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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洗脚塘边飘来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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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耽误一下,玛阿坎今天比平时出门挑水的时辰晚了一些,这样她与其他挑水的妇女很容易在水井边凑在一块。一夜的清静后,这时的井边又热闹起来。有的夷家妇女把家里的衣物带到井边来洗,有的把家里要吃的菜提过来洗,反正勤劳的她们借着挑水到井边的机会,尽可能的多干一些家务活。这样在井边就自然的形成一个又由挑水的、洗东西妇女组成的人群,她们在这里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开着粗俗的玩笑。井边不时的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玛阿坎加入到他们其中,只是每当听到她们说一些风月趣事时,玛阿坎总是缄默不语,毕竟自己已经没有了男人。这样的玩笑话说多了,指不定哪一天村里就会流传起自己的风言风语?玛阿坎想用这种方式自我保护,她只是听,也跟着笑,但是重来不愿答腔。正因为有这样的氛围,只要家里没有特别急的事,来挑水的妇女都愿意在井边歇一歇脚,有的把水桶装满后参与闲聊,有的一道井边,放下空桶就开始闲聊起来。

正在这些呆在井边的妇女有说有笑的当口,从密林覆盖着的小山岗上飘下来朗朗的读书声。井边一下子静下来,妇女们都静心的听着山岗上传来的声音,她们很想从这个声音中知道山岗上发生了什么事?几个外来的男人在做什么?声音停下来后,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玛阿坎,这是任何人有了好奇心后的自然反应,因为她们知道井边小山岗上住着一位汉人先生,还有两位随从,与玛阿坎家走得最近,还经常在玛阿坎家进进出出,玛阿坎?也许能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这一个声音,好像是‘布吐’(夷语的学堂)里发出的读书声音。”玛阿坎也意识到大家都在注视自己,随口说一句。

“难不成,汉人先生还要在这一座荒山野岭中开办‘布吐’?是想让我们这一些大娘级的人去跟着他读书吗?”有人接一句。一群妇女“哈哈”的发出一片笑声。尽管她们用这种玩笑的话来表达自己的那一份不在意的轻松,尽管她们根本听不懂小山上飘来的声音所包含的意思,闲聊一阵后,妇女们挑着水各自回家,但是汉人先生在井边小山岗上办‘布吐’,教人读书的事情,就像一缕春风很快吹遍整个龙场。

玛阿坎挑着水回到家,今天挑水,可以少跑一趟,比往常轻松一些。她把在井边听到读书声的事给阿妈说了,但她不打算给隔壁阿婆说,她知道隔壁阿婆很快就能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这一件事,不必自己多嘴。自从帮汉人先生搭草屋,为当、希渊又经常到家里来,自己毕竟寡居,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寨老阿婆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就像要从自己的身上发现一些什么有意思情况一样?所以,玛阿坎在寨老阿婆面前,不便说汉人先生更多的事。可是水井边小山岗上飘动的美妙读书声音,还是深深的印嵌在玛阿坎的心坎上,时不时的回响在她的耳畔。以前,玛阿坎到洛搏(今df县城)时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读书声。这位汉人先生尽管刚到龙场,却很少进村里来,有什么事?借东西、学煮饭这样一些事,总是让为当、希渊来办,或是传话,总不与本地人接触,一个人呆在小山岗上,平日里根本看不到他是身影,上一次在马官河边看到他出来过,也不知道他在山上做些什么?玛阿坎凭自己经验知道,这位汉人先生到龙场后的生活并不容易,连基本的生活物品都没有,生活技巧也要学,还时常到自己家里来借东西。玛阿坎凭着女人的善良,尽可能的給他们帮助,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个汉人先生是何方人士?家在哪里?成婚与否?有几个孩子?这些龙场人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因为在龙场人与汉人先生之间有一道鸿沟,那就是语言障碍。想到这些,玛阿坎有一个明显的感觉,那就是这一位汉人先生也许在龙场这一个小地方呆不长。可是就现在而言,他已经真实的在龙场住下来,就在水井边的小山岗上,在极其简陋的草屋里,在极端简陋的条件下,他居然开办‘布吐’?因为有所了解,又不完全了解,那一个小山岗,和上面居住着的汉人先生,用他独有的存在方式,勾起龙场人的好奇心,也包括玛阿坎。

