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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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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野王与殷天正父子连心,自然心知殷天正这般所为正是因为他们父子二人已破教而出,殷天正唯恐多生枝节,定要保住杨逍,让杨逍以明教左使的身份赢了最后一场,才能令六大派无处说嘴。殷野王恼火杨逍与爹爹的恩怨,此时也不管自己犹重伤在身,兀自捂着胸口狂笑着道:“不错不错!杨左使武功了得,一出手便将韦蝠王与五散人全打趴下了!这般臂助,我等怎敢劳动?”

韦一笑与五散人自是伤在圆真之手,只是若非自己与他们动手在先,料想圆真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将他们全制服了,以致如今明教上下竟拿不出好手出战。杨逍脸孔一热,这些年来第一次悔恨自己心胸狭隘,不由叹道:“错了!这些年全错了!”

韦一笑等六人听杨逍这般感叹亦是一怔,想起昨夜圆真所言“明教之中,高手如云,你们若非自相残杀,四分五裂,何致有覆灭之祸?”更是黯然。那六人齐声大笑,边笑边道:“不错不错!竟是全错了!”

却在此时,一名身披大红袈裟,身材高大的少林僧人跳上台来,将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大禅杖在地下重重一顿,大声喝道:“死到临头,有什么话下了幽冥黄泉跟你们阳教主说吧!”只见他身材高大,肩头微拱又眇了右目,说话带着三分气喘,正是少林僧人圆音。

阳顶天虽仙逝已久,在教中的威望却是半分不损。殷天正听圆音提及阳顶天这般不敬,不由心中激怒,当下踏前一步,凛凛言道:“老夫来领教少林的高招!”殷天正原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内力却是极为深湛,这一步踏出看着轻描淡写好似常人行走一般,地上却留下了一个个寸余深的足印。

那圆音虽爱犯口业,武功却是不俗,当下舞起禅杖向殷天正头顶击去。他膂力极强,一根数十斤重的精铜禅杖在他手中竟如寻常刀剑一般灵便,点打挑拨,轻捷自如。殷天正却并不用兵刃,只凭一双肉掌与他交手。众人只见圆音举重若轻,将一柄精铜禅杖舞地虎虎生风水泼不进,而殷天正只凭双掌御敌却好似举轻若重,招数极为呆笨迟缓竟似毫无章法。然而,在场的各派高手名宿却是一望即知殷天正这般所为正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实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两人再过得十数招,圆音始终不能突破殷天正双掌所守门户,他将禅杖越舞越急,气息也愈发粗重起来。他见殷天正门户严密,当下将禅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顿,借力窜起,要取殷天正头顶。

哪知殷天正忽然飞身踏在他的禅杖之上,竟也凭空跃起数丈,手臂忽而一伸,竟抓住了他的后心将他举了起来。圆音在少林中也算得上是有数的高手,身形又高大沉重,可此时被殷天正抓在手中竟毫无反抗之力。耳边只听得殷天正淡淡地言道:“去罢!”身体顿时腾空而起,竟是被殷天正随手抛飞了出去。

待罗天与圆心也败下阵来,武当派再不能冷眼旁观。四侠张松溪率先下场与殷天正比拼了一场内力,两人对掌多时忽而齐声大喝,四掌发力,各自退出了六七步。武当七侠中张松溪最是痴迷武学,当下便道:“殷老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

殷天正此时已连战四场犹声若洪钟,只道:“张兄的内家修为超凡入圣,老夫自愧不如。阁下是小婿同门师兄,难道今日定然非分胜负不可吗?”

听闻殷天正提及张翠山,武当上下皆是神色黯淡。张松溪心知此时六大派俱在场,武当切不可与魔教中人有半点瓜葛落人口实,只道:“晚辈适才多退一步,已输了半招。”躬身一揖,气定神闲地退了下去。

武当诸侠中原是莫声谷最为性情暴烈,当年张翠山自刎之后,天鹰教也曾派人送东西上武当给张无忌,结果全被莫声谷打下山去。殷天正不欲与武当派交恶,便不再派人上武当。然而这些年,莫声谷见宋青书行商赈济灾民、红巾军起义,皆有种种不得已的苦衷,对人对事便也不再那么执着。此时听闻殷天正提及五哥,竟只是微微一叹,不曾上场。

莫声谷临时缺席,武当派与殷天正的较量却仍要继续。待宋远桥也自甘告负,崆峒派的唐文亮又跳了上来。殷天正毕竟老迈,连战数场已是气力不济,待将唐文亮四肢折断便也跌坐在地上。

杨逍见六大派以车轮战斗殷天正一人早想出战,只是他心知殷天正自负武功,若他不出声自己便不能出手。此时见殷天正跌坐于地,正要上前相扶,却见崆峒五老中排行第二的宗维侠重重踏步而出,右足踢起一块石头,直向殷天正飞去,口中喝道:“白眉老儿,我姓宗的跟你算算旧帐。”

“这笔账,我来替殷前辈算!”不料,没等这块石头飞向殷天正,就被一名突然现身的少年接在手上,他横眉怒目地望住宗维侠,掌心微微用力,这块石头便成齑粉簌簌而落。众人只见他长身玉立,眉宇间自有一份凛冽傲然,是一个容貌极为出众的少年人。然而,他的一身内力更是浑厚异常,方才淡淡一句便已胜过宗维侠厉声高喝,威压全场。

来人正是张无忌!

