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笙叹了一口气。罢了,先去山上再说。
长守山的山体虽比不上空桑、苍梧高大雄伟。倒也层峦叠嶂,风景秀丽。当时江东流便是在此处与柳青芜成亲。他们结婚那日,山顶处也只有几间零落的茅草屋。
江东流和柳青芜脱离无相宗之时,和无相宗闹得很不愉快。以前相交的师兄弟们,除了他和顾明轩之外没有再来一个人。
那时候,虽说人是少了一些,倒也不觉得冷清。
而现在的长守山顶,则是有连成群的宫殿。只不过这些大殿早就破败不堪,有些地方早已变成一地的瓦砾。通往大殿的青石路面,也早就被及腰高的杂草覆盖。
沈笙找了半日,才在后山一大堆青冢中找到两个人合葬的墓穴。
江源致看到沈笙站在坟前,一动一不动。有些疑惑:江东流,不是老爹,他是怎么死的。
月闲叹一口气: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柳桥风。
江源致:「」。
月闲道:柳桥风当初连夷三族的事儿天下谁人不知,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账多了不愁,虱子子多了不咬。江源致也没甚在意。
那他和定天宗的小宗主是怎么回事?
月闲见沈笙还沉寂在过去的思绪里,没留意这里。这才弯下腰,压低声音在江源致的耳边道: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娘。
柳青芜?
月闲道:你在民间流亡的时间很长,对玄门一些盛会还不大了解。这玄门之中,每三年便会举行一次年轻弟子间的比试。放那些弟子进入「化」中修炼。成绩不合格的弟子,就会直接踢出宗门。那一届不巧,偏偏是那位小公子和你娘分到了一处。他们要在成群的雪山里寻找到一株千年雪莲。当时你娘已经找到那个雪莲洞的入口了,但却对守在洞里的灵兽颇为棘手。恰在此时,郁楠来了。他先诱哄你娘去引那头灵兽出来,两人再合力杀敌。谁知那灵兽一出来,他便出尔反尔,自己先去取雪莲。等你爹和我们家小公子赶到的时候,你娘已经在冰湖里跟那只灵兽斗了三天三夜。从此,身上便落下了病根。你身体虚寒,身上多处经脉阻塞,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怪不得这具身体活像个无底洞,原来是打娘胎里就带出的毛病。
沈笙拍了拍江源致的小肩膀:不过,你放心。我们家小公子肯定会想法子医好你的!
江源致静默了好一会儿,舔了舔嘴唇才道:确实,我的确很需要他的帮助。
阿致过来!
听到沈笙在叫他,江源致很不情愿的过去了。身子还没有站稳,就被沈笙一巴掌拍跪在坟前。
磕头。
见江源致的挣扎,沈笙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江源致看到他手里的折扇,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见他不再挣扎,沈笙才慢慢松开手。
给你娘磕三个响头。
江源致身子不动,瞧见沈笙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自己的掌心。咬牙磕了几个头。
沈笙很满意他的动作,将手中的扇子收了起来。
说。
说什么?
