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似姣容,照尘凡。
几丝伤意,岂止今夕,九月十三。
茅草房内,一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研磨着手中的草药,时不时瞥瞥床上昏迷着的青年人。
过了一会,小调已经哼了三四遍,风干的草药也已经研磨好了,他起身走到榻前,伸出一指往那榻上人的眉心一点,那原本昏睡的人倏地喘了一口长气,身子猛然弹了起来。
房间内一时只余下急促的呼吸声,和两双互相对视的眸子。
傅沛白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的陌生老者,剧烈地喘着气。
你......
话未说完,老者笑嘻嘻打断了她,总算醒了啊,还真能睡,一睡就是七八个时辰。
傅沛白一听,神色一变,就要下床去寻十七,可身子一动,就被老者按住了肩膀。
对方并未使什么气力,她却感觉肩膀重若千斤,无法动弹,她抬眸盯着这个神秘的老人,问: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子呢?她在哪里?
老子笑了笑,不答反问:这么关心她,她是你谁啊?
傅沛白抠住了床沿,说的话虽是客气,但语气却有些生硬,老伯,多谢你救我,还烦请你带我去见她,她对我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人。
老人眯了眯眼,低声道: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有趣。他背过身,往房门处走去,跟上。
傅沛白赶紧下床,虽然脚腕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但甫一沾地,一股钻心的疼还是从脚腕一直蔓延到了大脑,她咬牙忍着疼痛,跟上老人。
老人将她带到木屋一侧的另一间屋子,里面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傅沛白站在房门外,居然有一瞬的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十七已经离开她了。
老人见她迟迟不进去,催道:方才不还急着见她吗?现在愣着作甚?
傅沛白手放在了门框上,看向老人,她......
老人扯扯嘴角,放心,活着呢。
傅沛白一颗心落到肚子里,她轻轻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了昏黄烛光下安静躺在榻上的女子。
门口到床榻的位置并不远,可就是这么短短的几步,她走得格外缓慢。
直至走到榻前,看见十七安详的睡容,傅沛白心里的酸涩才瞬间逼上鼻腔,她吸了吸鼻子,矮身蹲下来,捉住十七的手,冰冰凉凉的。
她将十七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小声地唤:十七。
老人盯着这一幕,笑着走过来,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傅沛白替十七挽起一缕碎发,轻声回:她是我的心上人。
老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一语道出了傅沛白的女子身份,你是女子。
傅沛白坦然道:是。
老人脸上浮出笑意,又道了一声,有趣。
傅沛白看向他,这次语气多了几分尊敬之意,前辈,她何时会醒?
老人漫不经心道:伤了脑袋,有可能醒得过来,也有可能醒不过来。
傅沛白眼皮一跳,逼迫着自己镇定,您是医圣,您一定有办法治好她的。
哦?你怎知我是医圣?
前辈内力深不可测,又能以眼辨我骨相,避世在此的高人,晚辈只能想到医圣前辈。
老人捋着胡子满意的点头,正要夸赞两句,傅沛白又道:当然,最主要的是晚辈有一故人曾让我来淅川谷寻医圣前辈,这片山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您一人在此,是以这才断定您就是医圣前辈。
老人怔了片刻,失声大笑,你这姑娘,怪有趣的。
晚辈傅沛白,多谢医圣前辈救命之恩,还望前辈能施以援手,救治□□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说着,她艰难低起身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
老人不语,似在思量,少顷后才道:你或许不知,医圣这虚名是世人硬塞到老夫头上的,老夫可没多少悬壶救世之心,比起用药,老夫更喜炼毒,至于为何救下你们,纯粹是因着今日雨过天晴心情不错,顺手为之。
傅沛白沉默了片刻,然后直愣愣跪下,垂首抱拳重复道:还望前辈施以援手,救治十七,此等大恩,傅沛白永生难忘,日后愿为前辈鞍前马后,作牛作马。
老人状似并未被她诚恳的态度所打动,只思忖了一会道:求我也没用,我这人一向不做亏本买卖,救她可以,但你得拿东西来换。
傅沛白抬头,什么?
老人愉悦低笑了笑,你的命。
傅沛白神情依旧淡然,她只停顿了一小会,便开口道:好。
老人拍了拍掌,好,果然对得起你那一句她是比你生命还重要的人,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一命换一命,你的换她的。
傅沛白看着十七,目光眷恋不舍,语气却丝毫不见犹疑,说定了,以我之命换她活下来。
虽说两人做了这么一个以命换命的交易,但老人却并未言明要如何以命换命。
晚间的时候,他将傅沛白带到一间水气缭绕的屋子,里面用石砖堆着一个方形的水池,水池中盛的不是清亮的水,而是乌黑的药汁,整间屋子散发着刺鼻的草药味。
老人推了她一把道:脱了衣服进去,泡两个时辰后再出来,你就做我试药的药人,若是侥幸活下来,就算你命硬,若是扛不住药性死了,那也是你我约定好的。
傅沛白注视着漆黑的药汤,缓缓点了点头。
老人离开后,她不疾不徐褪下衣物,进入药池。
药汤温热,整个身子浸在其中,从脚底生出一股暖意蔓延全身,她原本以为这药汤定会让人煎熬至极,却不曾想竟如此舒适。
身体的疲倦消失了,一直紧绷着的心神也放松了,她靠着池沿,不自觉就睡了过去。
第150章明身世
醒来的时候,药汤已经凉了,冻得傅沛白一激灵,她赶紧起身,拿过干净的帕子匆匆擦干身体穿上衣物,也顾不得湿润的头发,就离开屋子去找十七了。
进屋的时候,医圣正在给十七把脉,他瞥了一眼傅沛白,轻哼一声,身体不错,你是第一个试了药还能站得起来的人。
傅沛白没应声,走到榻边,盯着十七问道:前辈,她怎么样了?
老夫要救的人,阎王爷都不敢跟我抢,放心吧你。
那她何时能醒?
老人收了手,睨了一眼傅沛白,急什么,说起来,你求我救人,却还没问老夫名讳,这是不是太没规矩了点。
是晚辈疏忽了,前辈莫怪,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老人倨傲地哼了一声,眼下不想告诉你了。
他这一说,傅沛白还真不再打算追问了。
老人气得重重出气,胡子往两边撇开,你这丫头,我不说,你还当真不问了,你不想知道,老夫还偏要说,你听好了,老夫姓莫,单名一个问字,莫问,莫问,是在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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