希渊煮饭的水平终于有了明显的长进,王阳明很是高兴。能否煮一锅香喷喷米饭的问题?是王阳明到龙场后,所要面对的第二个问题。一路走来,煮饭这一件事王阳明从来没有发现这是一个问题,可是到龙场住下后,这一个问题就是最现实,最迫切的问题。生存问题,说道底就是一个吃的问题。万般无奈之下,王阳明才想到让希渊、为当去跟玛阿坎大娘学习煮饭。用半天时间,在玛阿坎家阿婆的教授下,这一个问题已经看到即将得到圆满解决的希望。早上读完诗后,为当主要烧火,希渊作为煮饭的操作手,很快一锅饭就煮好,王阳明品尝过后,就有了这样这一个答案。更让王阳明感到高兴的一点是,用这样的方法煮饭不光好吃,而且还节约粮食。

吃过饭,王阳明就带领希渊、为当着手整理他们的小院,有昨天的经验,王阳明做起来上手许多。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向不同的方向着手整理,用砍刀,用镰刀,用锄头。王阳明与希渊做得都很仔细,为当整理的地方工作量是最小的,是王阳明有意分配给为当的,即使这样,为当干的活还是有一些粗糙,还让王阳明与希渊后面补救起来比较容易。劳动过程中,为了让两人重温已经学习的诗,一边劳动,王阳明还让两人一边背诗,手上不停,嘴上不停,脑子也不停。诗,希渊背诵的熟练,为当就在其中跟着混,一顿饭的工夫,在为当的大脑里没有了诗的影子。几遍下来,对诗的记忆又回到为当的大脑里,王阳明紧接着安排两人背诵诗接龙。希渊背诵第一句,为当接第二句,然后为当读第一句,希渊接第二句。两人背诵得比较好的诗句,王阳明跟着喝彩,背得不当的地方,王阳明及时的指出与纠正。整过劳动的过程,就变成温故诗句的过程,在王阳明的引到下,劳动也变得快乐起来。小上岗上有飘动朗诵诗歌的声音,引来到井边的龙场人与在驿道上赶路的人无数的关注。

为当第一次感到学习的快乐,也正因为背诗,艰辛的劳动也变得快乐起来。自从跟了先生以后,即使在最苦的时候,也会变得非常有趣。王阳明也感到为当的变化,为当其实很聪明,诗,读几遍,就能朗朗上口,有时不经意间,还会从为当嘴里溜出一两句。但为当毕竟野惯了,还没有养成读书写字的习惯,尤其是不愿意记住一些应该记住的东西。王阳明十分清楚,这不能完全责怪为当,这是为当的成长经历所决定的。

到了给整理出来的小院子留下进出的门时,还是让王阳明有一些犯难,因为已经不在是他当初设计整理院子的初衷。不用立起柴墙,工作量小许多,但是进出的门总得留一个。三人商量,最后决定,在原设计的留门处,不把两边的荆棘砍掉,只在中间整理出一条通道,为当找来一簇叫红子萌(学名火棘)的荆棘,稍作修理后,把过道一堵,门就算做好,可谓因地制宜,因陋就简,简单实用。如果一个人要想进入草屋的小院,而不想走正门,那他一定要颇费一些周折,其实王阳明要的就是这一个效果,这一道荆棘篱墙、荆棘门,拦得住君子足矣。

来到院子的中央,王阳明环顾一天的劳动成果。杂草、荆棘、藤蔓被去掉,在一片空地上,草屋就得以显现出来,尽管地上此时铺满枯枝败叶,但这并不影响王阳明的观察。一根树枝像一把雨伞撑在院子的顶上,几乎遮掉一半的天空,要在夏天这里可是一个避暑乘凉的好地方。那一株留下来的小桧树,矗立在树枝掩映着的空地外,终于可以充分的享受阳光,在微风中欢乐的摇摆着身姿,好像在与王阳明打招呼,用点头表达它的无声谢意。

“咱们这里,终于像一个家了。你俩说是不是?”王阳明问道。

“嗯!是像一个家了。先生。”希渊有同感的答道。

“为当,你说呢?”

“我也觉得像家了。”为当赶紧回答。

“为当啊,刚才背诵诗歌,为师发现你还没有养成记忆的习惯。学习啊,说到底就是一个记忆的过程,把先生交给你的记住,然后烂熟在胸,其实就是最好的学习方法。这一点,为当切切要记住。”王阳明对为当说。

“记住了,先生。”为当。

“先生,咱们在龙场已经有了家,是不是该给这个家起个名字?”希渊振振有词的说道。

“希渊也会附庸风雅,那你给我们的家起一个名字?”王阳明把问题还给希渊。

“先生,我起不好?”希渊很为难。

“起不好名字,不要紧。希渊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应该心已经有了名字?说出来,咱们在斟酌斟酌。你说是不是?为当。”王阳明鼓励着希渊。

