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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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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作者:简柚

第19节

“不用麻烦了。”顾海生叹了口气,他看看怀里形同傀儡的豆腐,低声道,“我带他回去,今晚我来照顾他。”

☆、第67章

豆腐又被顾海生塞进宾利车里。老傅一面开车,一面心有余悸:“今晚真是撞了鬼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叫咱赶上了呢?”

顾海生一言不发抱着豆腐,后者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坐都坐不稳,浑身瘫软无力,只任由顾海生抱着他。

一直回到顾海生的家中,先前就得到消息的女佣杨嫂早就在门口等候,顾海生下车来,依然是半搀半抱的,把豆腐从车里弄出来。

“放一盆热水,他得洗澡。”顾海生和女佣说。杨嫂哪里敢耽搁,豆腐从车上下来,她就闻到他身上那股刺鼻的味儿。

进来浴室,顾海生给豆腐脱掉衣服,扶着他让他进浴缸里去。豆腐好像丧失了神智,随便顾海生掰弄他,只是呆滞,眼神涣散,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海生也没怪他,他蹲着身子,给豆腐洗干净了头发,又拿了沾浴液的海绵,细细给他擦拭周身。豆腐身上沾了地板上小漆的血,又加上呕吐物,早已肮脏不堪,但顾海生一点都没嫌弃,他拒绝了老傅的帮忙,全程一个人亲自完成。

等身上洗干净了,他将豆腐从浴缸里扶着出来,又展开一块大浴巾,将豆腐仔细裹起来。

至此,顾海生这才柔声道:“这儿可能没你穿的衣服,我叫杨嫂先去找两套旧的,凑合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豆腐忽然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

顾海生静静抱着豆腐,听着他哭,他心想,还好,还能哭出来。

认识豆腐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豆腐失态痛哭。毕竟今晚他们遭遇的事情太不一般了。

豆腐哭了好半天,才哽咽着止住,他松开顾海生,小声啜泣着说:“顾先生,对不起……”

顾海生苦笑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豆腐,别多想了,今晚就住这儿吧。”

豆腐红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顾海生将豆腐交给老傅,杨嫂又找出两套顾海生的旧衣服,给豆腐换上,又问顾海生,今晚要不要把客房收拾出来,给豆腐住。

顾海生沉吟片刻,摇头道:“算了,还是和我睡一间房吧。”

女佣很吃惊,但终究没说出来,大概她在想,上次这小伙子来,就和主人睡一张床,这次怎么还是睡一张床呢?

顾海生的想法是,客房所处的位置是屋子东北角,那边被树木覆盖着,光线很暗,而且屋里陈设少,显得格外空荡,再加上房间主色调又是暗红色……豆腐今晚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把他一个人丢那里面一整夜,非得活活吓出病来不可。

非常时期,也就别讲究那么多了。

于是他温声安慰豆腐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我这儿手头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让杨嫂带着豆腐去卧室,顾海生这才披着一身的疲倦紧张,进了浴室。

好好把自己洗干净,从浴室出来,顾海生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了。

但他今晚心情太坏,一点睡意都没有,还不如做些公务,借此镇定一下恐惧的心态。

于是顾海生回到书房,打开台灯,拿出带来的文件。

刚才一通忙碌,又是从警局奔波回来,有事情分神,顾海生还没觉得,现在四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了他一个人,不知怎么,残余的恐惧就如寒气,慢慢开始从骨髓里往外渗。

顾海生不自在地放下文件,他用力揉了揉脸,他能听见心脏砰砰跳的声音,身上在微微出冷汗!几个小时前看见的那可怕一幕,此刻,又出现在他眼前……

正这时,门外有敲门声,是豆腐。

顾海生让他进来。

“顾先生,我……我睡不着。”他可怜巴巴望着顾海生,“我能在你这儿呆一会儿么?”

那晚,豆腐身上穿的是顾海生的旧衬衣,顾海生比他高太多,衬衣显得特别大,豆腐光着脚,瑟瑟站在书房门口,那样子,十足像个偷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看顾海生错愕,又慌忙道:“我保证不会吵到你。”

顾海生当然能理解他内心的恐惧,于是笑了笑:“好吧。”

于是豆腐进屋来,他四下里看了看,没去拉那张铺着锦垫的椅子,却在顾海生书桌旁边,席地而坐。

“坐这儿呀?”顾海生笑道,“不冷?”