第64章炮灰第三弹

张无忌这次现身却并未耽搁,倘若在场应战的是杨逍,他可能仍要冷眼旁观,待杨逍生死一线再出手相救。只是如今应战的却是他的外公殷天正,是以当他赶至广场一见到宗维侠趁人之危,便急忙冲了出来。他见殷天正连战数场内力耗竭业已昏迷,便上前单膝跪在殷天正身侧,一掌贴在他后心“灵台穴”上,将一身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他体内。他的九阳真气浑厚之极,殷天正颤抖了几下,便即睁开眼来,感觉到胸口和丹田中闭塞之处已然畅通无阻,他低声道:“多谢……”

话未说完,张无忌已伸手抓住了殷天正的手腕,凄然道:“孙儿襄助外公,哪里需要外公言谢?外公,孙儿来晚了!”张无忌自幼失怙对亲情极为珍惜,他心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必以车轮战围攻殷天正,只是那时身在密道修习乾坤大挪移,若是稍有差池便要走火入魔前功尽弃,只得强自忍耐。如今见外公殷天正与舅舅殷野王俱受了重伤,又哪里忍得住为结明教欢心不与他们相认?

殷天正听他称自己为“外公”,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回头仔细地看他。张无忌虽是男儿却生得极之俊美,眉宇间的冷傲不屑不正是爱女殷素素贯常的神情?殷天正心中巨恸,连忙牢牢抓紧他的手。

张无忌微微一笑,这便在殷天正身侧跪了下来,朗声道:“无忌在外学艺多年未曾在您身边尽孝,给您老人家磕头!”说完,便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殷天正见外孙回来简直是喜出望外,这便紧紧拥住他,连声高呼:“好!好!”他一生豪杰,此时竟是老泪纵横。

张无忌自承身份,殷野王与武当诸侠一般地惊异,当下同声惊呼:“无忌!是无忌孩儿回来了!”急忙一拥而上。

张无忌一面扶着殷天正,一面团团向殷野王与武当诸侠见礼,一时间台上众人又哭又笑,连声高呼张翠山与殷素素的名姓。而台下,武当第三代弟子与张无忌的关系都不甚亲密,此时见诸位师父们忧心许久的张无忌归来,虽感高兴却也未曾如武当诸侠一般欣喜若狂。至于宋青书,重生一世,发现这一世的情形与上一世截然不同,心中只满是疑惑,哪里还顾得其他?却是峨嵋派中的周芷若一听“张无忌”这三个字便忍不住一声低呼,她还记得他们那一年在汉水之畔初见,爹爹为元人所害,那时张无忌还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可他却毫无惧色谈笑自若。见她伤心爹爹过逝,便费尽了心思与她相伴哄她开心。周芷若心肠一柔,一声“无忌哥哥”几要脱口而出,只是碍于师父在场只得强自忍耐,眼眶却是微微泛红了。

张无忌又替殷野王调息疗伤,眼见六大派中除武当已然因他的身份倒戈,其余五派仍虎视眈眈,便对殷天正言道:“外公,先让孙儿料理了这些闲人,我们爷孙再把酒言欢重叙别情不迟!”

张无忌此言一出,殷天正与武当诸侠俱是一震。殷天正见张无忌神色沉毅说一不二,心中虽有忧惧却也知道孩子大了,凡事自有主张。他知张无忌内功深厚,到也并不担心他受伤。却是武当诸侠不禁一声惊呼:“无忌?”

张无忌轻轻一笑,朗然道:“虽说我爹爹是武当五侠,可我外公、我义父、我妈妈、我舅舅俱是明教中人,今日明教有难,无忌岂能冷眼旁观?诸位师伯师叔,无忌不孝,今日便要先做明教中人!”张无忌生性刚毅果决,言语之间自有一番人上人的声势气派,教人忍不住听从,一时间武当诸侠竟无从反驳。

张无忌深知人性本恶,与所有人结仇便是仇深似海,与所有人有恩却是全无恩义!他要解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困,便要恩威并施。若是一味施恩,固然能解今日之围,却难免教人以为他软弱可欺。想到此节,他当下上前一步,高声言道:“敢问少林派圆真何在?今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全因他投靠朝廷、奸谋安排,只须将他请出与在下对质,一切便能真相大白!”

圆音见张无忌辱及师兄身后不由大怒,当下高声喝道:“圆真师兄早已圆寂,你竟要请他出来对质?怎得不请你爹张翠山与你对质?”

张无忌见他出言辱及先父,登时怒不可遏,这便纵身而前,左手探出,抓住圆音后心将他提了起来。张无忌与圆音之间原本相距数丈,此时见他倏忽而来,将圆音扣在掌中,圆音竟毫无反抗之能,少林僧人皆是大惊失色。眼见张无忌提着圆音又纵身返回高台,七八个少林僧人先后出手阻拦,少林无相功、波若掌、龙爪手等神功纷纷向他身上招呼过来。哪知张无忌年纪轻轻,眼力却是极致老辣,他一手举着圆音一手拿着他的禅杖,脚下如行云流水一般轻描淡写地便避开了这些狠辣的杀招,身体在半空中一纵一折,轻飘飘地落在了高台之上。

张无忌一手举着圆音,冷冰冰地言道:“我爹爹一世英名,他名讳也是你能提的?你有种便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圆音性命都只在张无忌一念之间,却毫无畏惧,冷笑着道:“张翠山自甘下流,受魔教妖女迷惑,便遭好色之报……”