“希渊哥,先生让你说,你就说嘛!”为当催促着。

“先生,我…,我想叫它‘草屋居’。”希渊说出来,却生生的看着王阳明。

“‘草屋居’。其实还挺不错,‘草屋’说明咱们的家就是一间用稻草搭起的屋子,‘居’字,说明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住在这里。蛮不错的名字。”王阳明分析道。

“那就叫‘草屋居’。”为当听了王阳明的话后说道。

“‘草屋居’这个名字可是可以用。只是它并没有反映出我们这个家的特色,任何一间草屋都可以起这个名字。”王阳明又分析道。

“先生,你给起个名字吧?”希渊说。

“我到有一个名字,说给你们听一听,看贴切不?”王阳明停了停,接着说:“叫‘结草庵’。‘草’说明它是稻草搭建的屋,‘结’字说明使用草的方法,‘庵’说明很小,也很简陋。”王阳明说完看着两人的反应。

“‘结草庵’这个名字好,先生,就叫结草庵。”听了先生的解释,希渊想想后说道:“为当,咱们的家有名字了,叫结草庵。好不好听?”

“嗷——,结草庵,我们的家叫结草庵。”希渊与为当欢呼起来。

“为当,会写结草庵这几个字吗?”王阳明问。

为当摇摇头,表示不会。王阳明找来一根树条,来到细土前,将两人上午写的‘木’字抹去,然后一笔一划的在细土上写上“结草庵”几个字。

“先生,贵阳有一个‘紫宁庵’,和我们的‘结草庵’的‘庵’字是一个字。”为当发现两者的相同处。

“是一个字,只是‘紫宁庵’的‘庵’字,指的是寺庙,而我们的‘结草庵’的‘庵’字是简陋、很小的意思。两个字相同,但意思却不同。”王阳明说道。

“是的,先生,贵阳紫宁庵就是一个尼姑庵。”为当强调着。

“好了,咱们再把地上的枯枝败叶收拾起来,付之于炬,今天就算完事。”王阳明说完,已经动起手来,希渊与为当跟着干。

为当紧跟在希渊身边,低声的问:“希渊哥,付之于炬是干什么?”

“就是把这些枯枝败叶烧掉。”

“你俩在说什么?希渊。”王阳明发现两人的嘀咕,问道。

“没说什么?先生。我们在说先生该为我们的结草庵写一首诗了。”希渊没有实话实说。

“真有你俩的,一刻也不让为师歇着。行,你俩在家煮饭,我到井边洗个手,再到白岩寨河走一走,也许回来吃饭时,诗,就有了。”王阳明嘴里埋怨,心里却十分愿意干这一件事。想到白岩寨河边走一走,还有一个不能告诉其他人的秘密,那就是希望能与玛阿坎,在白岩寨河边不期而遇。

田土里有几个人在劳作,王阳明没有看到玛阿坎的身影,心里也说不上什么失望,他感到在田土里忙碌的人更多,尽管他们已经回家,但是他们在田土里留下劳作后的痕迹。王阳明把心收回来,斟字酌句的做起诗来。从白岩寨河边起身回走时,一首诗已经成竹在王阳明的胸中。快回到结草庵时,放松下来的王阳明突然想起两位随行来龙场的大哥,与郑富力、梁时运分别已有一段时间,如果顺利的话,两人也许已经回到余姚。即使路途上有所耽搁,也应该离余姚不远。王阳明并不为两位大哥的回程担心,想起余姚,就想起家人,尤其是祖母,她老人家要是知道孙儿王阳明已经安全抵达龙场,还在龙场搭起一间安身的结草庵,一定会担心的?王阳明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一个小布袋,布袋里所剩无几的细盐,还在,它紧紧的贴在王阳明的心窝上,王阳明甚至能感受到每一粒细盐在指尖滚动着的存在,每当想念祖母时,他都会摸一摸这袋细盐,有时还会取出少许细盐,放在嘴里,让每一粒细盐在舌尖慢慢的融化,细细的品味口腔里的盐香,借此来深深的怀念祖母给予自己的无微不至的关爱。今日王阳明没有这样做,因为在不经意间他已经回到结草庵。

“饭煮好没有?”王阳明随口问道。

“好了,先生,就等你回来。”希渊。

“吃饭。”王阳明。

“先生,你写的诗呢?”希渊问。

“你们的饭已经煮好,为师的诗当然也有出来。听着。”王阳明停了停,读到:

“草庵不及肩,旅倦体方适。

开棘自成篱,土阶漫无级。

迎风及萧疏,漏雨易补缉。

灵濑响朝湍,深林凝暮色。

群獠环聚讯,语庞意颜质。

鹿豕且同游,兹类犹人属。

污樽映瓦豆,尽醉不知夕。

缅怀黄唐化,略称茅茨迹。”

“先生,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希渊紧接着问。

“《初到龙场无所止结草庵居之》。”王阳明答道:“能记住吗?希渊,这首诗略长。”

“能记住,先生。只是有一些字,不知如何写?也不知其意?”

