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梅惊弦心中懊恼不已。
这样的声音,一听就有问题。
果然,门外的人似乎停了一下,继而开口道:是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到前世看过听过的无数桥段,梅惊弦登时生出一股胆战心惊之感。
与之相反的是身体的反应,自听到西门吹雪的声音,他面上直发热。
身体似乎也更兴奋了。
梅惊弦欲哭无泪,努力让昏沉的脑袋集中神智,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西门庄主有什么事吗?
晚饭的时辰到了。西门吹雪站在门外,回想刚才听到的声音,不由眉头轻皱,你怎么了?
无事。
眼见着低哑的嗓音是掩饰不住了,梅惊弦念头一转,清咳了几声,不过偶感风寒而已
话一出,他便觉不好。
西门吹雪精通医术,他找这么个借口不就明晃晃的撞到枪眼儿上了吗?
梅惊弦尚来不及懊恼自己被那药物侵蚀了的冷静与理智,果不其然就听见外面的西门吹雪道:把门打开,我来给你诊脉。
不用!梅惊弦下意识放大了声音,因为紧张,心脏也碰碰急跳了起来。
他对自己所中药物的具体效果一无所知,此刻尚存几分理智思考,但若是见到了旁人便被药物所控,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就扑将上去亲近,那他这辈子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西门吹雪站在门外,听得他话语中的抗拒,双眸微沉。
梅惊弦这时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大了点,如此似乎更容易引人疑窦。
想到若被西门吹雪发现他中了这种药,无须想象对方的反应,他就已经羞愤欲死了。
梅惊弦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睡一觉便好,无须劳烦西门庄主。至于晚饭,我没什么胃口,就不去用了,还请西门庄主自去,莫要因我这小小毛病而耽搁了晚饭的时辰。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又传进了西门吹雪的声音,你体内余毒未清,如今又染了风寒,且先让我探一番脉象,好酌情更改今晚的药方。
梅惊弦心中一紧,这才想到自己今晚的药还没喝。
若等一会儿仆从来送药,岂不是
他下意识的拒绝,我的身体已然好转许多,这药便不喝了吧?
有无好转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西门吹雪声音微沉,显然已经有些不悦了。
梅惊弦又焦又躁,从身到心只感到火烧火燎的,他一意想让西门吹雪尽快离开,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否有些失礼了。
我如今只想安静的休息片刻,无论是诊脉还是喝药都且放到明日吧,西门庄主若无其它事,还请回。
梅惊弦说完心中便一阵愧疚,无论西门吹雪对他是何种心思,对他的救治与照拂都是尽心尽力的,然而他下午把对方一个人扔在院子里,晚上又将人关在门外,如此不知好歹,还得亏是西门吹雪心性好,若换了其他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他想着明日再同西门吹雪好好道歉,一边将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想着给身体降降温。
若要他说,世上所有的毒物都比不过这种药来得毒。
那些毒物虽毒,然到底是有药可解,而这种药并非毒药,药物本身对身体无害,也可说是无解之药,出了自行纾解或压制外别无他法。
听着西门吹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梅惊弦缓缓闭上眼,忽视了心底泛起的那一丝空落。
身下胀痛越发严重,他隐忍的咬住唇,眼中闪过几丝犹豫与羞愧,终究还是将手往下探去
陆小凤坐在饭桌前,鼻头翕动着,不停嗅闻眼前的饭菜香。
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转向另一边候着的下人,哀声道:你说,你们庄主究竟是去叫人了还是跑去睡觉了?菜都凉了还不回来。
被问到的下人面无表情道:现在还不是庄主睡觉的时候。
那他平常什么时候睡觉?陆小凤转着筷子,随口一问。
下人看着他,忽然道:你是我们庄主的妻子?
陆小凤露出一个惊吓的表情,你这话太吓人了。
那你是我们庄主的小妾?
陆小凤轻哼一声,不高兴了,我长得像是女人吗?
下人不为所动,冷漠道:你既不是庄主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小妾,那管他什么时候睡觉做什么?
陆小凤哑口无言。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物似主人型。
这句话用在下人身上,似乎也说得通。
他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下人许久,惊讶道: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那下人还没回答,西门吹雪已经大步走进来。
那面无表情的下人眼一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主人。
陆小凤往西门吹雪身后一望,奇怪道:惊弦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听到他的问话,西门吹雪面色一沉,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径自拿起了碗筷。
陆小凤从那一眼中察觉到了浓浓的沉冷愠怒,登时明白西门吹雪这一去必然是与梅惊弦闹了个不愉快。
梅惊弦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西门吹雪又对他存了心思,这回见面,两人之间的相处虽添了些尴尬,却也到底是平和的。因着救命之恩在前,梅惊弦也不可能会和西门吹雪起什么争端,所以这二人究竟是如何闹了不愉快的?
莫非是西门吹雪霸王硬上弓被打出来了?
陆小凤脑海中天马行空的猜测着,心中抓心挠肝的好奇,但看着西门吹雪透着些阴沉的神情,到底是不敢触这个霉头开口问话。
西门吹雪很快就放下筷子走人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饭也只吃了两口。
那下人看着西门吹雪的背影离开,忽然道:庄主今晚吃得很少。
陆小凤觉得这人有趣,接口道:你还真是个忠心的下人,连西门吹雪每天什么时候睡觉,吃多少饭都一清二楚。
这下人的表情一直不曾显露出半分变化,连那一双带着光的眼睛也是雾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
此刻,他正用这双眼睛看着陆小凤,忽然道:我不仅知道他每天什么时候睡觉、每顿吃多少饭,我还知道他每天喝几次水、上几次茅房。
陆小凤一口酒呛到了咽喉,登时涨红着脸猛咳起来。
他一抹嘴,看着桌上剩下大半的菜肴,已然没了胃口。
幸而之前已经吃了个八分饱,陆小凤放下筷子,决定去找梅惊弦探探口风。
他对下人道:劳烦给我另备些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