“好!好!”张无忌见圆音这般强项不怒反笑,冷声道,“你这只右眼是殷素素打瞎的?那你便记住,你这只左眼是殷素素之子张无忌打瞎的!”说着,随手将圆音狠狠丢出,右手食指微曲使一道劲气向圆音的左眼打去。

空性见状急忙抢上前,以一掌少林龙爪手试图为圆音挡下这一道真气。哪知张无忌的内力浑厚无比已臻化境,这一道真气未曾打瞎圆音的左眼却是打穿了空性的左掌。空性被一个少年人打穿了左掌不由一惊,然而他佛法高深,此时也并不动怒,只点了自己的穴道止血,淡淡地道:“圆音犯口业自有少林门规处置,不劳小施主动手。”

张无忌见空性这般武功,顿时心知少林百年底蕴绝非浪得虚名,平了平心气,只道:“少林既然自认名门正派正道魁首,想来不会包庇投效朝廷危害武林的贼人,还请圆真出来对质!”

圆真早已诈死出逃,又哪里还请得出来?然而张无忌所言“投效朝廷危害武林”的罪名却是太大,张无忌既然并未对少林施恩,少林便要张无忌给个交代。张无忌眉头一皱,当下便道:“圆真自述阴谋,当时尚有武当派莫七侠在场。一切详情,他尽数悉知。”张无忌早知宋青书狡猾,是以干脆略去宋青书不提,只提莫声谷。

莫声谷果然不会撒谎,虽觉自己顶了师侄宋青书的功劳颇为尴尬,但少林空闻大师亲自相询,他便老老实实地将他这一天一夜的所见所闻全数说了出来。张无忌是魔教后人,空闻大师不敢相信;莫声谷却是正直名声在外,空闻大师已是不敢不信。

张无忌眼见空闻面色忽青忽白,当即冷笑着言道:“空闻大师,今日六大派若当真与明教两败俱伤,让朝廷得了渔翁之利,这朝廷第一个要谢的便是少林的大功!介时圆真受封国师,保佑元廷天下江山万万年,咱们汉人永世为奴,不知空闻大师如何自处?依我之见,少林还是先行料理了门户内务再来围攻明教不迟。以免令世人以为,少林已甘当朝廷走狗!”

少林派偃旗息鼓,张无忌便又料理了华山派鲜于通为胡青牛报仇,又小小惩戒了昆仑派,再向崆峒派施恩,这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役的主力便只剩下了峨嵋。

峨嵋派的灭绝师太深觉数日前一战大失颜面,非要再打不可。然而数日前张无忌未曾习得乾坤大挪移,灭绝便不是对手,如今又怎会打得过?此次竟是不过五六十招,灭绝手中的倚天剑便又被张无忌夺了去。好在张无忌念在峨嵋派并无大恶,唯有灭绝一人讨人嫌偏又是一派掌门要给她几分薄面,便没有再打她耳光。

张无忌不愿将倚天剑还给灭绝,好似自己怕了她一般,便将剑柄倒转过去递给了灭绝身旁的周芷若。方才他与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对阵,周芷若还曾暗中提点他如何破解他们的两仪剑法,是以此时将剑刃倒转张无忌竟毫无防备。

灭绝师太见机不可失,当下厉声叫道:“芷若,一剑将他杀了!”

周芷若入峨嵋多年,深得灭绝师太喜爱,她的一言一动,于她便如是天经地义一般,心中从未生过半点违拗的念头,这时听到师父蓦地一声大喝,仓卒间无暇细想,顺手接过倚天剑,手起剑出,便向张无忌胸口刺了过去。

张无忌见周芷若一剑刺出不由一惊,然而此时闪避已然不及,只得将身体微微一侧,顺势一掌拍出。原本将要刺中他心口的倚天剑因他的闪避竟只刺穿了他的右胸,可他这一掌拍出蕴含九阳神功无穷刚猛内力,眼看竟要将周芷若毙于掌下。

峨嵋派上下皆是一声惊呼,都纷纷闭上眼不忍再看。耳边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竟是武当派的众人惊呼出声:“青书!”

原来宋青书早知事情会这般发展,竟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了峨嵋派一侧。他深知上一世时周芷若刺了张无忌一剑,张无忌没有躲开,从此周芷若便对张无忌死心塌地。如今眼见旧事重演,他心乱如麻,竟不知是该冷眼旁观还是出手阻止。还不等他想清楚该如何处置,周芷若一剑已然刺出,可这一回与上一世全然不同,张无忌竟不顾情面,一掌向周芷若打出。宋青书大吃一惊,根本不及细想,本能地便为周芷若挡下了这一掌。张无忌这一掌原在生死一瞬之间发出,绝无半分留手。宋青书后背挨地这一掌,竟当场被打地口吐鲜血。

莫声谷见状急忙跃下高台,扶起宋青书,只见他面如金纸显然极为伤重。莫声谷早知宋青书对周芷若一往情深无力自拔,又曾听宋青书提及张无忌与周芷若之间有情,此时见他三人这般纷繁复杂的情况,武当的两个晚辈俱是身受重伤,峨嵋的周芷若亦是面无人色,他两头望望竟不知该说谁的不是,心中千般怒火万般痛惜终究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此时站在高台之下的武当的三代弟子也纷纷赶了过来,见宋青书这般伤重俱是一脸忧色,围在他身边不住地喊“宋师兄”。宋青书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勉力撑起身体盘膝而坐,抱元守一。冯默之冷眼旁观,见周芷若只神色缠绵要哭不哭地望着张无忌却不看宋青书一眼,当即气地脸歪嘴斜,忍也忍不住地大声喝骂:“他们俩情意绵绵,一个不舍得打,一个不舍得躲,哪里要你挡在里面碍眼?”

