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墨宁一直暗自提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
他恋恋不舍地又在沈知寒颈侧蹭了蹭,又惹得对方浑身僵硬后,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如同梦中经历过的无数遍那般珍而重之地牵起了师尊的手。
与梦中不同的是,沈知寒今日未着无为宗校服,手上也并未戴着那一副冰丝手套,墨宁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柔软与温度。
他就这样拉着沈知寒走向内室,好似踩在云中,走向一场让人永远都不愿再醒来的梦境。
既然师尊愿意留下,那便住在芳菲尽吧。
墨宁边走边道:这里安静,也不会被人窥视打扰平日里若要出门走动,还请您最好不要离开黄金阁。
沈知寒不解道:为何?
墨宁脚步倏然顿了顿,随即低声笑道:因为这里的人,都肮脏得很。
二人一番交谈,早已催着夕阳西下,夜幕也逐渐降临。
芳菲尽中灵气盎然,连带着桃花之上都蕴着浅淡的光雾。夜晚穿行其中竟如走在被月光映亮的云团周围,如梦似幻。
沈知寒跟着墨宁穿过灼灼桃林,便见一座格外精致的小屋坐落于桃花深处,仿佛与外世隔绝,真如桃源仙境一般。
到了。
墨宁握住沈知寒的手又紧了紧:师尊可还喜欢?
沈知寒点点头:很雅致,有劳阿宁了。
墨宁眸中阴沉之色终于消退,翻上几分欢喜与雀跃来。
沈知寒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肯落下一点,只好任由他拉着,二人终于一同入了房间。
而在不远处桃花树下,一抹黑影陡然浮现,连沈知寒二人都未曾察觉。
黑影抖动一刹,便逐渐凝实,化作了一个有些缥缈的人形。
他低笑一声,却湮灭在晚风之中。
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第74章
晚灯昏朦,将入夜后的黄金台次第点亮,却点不亮逐渐被乌云覆盖的夜空。
层云厚重,悬在空中,却仿若有千钧之重,仿佛一个呼吸间便会倾轧而下,将万物压个粉碎。
黄金台某处,气氛却比黑云压城更沉闷几分。
一方不足三丈见方的小屋中,竟足足挤了十数个人,亚肩迭背,从衣着看上去,竟全都是墨家本家之人。
似是怕被人听到,所有的交谈之声都压得极低,即便竖起耳朵也只能听见潦草几句。
准备了这么久,也不知今夜能否成功,一名金衣男子用手肘顶了顶身旁一人的手臂,犹豫道,若不能成,以那小娃娃的手段,怕是我们
你怕什么!
被他顶了一肘子的人面带不屑道:我们有老家主的领导,还怕不能把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一把端了?
哎呀你不知道啊
前者缩了缩脖子,声音压得更低了:前不久无为宗那位帮他夺位,你可不知那墨书明被他折磨得有多惨!据说连最后死都被散了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那是他活该!同伴啐了一声,这么多年,那王八蛋祸害了多少少男少女?我们墨家虽不比其他仙门,至少龌龊下流之事不会做,他有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烛火跳跃,将众人身影在雕花屏风之上拉得格外长。
可就在这一墙人影中,一缕轻烟却骤然升起。
众人有所察觉,纷纷止了言语望过来,便见屏风之前凝出了一个极为虚幻的人影。
即便面目模糊得过分,也依旧能依稀辨认他脸上的精明笑意与闪着算计的双眼竟是墨书成!
诸位。
墨书成身形格外虚幻,即便凝出人形也如烟云一般,仿佛一口气便能将之吹散一般:今夜,成败在此一举。
是!谨遵家主大人吩咐!!!
轰隆
惊雷乍响,带着紧随而至的电光,将芳菲尽的小院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盏烛火在窗边跳动着,沈知寒靠在窗棂边,长睫微垂,若有所思。
来到黄金台已有月余,他心中却并不痛快。
这一个月时间,墨宁白日出门,夜里却必定会前来芳菲尽歇息,也必定会与沈知寒同室而眠。
这些都没有问题。
真正令沈知寒不适的,却是对方举止过于亲昵,远远超出了师徒之间该有的界限。
听着屋外雨水打在桃花枝丫上的声音,沈知寒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早在带墨宁参加折桂大会之时,沈知寒便已然对这孩子的想法有所察觉。
只是少年人的感情来的快去得快,再加上后来二人太久未曾会面,他还以为墨宁会逐渐平静,却不曾想对方的念头竟加重数倍,已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正思索着,门外却在此时传来了脚步声。
沈知寒偏头,便见一名身姿挺拔灵秀的青年推开房门,缓缓行入。
尽管室外大雨滂沱,墨宁却没有沾湿一根发丝。
玄衣金绶将他身形衬托得格外挺拔,再加上紫金大袖外氅,竟意外地和谐,既无修道之人的离尘之气,也无半丝奢靡,唯有公子清贵,仿若一枚耀目明珠。
师尊。
墨宁见沈知寒立在窗边,随手将褪下的紫金大氅一搭,便低笑着走了过来:今日您兴致倒是好只是雷声隆隆,难免惊心,未免听到些什么不想听的,师尊还是关上窗子的好。
前者略一皱眉,立时听出些不对劲来;阿宁,今晚会发生什么?
黄金台有隔绝神识随意查探的禁制,又以芳菲尽最强。墨宁如今性格变得莫测,沈知寒只好留在芳菲尽安抚,因此根本不知晓外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墨宁闻言,却摇了摇头:师尊别问徒儿布局十年,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今晚结束。
他凑过来,深深嗅了一口沈知寒身上的气息,餍足道:再过段时日,徒儿就陪您回无为宗,我们就过回从前清净的日子
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双手没有在自己身上乱摸,或者还更有说服力些。
因此沈知寒按住了他的手,随后轻而坚定地将其从自己身上扒了下去。
阿宁,他后退半步,望向对方沉且锐利的黑眸,轻声道,你一直都是为师最骄傲的徒弟。
徒弟徒弟!
墨宁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却陡然大笑起来:就是师徒这两个字,成了我这一世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师尊,我不信您毫无觉察,从未发觉过徒儿心悦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