掠了过来:那便先叫无名好了接招!
剑法美则美矣,但比之自小练来御敌的剑,终归是差了些许。两人过了不过四五十招,楚韶瞅准了时机,一剑便挑落了他的剑。
围观之人一阵惊叹,楚韶眼见对方的剑被挑落,身形一变便飞身而下,恰好在它即将入水的前一刻把它接了起来。他顺手摘了江中卖花船上一朵不知名的花,别在剑柄上,复又落回船上,双手把剑还给风歇。
风歇站在船上,并不接剑,声音淡淡:是我输了。
是你让我,楚韶把剑往他手中一塞,笑道,我这几招年少多倾酒用得可好?
你赢便赢了,还要用我的诗取名,风歇轻咳了一声,假意责怪道,本就是随手写下的,你这莫非是故意嘲笑?
不敢不敢,殿下的《少年酒》词曲名扬天下,我这是爱重你罢了。楚韶从小船顶部跳下来,自撑了船桨往岸边去,桥上人多,飞身上去又是一阵围观,我们从北口岸溜吧,万一让人看到殿下的脸
看到你的脸大概更不好,风歇站在船上没动,背着手淡淡道,中阳没有几个人见过我,却人人都见过你文武状元游城,加之得胜凯旋,你若再不走快些,岸上的姑娘就该认出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与爹吵架の青春期叛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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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惊梦七
当年楚韶化名参加中阳春考,放榜之日,人们却讶异地发现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竟同时夺了中阳的文武状元头衔。
此事在街头市井酝酿成了一段佳话,中阳人皆称其文试春深六十三学士,剑挑中阳四十二高手,一时名声大盛。
大印正史记载,倾元皇帝当年在朝明殿召见当年双科状元,楚韶执礼跪安,请从军出征。帝愕然问曰:尔为烈王世子,更为太子之下第一人,已成天潢贵胄,何必身入风雨?
少年负剑下跪,答道:一剑加身,不敢畏边疆风雨;荫庇之下,焉能有史书留名?
于是圣心大悦,当即赐了金剑金册,许用最高规格环游中阳。
楚韶身着金色红边礼服,站在浅金色御船船头在极望江中绕城而行,被中阳的大姑娘小媳妇抛了一头一脸的花,那些花儿后来甚至铺满了极望江平静的水面,让全中阳的人津津乐道了许多年。
无限风光,便是如此了。
冠冕堂皇的话倒是说得好听!
风歇把楚韶正收拾的换洗衣物往他桌子上一堆,语气带了几分薄怒:你在军中受这么多伤,自己就不知道去寻大夫么?
小伤罢了,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婆婆妈妈的话了?楚韶却不恼,只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风歇,你从前可是我怎么惹都不生气,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了?莫不是
楚韶慢条斯理地拨开面前堆着的换洗衣物,凑到风歇面前,一字一句,拉着长腔,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莫不是,心疼我啊
胡闹!风歇瞪他一眼,我跟你讲真的,少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