冯默之此言一出,宋青书心头更是一阵刺痛,身体轻轻一颤又喷出口血来。

众师弟们见此情形登时更为紧张,异口同声地大声呼喊:“宋师兄!”

宋青书却恍若未闻,他闭着双目一面缓缓调息,一面轻轻动了动唇,低声说了一句:“冯师弟,别说了。”

冯默之活到那么大从未见宋青书这般示弱,此时虽满心愤恨,却张口结舌不知该怪谁好。

至于受了周芷若一剑的张无忌则面色冷凝,他缓缓将倚天剑自胸口拔出,疾点身上几处大穴。众人见他身受重伤却眉头丝毫不动,只冷声道:“你终究,更重师门!”说罢,他忽然一扬手,将倚天剑掷向周芷若脚下。倚天剑锋锐异常,被张无忌掷出之后便牢牢地插在地上,它的剑身上染满了张无忌身上鲜血,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诡异。

然而周芷若这一剑终究刺地极深,纵然张无忌点穴手法极为老道,此时也再难止血,那鲜血汩汩而出竟连他的半边身体都染红了。以至于他刚掷出长剑便再也站不稳,一个趔趄也跌坐在了高台上。

明教上下与五大派见峨嵋派的一个女娃子一剑刺出,竟连累张无忌与宋青书同时身受重伤,神情都颇为怪异。此时光明顶上朔风凌冽,高台周围四下无声,竟是一片教人窒息的沉默。

周芷若面色惨白摇摇欲坠,抬眼望着高台上背着光看不清面色的张无忌,又转眼看了一眼高台下面色灰败额上结满冷汗的宋青书,两个男人俱是为了她身受重伤,她不禁愈发六神无主,泪珠却是纷乱而落,喃喃道:“你……你……他……”掩面奔入峨嵋派中。

第65章炮灰最终弹

小昭见张无忌这般伤重,此时也冲了出来,自武当派中取了金创药和天王护心丹给张无忌服下。天王护心丹药效极佳,张无忌这时神智已略清醒,暗运内息调息片刻后便缓缓站起身来言道:“若有哪一位不服在下调处,可请出来较量。”他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骇然,眼见周芷若这一剑刺得他如此厉害,竟然兀自挑战。

灭绝师太冷冷地道:“峨嵋派今日已然败落,你若不死,日后再行算帐。咱们瞧武当派的罢!六大派此行的成败,全仗武当派裁决。”

灭绝此言一出实是将武当推向了风口浪尖,一面是骨肉至亲,一面是正道公义,究竟何去何从,武当诸侠俱是一脸难色。

殷梨亭见状,当下拔出长剑,指向杨逍。“杨逍,你我之间终有一战,你还想再躲下去吗?”

殷梨亭此时挑战杨逍原是想绕开张无忌,杨逍与他一般心意,当下上前一步,轻声叹道:“殷六侠,杨某对足下终生感愧,只是明教三十三代的基业绝不能毁于杨某之手!”

江湖皆知,杨逍生性高傲此生从未对谁说过一个“愧”字,今日他这般低声下气已是给足了殷梨亭面子,哪知殷梨亭听了他这番话竟忽然呵呵长笑,仰天大喝:“晓芙妹子,你选的好男人!”杨逍不明所以,耳边只听得殷梨亭缓缓言道,“殷某与纪姑娘并无情愫,与她的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纪姑娘既然另爱他人,于殷某人而言也不过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如今殷某早已另娶他人,妻子温婉和顺又身怀六甲,比起你杨逍,不知快活多少!杨逍,晓芙妹子既然爱你甚深,为你离经叛道、为你背弃师门、为你牺牲性命、为你生下一女取名‘不悔’,你又为她做过什么?你既是男儿顶天立地,又为何不敢娶她,以致她正邪两道无处容身,最终香消玉殒?”

杨逍生来俊美,他武功又高学识又好,在脂粉堆里一直都是左右逢源,从来不知原来“担当责任”才是一个男人能够给予一个女人至大至深的爱,才是一个男人真正可贵之处。他这一生离经叛道自命风流糊里糊涂活到今时今日,竟是在此时,殷梨亭一番毫不留情的喝骂才让他猛然惊醒,原来他所沾沾自喜的一切才最终让他失去了纪晓芙!想通此节,杨逍再无往昔风采,只喃喃道:“大错已然铸下,一切已无可挽回!”

“拿命来赔吧!”殷梨亭厉声道。

张无忌见杨逍这般失魂落魄顿时心知不妙,当下上前一步,朗声言道:“六叔,无忌还未认输!”

“无忌!”殷梨亭失声大叫。

张无忌也知武当诸侠中殷梨亭最是细心,他留在武当的那几年多得殷梨亭照料,今日这般作梗实是对他不起。只是杨逍若出战,他方才挣得的大好局面便荡然无存。纵然杨逍能胜了殷梨亭,其余五大派也会反口覆舌轮番上阵。“六叔,您与杨伯伯之间的恩怨绝不能在今日了结,明教上下万余教众……六叔,请恕侄儿无礼,今日只要侄儿还站在此地,便无人能动明教一根寒毛!”