豆腐摇摇头,挺认真地说:“不冷,就这儿,挺好。”

书房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整套屋子都是如此,因为柳芊芊临终前一两年,身体虚弱,走路经常摔倒,所以顾海生干脆把家里各处铺上地毯。

尽管妻子已故去,地毯并没有撤下来。

于是顾海生也不再说什么,只专注手头公务。

说来也奇怪,豆腐进来之后,屋子里的气氛也跟着有所改变,刚才顾海生感到的那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很快就荡然无存,房间重新回到旧日静谧温暖的氛围中。

专注公务好长一段时间,顾海生无意间转头看了看,豆腐已经靠在书桌旁,睡着了。

望着那张沉睡的脸,顾海生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和豆腐谈不上有多熟,最初那件糗事,顾海生也并未放在心上。印象中,顾海生只觉得豆腐这孩子性格老练,有超出年龄的沉稳大度,苏誉一向非常信任他。

直至今晚,顾海生才瞥见这超出年龄的沉稳底下,隐藏着的惊恐不安。

他很熟悉这不安,因为早年他在苏家,就是豆腐这个样子:外表看上去沉稳大度,超出年龄的老成持重,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恐慌和悲伤,没有办法向人倾诉一个字……

顾海生轻轻叹了口气,他放下笔,起身走到豆腐跟前,轻拍了拍他:“醒醒,豆腐,咱们去床上睡。”

豆腐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地望了望他,这才回过神,踉跄着爬起来。

顾海生微微一笑,伸手牵住豆腐的手,带着他回了卧室。

那晚,俩人再度睡在同一张床上,顾海生没觉得尴尬,他们今天的经历太可怕了,而且就只有他俩亲眼看见了那恐怖的一幕,包括老傅,他都赶紧挡住,没让他走过去看现场。

所以基于这一层理由,顾海生甚至觉得,今晚豆腐做什么非分之举,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哪怕他像上次那样,错把他当成别的什么人。

但是,没有。

豆腐很安静地缩在被子里,像个熟睡的小孩,连鼾声都没有。唯一一点是,他的手放在顾海生的手里。

……好像非得这样做,他才能安心的睡。

小漆的事,在独眼杰克引起巨大的恐慌!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很快,酒童们也从各个渠道听说了,小漆死得相当凄惨,头颅和四肢都被人切下来了。

第二天,从警局回来,苏誉再度把酒童们召集到一起。

“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昨晚的事。”他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着,又把在场的每个酒童都看了一遍,“这是那个变态第三次作案。”

豆腐今天没能来,其余的酒童互相看看,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恐惧。

“……更糟糕的是,人还是没抓住。”苏誉说,“也就是说,就在此时此刻,杀害小漆的那个凶手,仍旧在外面逛。”

酒童们泛起一阵低低的喧哗。

“能叮嘱你们的,我已经叮嘱过了,现在只能再重复一遍,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要格外当心。不管多信任,不要去对方家中,更不要随便放人进自己的屋子。”

酒童们都听懂了,这次苏誉甚至把陌生人的“陌生”两个字,都给去掉了。

“至于在店里,不要当着客人的面讨论这件事。哪怕客人提起,也不要细谈。小漆出事固然可悲,但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那个变态杀手打击你们的工具。既然他和夜总会有仇,和酒童有仇,那你们就更加不该让他得意。明白了么?”

酒童们顿时一阵凛然!

苏誉细细打量着他们,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层浓浓伤感,这让他看上去简直像个饱经沧桑的老者。他终于哑声道:“要多多当心,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们之中的哪一个,从这儿消失。”

小漆的葬礼很简单,简单又可怜,当他白发苍苍的父母从乡下赶来,哆哆嗦嗦抱着那个骨灰盒时,在场的酒童都落了泪。

岳龄红着眼睛说,不管怎样,也得逮着那个变态,给小漆报仇——尽管他自己曾一度被警方怀疑,后来证明小漆死亡的时间,岳龄是在夜总会里,嫌疑这才被解除。

大家已经得知,凶手很可能就是先前和小漆谈恋爱的那个人,因为警方在具体调查之后竟然发现,小漆的那个所谓的男友,根本就没有落下丝毫的痕迹:他的手机号没有登记姓名,邻居没有谁见过他,住所附近的监控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只拍到了一辆大众——也是套/牌车,甚至小漆家中的指纹,全都被凶手擦得干干净净。

“那封信呢?!”布丁听了苏誉带来的警方消息,焦急地问,“小漆身上那封用绿墨水写的情书呢!”

“没有什么情书。”苏誉摇摇头,“警方在小漆家里,在他身上,全部搜过了,没有发现绿墨水写的情书。”

“被拿走了,毁掉了。”布丁咬着牙,“肯定是此人无疑!他故意用感情骗得小漆上钩,杀了他之后,又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小漆真傻!经理你先头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危险人物来往,难道他感觉不到其中的危险?他都在这个圈子泡了五年了!”