“吃晚饭后,你背诵一遍,我再给你们讲解。”王阳明道。为当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不知道这首诗的意思?更不知道先生是如何写出诗来的?为当只是感到,在先生无所不能的脑袋瓜里,装满的,全是这些他从未听说过的文字。

初春时节,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季节。昨天还艳阳高照的天色,给人温暖如春的感受,夜间只要西北风吹起,初春的脸色一下就变回到隆冬样子,寒冷的气息源于冬,而胜于冬。如果在加上毛毛细雨的肆虐,一夜之间外面的山野就会变成银装素裹。王阳明没有心情去欣赏外面世界的奇幻与美妙,冰封的世界把他的计划打乱,原本想好要尽快去拜会蔡寨老的,可是气候的突变,也把王阳明封堵在结草庵里,懒得动弹。之前预计春天已经来临,春耕即将开始的判断,在严寒面前显得无计可施,王阳明知道,在寒意的裹挟中春姑娘的脚步总会姗姗来迟。结草庵的屋顶上铺上一层薄冰,在结草庵里燃烧柴火的热力作用下,个别地方的薄冰融化成水,顺着稻草的缝隙漏滴下来。新建的结草庵,总要经历风雨洗礼,才能经久耐用。搭建结草庵时吴老者已经告诉过王阳明,所以他对结草庵漏雨的问题有思想准备,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阳明心中十分清楚,拜会蔡寨老是必须做的一件事,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时间与时机问题。一个外来之人,前去拜见蔡寨老,既是礼节,更是对当地人的一种尊重,能得到蔡寨老的认可,就能得到全村人的理解。如果不去拜见蔡寨老,作为外来之人的王阳明,渐渐的就会与本地人之间形成一种无形的隔阂,即使日后做多少努力与弥补,与龙场融洽相处的心思也只会成为泡影,在龙场生存下来就会难之又难。到龙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情理上讲是该去拜会蔡寨老的时候了,可是天意不随人愿,王阳明就在寒冷的气候里倦怠下来。之前,还在考虑拜会蔡寨老时,拿什么做见面礼?这让王阳明一时犯愁,因为在自己的全部家档里,就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那天突然想起詹惠送的那一把匕首,见面礼算有了,也还拿得出手,可是一个更大的问题又摆在王阳明的面前。为当那点理解与传话水平,的确无法满足王阳明拜会蔡寨老的需要,那天蔡寨老来看王阳明搭建结草庵时,就已经得到验证。生活中的一些简单话语,为当还能应付,可真要到正式的场合,比如以前的龙场驿丞是怎么干事的?龙场驿站现在还留些什么东西与资产?是否需要办理交接?与谁进行交接?作为现任的龙场驿丞,王阳明又要做些什么?还有王阳明想租佃少许的田土,开始学习农耕,也要请求蔡寨老的支持与理解,等等这些事情。很显然为当的经历与阅历不足以让他完成好这一职责。王阳明又犯愁起来。

百十号人的龙场就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汉话?说得了汉话?龙场驿站作为奢香摄政君长在gz开设十八驿的首驿,应该有这样的人,只是自己不了解情况而已。王阳明想透这一层,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自然又让他想到了玛阿坎,只有玛阿坎能帮助自己了解这些情况。冰封的日子,结草庵在王阳明的心中显得异常的重要与难得,到龙场后也遇到过气候的变化,但这一次是最严重的,出现冰冻,在寒风刺骨的日子里,自己还能倦怠在结草庵里,王阳明就更加感谢吴老者为自己搭建的这一间草屋。要是没有结草庵供自家栖身,自己现在将身处何地?如何面对这次严寒?日子,在严寒中被困闲下来,而王阳明并没有闲着,在结草庵里借着火光,教希渊为当读诗,在炭灰地上教两人写字。既然已经开始,王阳明就不会停下脚步。冰封的山野,从结草庵里传出读书声显得格外的明亮与清脆。

在结草庵里读书写字,为当的进步很明显,但心思依然沉静不下来。尽管结草庵外异常寒冷,还是寻找各种借口往外跑,要么撒尿,要么吐痰等等,反正想着各种法子到外面去,外面的世界就像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为当的心。而希渊就不同,他能随着王阳明的讲解,思维驰骋与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享受着读诗、写字给他带来的充实与快乐。王阳明知道,为当的问题是心下不静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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