张无忌这番话一出口,殷梨亭尚未如何,灭绝师太已然嘶哑着嗓子言道:“殷六侠,张无忌心向魔教,你还不动手?”

殷梨亭哪里肯与他五哥张翠山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动手,只是他若不动手,武当派日后在武林正道之中便绝无立足之地,登时左右为难。

正在此时,灭绝师太忽然向宋远桥高声质问:“宋大侠,八月十五咱们六大派齐聚昆仑歃血为盟,誓言剿灭魔教斩妖除魔不死不休,当时武当派也在场,不知这誓言还算不算数?”

当时六大派相约围剿魔教,共同许下的誓言乃是:除魔卫道死不旋踵,如有违誓天人共弃!由来世人将誓言看地极重,是宁死也不肯违誓的。正所谓一诺千金,灭绝师太这番话刚一出口宋远桥便知她心意,面色顿时难看至极,他沉默了数息才缓缓言道:“自然是算数的。”

“既然如此,如今五大派俱败在张无忌的手上,不知武当如何?”灭绝师太尖声言道,语音苛利刺耳已极,教人听着极不舒服。

莫声谷忍到此时终是忍无可忍,当下扬声言道:“灭绝师太,人谁无亲,你何苦这般咄咄逼人?”

谁料,莫声谷此言一出灭绝陡然放声大笑,嘶声言道:“人谁无亲!人谁无亲!”言语之中蕴含着的无尽恨意,只让人不寒而栗。灭绝师太这般情状顿时勾起了其余四派同仇敌忾之心,毕竟各大派这些年来死在魔教手上的亲朋故旧已太多了,人谁无亲!

武当派正左右为难,灭绝师太竟忽然扬手一指,厉声喝道:“让宋青书出战!”

宋青书内力远不如张无忌,直至此时才堪堪调息完毕,却仍是面白如纸。听到灭绝师太钦点他出战,宋青书不禁微微苦笑。“灭绝师太,青书的武功……”

“你的剑法如何,我还不清楚吗?”宋青书未曾把话说完,灭绝师太便已打断他,森然道,“你若还认自己是武当门下,此时便该挺身而出与他比剑,解你长辈之围门派之困!”宋青书是武当晚辈,由他出手,自然胜于累及武当五侠的英名。顿了顿,她又道,“我知你一向心慕芷若,只要你赢了他,我便将芷若许配给你!”

灭绝师太此言一出,人皆哗然。周芷若更是无地自容,当下哭叫一声:“师父!”竟猛然拔剑出鞘,向自己的颈处抹去。

却在此时,一道强横气劲与一粒小石子自两个方向同时向周芷若飞去。由张无忌发出的气劲打断了周芷若手中长剑,而由宋青书射出的小石子却是打中了周芷若的“云门穴”。云门穴贯通气血,周芷若原就心神激荡,受此一击竟晕厥了过去。

灭绝十分爱重周芷若,此刻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扬声大笑着道:“宋青书,你既对芷若有情有义,就更不该饶了张无忌这小子!”

宋青书实料不到灭绝师太竟会亲口提出要将芷若许配给他!上一世他求而不得,这一世却唾手可得。只是任何东西,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未曾得到,事后的弥补也就不再有任何意义了。罢了!宋青书在心底轻声一叹,倘若当真是我欠你的,芷若,今日便让我一次全还给你罢!他默默地闭了闭眼睛,握着长剑缓缓起身,轻声言道:“师太不必多言,我应战便是!”

“宋师兄!”

“青书!”

武当诸侠与众弟子同声大叫,然而众人皆知由宋青书出战的确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宋青书充耳不闻,飞身跃上高台,沉声道:“张师弟,如今你也重伤我也重伤,既然你我师出同门,便只比剑法点到为止罢!”

明教上下与六大派人尽皆知张无忌厉害便厉害在一身强悍内力,宋青书如今言明只与他比剑,看似公平合理兼顾人情,实则已占了极大的便宜。小昭闻言登时失声大叫:“你这人,好不要脸!明知我家公子不会用剑还,还……”

“姑娘缪矣!”宋青书却只是冷哼一声,昂然道,“今日你家公子既然站在这擂台之上接受六大派的挑战,莫说我要与他比剑,便是空闻大师亲自上来与他比谁的胡子长,他也非比不可了!”

宋青书此言一出,五大派便哄笑开了。只是转念一想,张无忌虽傲慢骄横,行事为人却也不失为光明磊落,宋青书这般处心积虑地算计于他却已落了下乘。因而,这笑声竟只响了几下便又稀稀落落地戛然而止。至于武当上下见宋青书这般行事更是各个面色怪异,唯有莫声谷在此时无声一叹,心道:竟甘愿舍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也要将周姑娘彻底撇清吗?