苏誉微微扬起头,他脸上的神色,复杂得让布丁看不懂。

良久,他才轻声道:“也许有些感情,能让人连生命的危险都顾不上……就像飞蛾扑火。”

☆、第68章

豆腐休息了三天,就回来上班了。起初苏誉说,放他一个月的假,找个地方散散心,可是他不肯。

其实第二天顾海生就挽留过他,他叫豆腐就住在他家,暂时先别回去,家里有女佣杨嫂和厨子老倪陪着,也不算空无一人——他要真回自己的住处,那才是空无一人。

但豆腐谢绝了他的好意,昨晚他在顾海生这儿叨扰了一夜,还让人家帮忙沐浴清洁,已经非常过分了,豆腐觉得,自己就算再不堪打击,也不能继续留在顾家。

况且,次日警局那边就请豆腐过去,因为前夜他们几乎什么都没问。

这次,案子涉及到宗克己的外孙,现场目击者之一又是顾海生,警方再不敢有半点马虎,立即把这桩案子提到最高等级,初步调查发现,这三起杀人案,确实是同一人所为。

然而,警方仍旧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小漆的头七,豆腐给他烧了纸钱,就在独眼杰克后面的巷子里,他也不敢靠太近,怕被客人发觉,身边只有温蕴给他拿着火盆和蜡烛。

火光熊熊,烤得豆腐脸发干,他能听见旁边温蕴的啜泣,但他自己却哭不出来了。

火光中,小漆刚进独眼杰克时的模样又浮现在豆腐眼前,是愣头愣脑的一个乡下小子,一笑起来,露出亮晃晃的大白牙,就有点像电视上的许三多——俊美版的许三多。

生命原来这么容易消失,豆腐突然想,过年的时候,小漆还和他说,他父母想把一个远亲的孩子过继给他,因为他死活不肯结婚,小漆说,等孩子来了,要认豆腐做干爹。

豆腐还记得小漆说这话时,那认真的神色,酒童是个见不得光的职业,很多人脱离这一行时,也把交情一并切断了,就仿佛恨不得将人生中这段历程抹得干干净净。但小漆不是,他说他到什么时候都记得在独眼杰克的时光,往后就算发了大财,变成名流,“像顾先生那么名声显赫”,也不会和豆腐他们断了联系。

火光渐熄,黑色的纸钱在灼热的空气里无力的翻飞,脆薄不堪,像死去的蝴蝶。

豆腐木呆呆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回去吧。”

小漆出事,整个独眼杰克都受到了打击,但这其中,受打击最严重的莫过于豆腐。苏誉很体谅,他让豆腐暂时不参与直接和客人打交道的工作,只负责物流和酒水供应,要么就盘盘帐——豆腐原先在学校就是学财会的,除此之外,他又暗中吩咐布丁,仔细观察豆腐的情况,生活中有能帮忙的,尽量帮一帮,平时也不要让豆腐一个人呆着,有空就拉着他出去逛逛,吃点东西什么的。

布丁说,还用苏誉吩咐么?哪怕他不提,按照自己和豆腐的交情,他也会去做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偏心豆腐。”布丁撇撇嘴,“我早看出来了,豆腐就是经理你的心头肉,豆腐遭点儿罪,看你心疼的。相比之下,旁人都是马棚风。”

苏誉笑道:“这也要吃醋?那好,下回你遭了难,我会偏心你的。”

布丁又气又笑,骂苏誉是乌鸦嘴。骂完了,他又犹豫着,轻声道:“豆腐最近,怕是真的不大好。”

自从小漆出事,布丁就不敢放豆腐一个人深夜回家,每次俩人下班,都是一起回去,布丁不好说是担心豆腐,只说自己害怕,晚上不敢一个人坐电梯,白天下楼打个饭,也要敲门问问豆腐,要不要一块儿去。

豆腐没有烦他这么黏着自己,他看上去也很高兴布丁肯让自己陪着,但是一等布丁不在,他就明显不对劲了。

昨晚,俩人一块儿到家,布丁道了晚安,掏出钥匙打开门,刚想进屋,却看见豆腐呆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却没往里捅。布丁觉得不对劲,就走过去问他。

“结果,经理,你知道豆腐跟我说什么?他说,布丁,你能不能陪着我一块儿进去?我怕屋里有小偷。”

苏誉一听这话,神情顿时凝重了。

布丁的脸色也很凝重,他说:“既然豆腐这么说,我肯定也不好推辞,只好说行,陪你进去看看。”

豆腐这才打开房门,布丁先进屋检查,转了一圈,说,没人,豆腐你进来吧。结果豆腐进屋来,从厨房到卧室,把所有能藏人的柜子都打开,弯腰仔细检查。

苏誉听得骇然:“他有那么怕?”