沈笙道:自然是说一些你娘爱听的话。
江源致跪在地上,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娘,您在地下不必忧心孩儿。我知道您的心愿,一定是希望孩儿平安顺遂的长大成人,作为你的儿子怎么能不遂了您的心愿。但母亲仇深四海,作为您的儿子又怎么能不为您报仇?但我深知这样一来,与您希望我平安顺遂的心愿相违背,我又怎么能让母亲陷入这两难的境地。今日我便断绝我们母子之间的情份
沈笙觉得自己扇子收的有点早,一把捂住江源致的嘴。把他按倒在地上。
师师姐啊!沈笙声音有些颤抖:这这小子现在有点缺心眼,现在还不到带他来见你们的时候,等我把他调|教成知书达礼的世家小公子的时候,再带出来见你们。
接着又强按着江源致的脑袋,哐哐磕了几个头,就火急火燎地下了长守山。
作者有话说:
大家春节快乐。
第9章
沈笙带着江源致一路往苍梧山赶去。一路上总是免不了耳提面命,好在是在回苍梧山之前便将江源致身上的恶习大略给纠正了回来,勉强能应付自家大哥。
沈柏川前段时间刚和定天宗的族长齐泽一起在落雨街斩杀了柳桥风,风头一时无两。这段时间一直在长老会上处理事务,得知沈笙回来了,早就等在山门。
沈笙站在月闲背上,隔着云层就看到那抹金色衣影。
别人都说,各大玄门宗族只有无相宗的那些族人,身上才有一点仙风道骨之气,衣袍绣的是颇为文雅的缠枝纹。其余几家多有诟病。定天宗一身青衫,袖口和下摆绣着极奇夸张的水波纹。这种颜色的衣裳,在人间的官场之中,也是最末等的文官才会穿,和定天宗的身份不大合衬。
而飞羽宗则是一个字,豪。
浑身上下金灿灿的,就差点把不差钱三个字印在脑门儿上,尤其是长老会三才在空桑山共议大事之时,也是沈柏川最容易吸引别人目光。
沈笙双脚一落地,忍着跑过去的冲动,微微俯身行礼,轻轻喊了一声。
大哥!
沈柏川面含笑意,点头致意,看了看跟在沈笙后面的江源致。
这孩子一来到苍梧山便是一副拘谨的模样,小手一直拉着沈笙的衣摆,见沈柏川望了过来,下意识地往沈笙身后躲了躲。
沈柏川笑道:这便是江宗主遗孤,长得倒挺像他母亲的。他弯腰,想伸手去摸江源致的脑袋。江源致脑袋微微一偏,躲了过去。
这孩子,有点怕他。
沈笙笑了笑。
大哥勿怪。这孩子从小在民间长大,街头巷尾中沾染了不少恶习。兴许是我这一路上管得狠了,拘着他的性子了,倒致他有点怕生。他话锋一转。大哥今日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
沈柏川将目光从江源致的身上收回,引着沈笙向大殿走去。
你去长守山了?
沈笙知道有月闲在,什么事肯定瞒不过自己大哥,便将一路而来发生的事都讲给他听了。
如此说来,你们在长守村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少年?
就算沈柏川不提,他也要借助长老会的力量,找到那个脸上有疤的少年。
长老会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搜察柳桥风的踪迹,又加上最近各地莫名多了许多诈尸事件。长老会的人忙得是焦头烂额。能用的人手实在是不多。再加上他们先前已经打草地惊蛇了,那少年此时说不定已经离开长守村。茫茫人海之中,想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沈笙道:那少年,身上的袍子绣得的长守派的云雷纹,极有可能就是长守派的弟子。算起来,我也是他的师叔,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总不能不闻不问。
沈柏川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他这次回到苍梧山,本就是忙里偷闲,落雨街还有许多余孽未除。
目送自家大哥走了之后,沈笙才想来江源致。他一回头,就见江源致不知何时落到他的身后。刚想出声喊他快点过来,这时传出几声凤雏清鸣。
从密集的宫殿群中,走出一行人十来岁的少年将沈笙团团围住,抱大腿的抱大腿,搂腰的搂腰,叽叽喳喳。
笙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
哥哥,你教我的功法我每天都练,这次肯定能通过族里的考试,到时候我就拜哥哥为师!
诶?为什么打我?
沈笙微微咳了一下,摸着那个孩子的头。
小三儿还小,很多事儿不明白。
沈笙当初为了追到柳青芜,花尽心思拜入无相宗。后来他身份虽然败露,以致于有一段时间飞羽和无相宗关系很僵。那段时间他跟在沈柏川身后,自家大哥刚想跟顾高峰打声招呼,对方就冷哼一声,甩脸而去。再加上顾高峰身后的顾明轩见他也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以致于他曾一度以为,无相宗要把他这位偷师的弟子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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