小昭虽忧心张无忌,张无忌生性却是傲气非常,宋青书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不会再跟宋青书讨价还价,当下便问明教中人借了一柄长剑与宋青书交手。

宋青书词锋锋利出手却并不狠辣,向张无忌攻去的第一招竟是武当上下人人会使的入门剑招“太极两仪”。张无忌原就见过宋青书与灭绝师太交手,深知他内力虽不济剑法却颇为凌厉,且出剑奇快教人难以抵挡。张无忌原是严阵以待,哪知宋青书这一招使来竟是极为客气缓慢,张无忌虽不懂剑法,可是脚下一滑后错两步这一招倒也避开了。眼见张无忌轻松避开此招,宋青书当即抢攻上前,再使的第二招也是一招平平无奇的“万法归宗”,直取张无忌肋下。张无忌随手挥剑反挑宋青书的剑身,左足发力一蹬,这一招竟又给他避开了去。

如是七招一过,其余五大派尚且懵懂,武当上下却是全明白了过来。原来宋青书所使的这七招原是他在十八岁那年于武当诸多剑法之中抽选而出的最为基础的七式剑招,包含了武当剑的十三类基本剑式。如今新入门的武当弟子在学完武当剑法十三式之后,接着要学的正是这七式剑招。

张无忌天纵英才,这七招一过亦是若有所得。然而,还不等他悟透其中关窍,宋青书已然再度纵身上前急速抢攻,此时用剑已再无半分留手。宋青书所使剑招疾如闪电,犹似暴雨倾盆,招招相连,剑锋成线,剑影连绵不绝教人难分虚实。张无忌深知论剑法他绝不如宋青书高明,然而他练成乾坤大挪移于武学上的修为却已远甚宋青书,不论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都能取而为用,此时竟凭着宋青书方才所使的七招剑法将宋青书的剑招化解了大半,偶有几招无法招架,也使轻功狼狈躲开。如是数十招一过,张无忌已得剑法奥义,见招拆招愈发圆转自如,众人只见宋青书攻地迅捷无比,张无忌挡地沉稳老辣,俱是瞠目结舌,实不敢相信这般精彩绝伦妙到毫巅的交手竟出自两个年不过双十的少年人之手。

少林派空智自被张无忌揭发圆真勾结朝廷之事,苦于莫声谷正义名声在外,圆真又早已身死无法自辩,一直隐忍不言。此时见这二人打成这般模样,纵然心头对张无忌多有怨责,对武当派亦颇有芥蒂,此时也忍不住与师兄空闻大师轻声说道:“原以为张无忌已是难得,想不到这宋青书也是这般能耐。十年之后,江湖上无人能是这二人的对手!武当派,了不起啊!”

空智这般感慨,饶是空闻这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此时也忍不住幽幽一叹,少林中圆字辈的弟子出色的已是不多,慧字辈与法字辈更是不需提了。将来如何,可真是难说地很了!

正在此时,宋青书突使一招“分花拂柳”连刺张无忌身上十七处要害,宋青书用剑奇快,这一招使来手中长剑竟凭空带起涟漪气劲,人皆骇然。张无忌勉强挡得七处要害已是力竭,他当下左手一掌向宋青书挥出。宋青书手腕一翻,疾刺张无忌掌心,这一招应变更快,竟连一众武当弟子也说不出具体剑招,只知乃是武当剑法十三式之一。张无忌回剑格挡,左掌再出拍向对方。宋青书反手一抽,直削张无忌手腕,这一招武当弟子仍认不出具体剑招,只知他们的宋师兄出手愈发简单直接,竟只是武当剑法十三式的化形,然而剑法威力却是愈发凌厉逼人。张无忌左掌变拍为拿,要夺下宋青书手中长剑,这般于一刹那间化刚为柔的急剧转折,已属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第七层神功。宋青书剑法再高,不使内功也只是花架子,如何敌得过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心法?然而乾坤大挪移他虽无法修习却也通晓各中奥妙,当下手腕一送,手中长剑竟疾射而出。

此时宋青书双手皆空,他的招数忽然一变,使武当绵掌若有似无地向张无忌拍出。武当绵掌已是武当上层武学精要,刚柔相济、阴阳相随,看似柔弱无骨,实则绵里藏铁。张无忌原就更为熟悉拳法,忽挑忽捻,忽弹忽拨,竟轻而易举地便将宋青书的掌力给卸了。他正暗自诧异为何宋青书的掌力这般绵软,有负绵掌威名,只听得小昭忽然一声惊呼:“公子,身后!”

张无忌急忙仰面倒伏,宋青书的那柄长剑竟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擦着他的面颊飞了过去,凌厉的剑气竟刮地他面上生疼。他这才明白,原来宋青书这两招绵掌只是诱敌之计。

宋青书起身一引,将长剑重又接入掌中,足下轻点,飞身向张无忌刺去,未等张无忌直起身,这一剑已指向了他的咽喉。宋青书这一招与方才大为不同,剑招轻灵飘逸,身姿潇洒翩然,竟不是武当剑法。

眼见宋青书赢得此战,各大派此时俱轰然叫了声好。哪知,宋青书忽而退后几步,收回长剑,轻声言道:“我输了!”不等五大派质问,他便又道,“比剑法不比内力原是取巧,然而以气御剑还是用了内力。这最后一招‘折梅问雪’乃是逍遥派的剑法,并非武当武功。是我输了!”

情形这般急转直下,一时四下无声。此时众人心中最深刻的记忆竟不是宋青书出言认输,却是方才他那最后一击,好似雷震电掣,虽然过去已久,仍旧余威迫人。旁人看不明白的关窍,张无忌却是心知肚明,方才是他使乾坤大挪移拆解宋青书的剑招在先,若论输,原是他先输了。他沉默地望着宋青书数息,最终缓缓言道:“承让了!”

