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重新被关上。
隔着雕花窗往外看,走廊上红色的灯笼光有些昏暗。
拔步床垂纱帐。
涂丹起身将落地宫灯熄灭,一只有力的手臂自腰间围了过来,为何熄灯
他用力去扯身后人的手臂,放手,你勒疼我了。
银白发带顺着乌黑长发垂落,燕离自被褥中坐起,将下颚埋在涂丹肩窝,躲了我一个多月,可消气了
两人力量悬殊,涂丹怎么扯燕离的手臂也不动,他索性放弃,我父亲宴的是巡俭司的人
燕离道,自然。
官场上的你来我往,一向都在酒桌上进行。
涂丹心头微叹,却更是不能忍受燕离半夜钻他门窗的行为,你又想做什么若是被人瞧见你在我这里,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燕离围在他腰间的手发紧,你可还在气我
涂丹沉默片刻,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屋里一片暗沉,只有长廊外的灯笼光在亮。
那日涂丹与斐夙夜游江陵河,两人坐在船上欣赏夜景,举止不免有些亲密。这一幕不知被谁看了去,隔天燕离便找上候府,要请涂丹去离园赏花。
涂丹不知他的心思,虽有些诧异,但燕离身份贵重,不容拒绝,便一个人乘着马车去了离园。燕离素来肆意,两人乘舟游湖时,他将涂丹摁在船里,不管不顾的吻了起来。
涂丹挣扎不能,被他吓得脸色发白。
待日头被山峦遮去一角,燕离在他红肿的唇上落下一吻,又替他整理衣领云袖,才将他扶坐起来。
涂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船上,如流云般层层叠叠的长袖有些凌乱,一双盈着水雾的眼眸怒瞪着燕离,混账
燕离本是支着一条长腿倚着船看他,闻言俯身又吻了过去。
唇齿之间,似有淡淡梅香。
骂一句,亲一次。他伸手将涂丹的下颌抬起,目光幽深。
霞光中,他衣摆上的银线泛着冷冽的光。湖水波光粼粼,湖边山影重岩叠嶂。
涂丹睁大双眼,气的摆袖起身。
然而莲叶满池,芦苇轻拂,扁舟泊在湖面,四面都是蔚蓝的水色。
第27章世子(十一)
涂丹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燕离将他送回候府后,他急怒之下,连唤秋月去西街请廖大夫,欲以此为借口躲开燕离。
秋意深沉,涂丹本是装着病的,哪知装着装着就病了起来。
这一病就病到了现在。
燕离似没有听见涂丹的话,他松开手臂,自拔步床上走了下来。依旧是朱色官服,乌发高束。
他将垂落在地的纱帐挂到一旁,去室外将汤药端了进来。
汤药还在冒着热气,燕离坐到床沿,将药碗搁到一旁矮几上,仔细的给涂丹拢紧衣裳,夜里凉,虽说屋里点了碳火,还是要注意着身体。
涂丹偏着头不去看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离。
喝药吧。燕离端起药碗,舀了一匙吹了吹,喝完我就离开。
涂丹转过头来,像是不敢相信燕离这么好说话。
燕离的神色还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涂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药碗。
他的手指纤白柔软,将汤药凑到没有血色的唇边,小小的缀饮了几口。
涂丹喝药的动作极慢,慢条斯理,却优雅至极。接连缀饮几口,他似被药呛到,有些难受的咳了几声。
我喝完了。言下之意,是燕离该离开了。
燕离眸色暗沉起来,明日我再来看你。
你这又是何必涂丹不是不知事的少年郎,他抿了抿嘴,往后不要再来了。
碳火渐熄,屋里逐渐变凉。
挂到拔步床一头的纱帐被人扯落,涂丹猝不及防,被燕离摁倒在床上。
被褥塌陷,瓷碗砰声碎了一地。
燕离将他纤弱的双手摁在枕头两侧,唇色极冷,你心悦斐夙
涂丹被他摁得手腕发疼,我从没心悦过谁。他蹙紧眉头,你放开我
你何不看看我燕离低头去吻他,紧紧地揽着他的腰,我比他心疼你。
涂丹又慌又怒,挣扎不能,脱身不能,指尖都吓得发白起来,燕离燕世子他慌慌张张的唤他的名字,你放开我这是华元候府,不是你的巡俭司
窗外的月影开始西斜。
拔步床上纱帐抖动许久,燕离坐在床沿,整理自己的衣领乌发。他的脖颈后背处有许多红痕,有些已经开始结疤。
一旁的落地宫灯燃着将息未息的火光,微微灯笼光透过纱帐缝隙投进去,映在涂丹有些泛红的脸上。
涂丹在被褥下卷缩着身体,他眉头蹙紧,长睫不安的轻颤着,似乎在害怕什么。
燕离穿好朱衣,束好长发,低头在涂丹嘴角落下一吻,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前院宴席散了,只余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巡俭使躺在椅子上。几人满脸通红,时不时呓语着什么。
银月如悬钩,秋意如寒冬。
游廊外的灯光昏暗,燕离提着剑,微微掀开竹帘走了进来。
他冷淡锐利的目光在前厅扫了一眼,落在主位上正和贺冬客套的华元候身上。
华元候涂元庆能生出涂丹这么一个儿子,面貌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只见他不惑之年,却生得容貌清俊,一身气质温文尔雅。
华元候,燕大人这么快就办完公务了
燕离乃江陵巡俭司都俭事副使,地位举足轻重,平日里自然公务繁忙。
谢侯爷今夜宴请。燕离答非所问,他看了贺冬一眼,我这些手下许久不见酒香,倒让侯爷见笑了。
哪里哪里。
互相客套了几句,贺冬让下人将醉醺醺的几个下属架到候府外的马车上,同燕离一起离开候府。
夜色深沉,更深露重。
华元候反手站在游廊雕梁下,灯火熠熠,落在他的脸上有些忽明忽暗。
侯爷,这贺冬精明的很,难保他看不出什么。一人影从墙角透花窗处走出来。
贺冬精明,燕离更不是个省油的灯。华元候冷道。
幕僚沉默片刻,那依侯爷的意思
我膝下有个儿子,听说与北司的指挥使交情甚笃。
侯爷说的是涂丹公子幕僚一愣。
华元候转身走进偏厅,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唯有一点让人放心不下。
幕僚跟在他身后,涂丹公子体弱畏寒,确实让人担忧。
烛光剪影下,华元候停下脚步,或许,我们该换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