宋青书微微一笑,这笑容中竟隐隐有苦涩之意,然而他终究只字不提乾坤大挪移,反身跃下高台。

宋青书告负,灭绝师太再无对策,只铁青着脸,将手一挥,峨嵋群弟子跟着她向山下走去。武当派原就心向张无忌,再加上峨嵋派这一去,六大派围剿魔教之举登时风流云散。各大派携死扶伤,不多时便撤离了光明顶。

第66章做客万安寺

张无忌失踪多年重又现身,武当诸侠原想与他多多亲近,可见他神情萎靡,均知多说一句话便加重他一分伤势,只得暂且忍耐。宋远桥见明教上下对张无忌十分尊重,又有殷天正父子在此,料想张无忌留在明教不会吃亏,这才放心嘱咐道:“无忌孩儿,今日一战,你名扬天下,对明教更是恩重如山。盼你以后多多规劝引导,总要使明教改邪归正,少作坏事。”

张无忌自然知道今日救下明教教众,这教主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却也并不推辞,只坦然道:“孩儿遵奉师伯教诲,自当尽力而为。”

张松溪见明教上下行事乖张正邪难辨,原想提醒张无忌小心奸邪小人,只是再一想他方才调处六大派与明教恩怨,事事师出有名显然自有主意,因而只是微微一叹,不曾多言。却是俞莲舟见张无忌这般能干,不禁感慨万千,只摁着他的肩头喃喃道:“无忌,你……你长那么大了……待伤愈之后要早回武当,令你太师父安心。”

提起张三丰,张无忌亦是心头一热,当下道:“请俞二伯代无忌恭祝太师父福体安康。”他有心提醒武当诸侠小心赵敏,只是转念一想殷梨亭原来早已另娶,他所知的原着剧情如今大有变化,也不知那宋青书究竟有何古怪,却是不妨再看一看他还有多少能耐。若是武当派当真为赵敏所擒,自己也总能相救,而这亦是向武当结恩之举。

不多时,武当派也下得光明顶。行至落日崖外,原本被宋青书围困在此的明教各宗派弟子早已脱身不知所踪,各大派见此情形却也并不诧异,只意味深长地望了武当派一眼。只是各大派彼此告辞时,却是极为默契地均避开了武当派。

宋青书心知当初他不肯杀明教各宗派弟子,光明顶一战武当又偏心张无忌,致使“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件轰传武林的大事竟然闹了个铩羽而归,武林正道颜面尽失,五大派定然对武当派心存芥蒂。因此,他走到宋远桥身侧,低声言道:“爹爹,圆真投靠朝廷乃是七叔与孩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今围攻光明顶一役,我正道六大派亦是损失惨重,须提防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宋远桥猛然一惊,忙道:“正是如此!”他急忙招呼了俞莲舟、张松溪带上宋青书,四人一同向五大派行去。然而,武当派好心提醒各大派小心朝廷伏击,各派掌门却并不听得入耳,少林派的圆音更是气冲牛斗地高声喝道:“我圆真师兄究竟有没有投靠朝廷,岂能凭你们武当一面之词?”唯有崆峒派因伤员过多,接受了武当好心提供的三十匹快马。

眼见五大派各个固执不听人言,宋青书也无可奈何。武当民壮勿需随各大派围攻光明顶早已撤走,落日崖外却是留下了足够多的快马。既然五大派不肯接受武当好意,宋青书亦不愿勉强,只扬声对武当众弟子言道:“这一路上须提防朝廷暗中伏击,除了随身携带的食水,不准另碰其他。我们快马行进,定要尽快赶赴澜沧江!”

他话音刚落,光明顶上忽然传来齐声呼喝:“明教和天鹰教全体教众,叩谢张大侠护教救命的大恩!”这呼声气势惊人犹如山呼海啸一般,不但震地整座昆仑同声共响,竟连刚刚走远的各大派弟子都忍不住转头回顾,神情凛然。

宋青书神情一窒,片刻后又自失一笑,轻声道:“走吧!”武当派一众弟子再不多言,一齐跨上快马向澜沧江奔去。

武当派才奔出不久,冯默之便策马驰到宋青书身侧,压低声道:“待张无忌当了明教教主便没有接任武当掌门的道理,宋师兄这武当三代掌门的位置可算是保住了!默之,就先说声恭喜了!”说完,他冷哼一声,扬鞭一抽胯下快马绝尘而去。

宋青书面色一白,突然弯下腰,俯在马鞍上。他闷咳两声,便急忙伸手捂住嘴。

莫声谷驱马过来,劈手夺过他藏入袖中的一块白帕,上面竟染满了鲜血。“青书!”莫声谷失声大叫。

宋青书急忙抢过那块白帕塞入怀中,轻声道:“七叔,不要声张!”顿了顿,他又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汝阳王府的人,他们绝不会错失良机。如今危机四伏,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

莫声谷面色青白,许久方喃喃道:“无忌这一掌……怎得打地这么重?”武当此次围攻光明顶带来了百人队伍,除了落日崖外牺牲了天成,自一线峡攻上光明顶时又牺牲了十数名弟子外,其余弟子皆是皮肉轻伤。是以,宋青书下令一路快马行进,并无人表示反对。想不到,原来武当派上下唯一一个身受重伤不耐急行的,却是他自己。

宋青书苦笑了一下,低声道:“他这一掌打的却不是我。”

莫声谷受他提醒更是一惊,忙道:“如此说来,无忌和那周姑娘……”

“我怎么知道……”宋青书忍也忍不住地打断莫声谷,神色茫然地言道,“七叔,我怎么知道……”

莫声谷这才恍然,这张无忌与周芷若的私情,他能与任何人讨论唯独不能与宋青书讨论。他见宋青书面容惨淡神色憔悴,更是心中一痛,急忙伸手握住他腕上脉门,将一身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体内。莫声谷的一身虽说不如张无忌这般惊世骇俗,然而武当七侠也绝非浪得虚名,宋青书只觉好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丹田,他急忙运起纯阳无极功配合调息,将真气在胸腹间运转数次,面色终是渐渐缓了过来。“多谢七叔。”宋青书轻声言道。

莫声谷收回手,又忍不住拍拍他的肩头,殷殷嘱咐道:“若有不适,要记得说话!”

武当派一路马不停蹄,终是在七日后赶赴澜沧江,武当安排的船只此时早在江边守候。上一世时武当派在沙漠之中便受了朝廷伏击,如今早已出了沙漠,按说宋青书早该放下心来,可他却是愈发心慌意乱。眼见武当弟子正按长幼之序从幼自长一个接一个地上船,宋青书却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出的一片小树林中忽然惊出一群飞鸟,他的面色不由一变,急忙拉过殷梨亭道:“六叔,你先上船!上船之后无论发生何事定要一路返回武当,沿途不可做半点停留!”没等殷梨亭反应过来,上一世时不曾参与围攻光明顶一役的冯默之同样被宋青书拽了出来,不由二人分说半句,便被他推上了甲板。

正在此时,自小树林中忽然冲出一队元兵来,只见他们一个个骑着快马拉满长弓,将武当派团团围堵上河滩之上,看人数竟有数百人。为首的一名年轻公子却做汉家打扮,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只见他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手中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再看他的腰间,只见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他排众而出,身旁却还伴着两名身形高瘦的老者为其护卫。

此时河滩上除了武当四侠与宋青书便只剩下十来名武当弟子未曾上船,见到元兵出现,他们当即面色一变,拔剑出鞘。耳边只听得那名年轻公子缓缓说道:“久闻武当派善于用兵,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话声清脆,又娇又嫩,竟是女子之音。此人正是赵敏,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却铩羽而归,她沿途安排江湖高手与元兵伏击五大派,早将他们一网成擒。唯有这武当派,她亲自带兵追踪七日都不曾找到机会下手。武当派不但令行禁止深谙用兵之道,行事更是小心谨慎连十香软筋散都无用武之地。今日见他们赶赴澜沧江,赵敏心知武当派只要一登船便是蛟龙出海再奈何不得他们,只得传令调重兵将他们困在河滩。

宋青书见此情形便知他们是免不得要去一趟万安寺了,当即反身冲向船只,一剑砍断了缆绳,高喝一声:“快走!”

赵敏面色一变,当下猛一挥手,箭如雨下。然而,纵使殷梨亭在船上如何放声呼喊,那只大船仍是带着几支箭矢,载着大部分武当弟子缓缓驶出了河道。

赵敏眼见凭她的箭矢留不住武当派的船只,便又举起手,示意元兵停止射箭。只恭恭敬敬地向留在河滩上的武当四侠与十多名武当弟子言道:“宋大侠,晚辈久慕武当派威名,特来相请,多多亲近,还望宋大侠及诸位侠士一移尊驾!”

此时仍留在河滩上的武当诸人除武当四侠外,如方振武、唐剑麟、吴燕山等皆是武功了得的诸侠入室大弟子,方才赵敏下令一阵疾射竟也不曾伤得他们分毫,各个横眉怒目地瞪着赵敏。

赵敏既为蒙古人,汉人这般恼恨的眼神她也不知见过凡几,只轻蔑一笑,轻声道:“鹿杖先生,便要偏劳于你了!”

赵敏话音刚落,她身侧一个黑脸的老者便走了出来,向赵敏躬身一礼道:“为主人效劳原是小人的福分!”此人正是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赵敏身边的另一名老者则是他的师弟鹤笔翁。鹿杖客对着赵敏十分恭敬,转身对向武当派却是倨傲非常,只冷言道:“我家主人请你们去做客,你们这般不识抬举却是你们的不是!接招!”说罢,呼地一掌便向宋远桥拍去。

宋远桥见他掌势惊人,也不敢怠慢,当下一掌击出与他相抗。两人双掌相对,宋远桥只觉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一股极阴寒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寒冷透骨,身子晃了几下,面色一阵泛白。

宋青书赶忙上前扶住他,急道:“爹爹!”

宋远桥当年曾以内力为张无忌驱除体内寒毒,对玄冥神掌极为熟悉,强压下体内寒意,只道:“玄冥神掌!原来是你!”

“不错!”

鹿杖客一掌得手,自恃身份也不再动手,只傲然道:“张无忌那小子死了没有?”

俞莲舟此时也踏上一步,冷哼一声,朗然道:“托福!好得很!”显然是有意与宋远桥并肩对敌。

张松溪、莫声谷与其余武当弟子见状也围了上来,他们心知今日生死只在一线,这江湖规矩也只好放在一边了。

却是赵敏听闻“张无忌”三个字便是心头一动,当下喝道:“鹿杖先生,留他们一命!”

“是,主人!”鹿杖客应了一声,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一掌击碎,白色粉末顿时四下飘散。

“屏……”宋青书内息不济又有伤在身,一句“屏息”还未说完,便第一个着了十香软筋散的道,身体晃了两下,膝盖一软,跌倒在地。心头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上一世这十香软筋散明明是下在食水之中……就在他倒下后不久,武当四侠与剩下的武当弟子也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有“张无忌”这三个字的情分在,赵敏待武当上下竟是极为客气,只搜走了他们的随身兵刃和伤药,将他们装在马车内一路向万安寺行去。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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