布丁点点头:“对,就那么怕。他把家里所有的角落都检查过了,连厨房墙上的壁柜都打开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藏人?谁也不会藏那儿呀!这还不够,又把窗子上的半月锁都拧了拧,确认没有被破坏,这才放下心,这才肯放我回去。而且我听见了,我一出来,他立即把大门用钥匙反锁了两道,一直到第二天,等我出来了,他才出来,刚好就是前后脚,但这决不是巧合,我敢保证,如果不是听见我开门的声音,豆腐恐怕一整天都不敢出他那屋子。经理,我看豆腐真的是吓出病来了。”

苏誉不由皱眉。

白天在独眼杰克里,豆腐看上去倒还好,除了没有以往那么开朗,不太乐意和客人交谈——也是怕客人好奇,把话题引到那上头,别的还没什么问题。但苏誉旋即想,当然是没问题,独眼杰克里人来人往,豆腐无论在哪儿,身边都有人,他都不是独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

布丁看他这样,就试探着说:“经理,要不……还是让豆腐找个医生看看吧。都说遭遇重大创伤应该看心理医生的。他这样成天神经兮兮的,长此以往,恐怕不好。”

布丁说的这些,引起了苏誉的重视,最终,他还是把豆腐找了来,言辞委婉地问他,需不需要找心理医生看一看,并且说,自己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谁知,豆腐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变了!

“经理,你是觉得我有病么?!”

看他一下子把浑身的刺都弹起来,苏誉苦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豆腐,咱不是外人,遇到这么大的事,不管是谁都会扛不住的……”

“我扛得住!”豆腐厉声打断他,“经理,如果你觉得我成天做后台工作,太闲散了,那我明天就开始见客人!”

苏誉被他说得更加苦恼:“豆腐,你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是因为这?再说你这样子,怎么见客人?我是要你先把自己休养好!”

“我到底哪里不好?”豆腐气得脸绯红,“为什么我这样子就不能见客人?”

苏誉被他噎住,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半晌才道:“你啊,别像豪猪似的,一有动静,不分敌友就把刺都支楞起来。你还说你没事,换做以前,你和我说话是这口气么?”

豆腐一下被他给说愣了,他慢慢低下头,小声说:“经理,你是说,我不该再留在独眼杰克里?”

苏誉急得没法,他揉了揉眉心,长叹道:“真是拿你一点辙都没有!布丁总说我太宠你了,我还觉得他夸张,看来他是没说错,今天这事儿要换做他,我早一脚踹上了!”

豆腐把头埋得低低的,半晌,才费劲地憋出一句:“……我不看医生!”

苏誉无奈,只得安慰:“好好,不看医生,不想看就算了。”

从经理室出来,豆腐回到休息室,他坐在窗口,呆呆看着外头流霞般五光十色的霓虹,他的耳畔,也能听见楼下笑语盈盈,清脆叮咚的杯盏声。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完了?他失神地想,再不能留在独眼杰克了?

他正愣神着,温蕴却走到他身边,怯怯望着他:“豆腐哥哥,你怎么了?”

豆腐回过神,他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温蕴的头发:“没什么,刚才和经理谈了点事情。”

温蕴看着他,好像努了很大的力,这才说:“你放心,小漆虽然不在了,我可以顶替他!我会做好的,往后,你不用发愁!”

温蕴这么一说,豆腐愈发觉得难过,连那笑容都渗着苦涩:他现在,确实是独眼杰克里最凄惨的人了,因为就连最惨最没用的温蕴,都跑来安慰他了。

豆腐不肯去看医生的事,布丁很快就知道了,苏誉跟他说,一提这事儿豆腐就发火,情绪激动得不得了,因此他也不敢再提了。

布丁歪在经理室的椅子里,撑着额头,他酸唧唧地说:“看看,对他和对我,就是不同。换了是我,早一脚踹过去了,是不是?豆腐不肯看医生,‘好好好,不看就不看’,豆腐不愿见客人,‘好好好,不见客人那就打打杂’……哼,叫我看啊,接下来豆腐不肯吃饭,经理你就得拿个勺子,坐在旁边一口口喂给他吃!”

苏誉被他说得笑:“有那么夸张?”

“就是有!”布丁干脆把两只脚缩起来,摸着脚踝,一脸幽怨地看着苏誉,“就知道心疼你的豆腐。你说你对我有对豆腐十分之一这么好,那也好啊!”

布丁坐的那张安乐椅十分宽大,上面还铺着一张厚厚的咖啡色毛毯,他没穿袜子,浑身蜷缩在那绒绒的毯子里,目光流盼动人,像只争风吃醋的猫。

苏誉心里微微一动,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布丁赤着的脚踝上,布丁肤色洁白,脚踝小巧纤瘦,好像一只手就能环握住。

……在上面套一只铃铛环子,那才好看呢,苏誉忽然胡思乱想,环子是什么颜色呢?红色?金色?

正这时,有人敲门,俩人抬头望去,却是顾海生。

一见他来,布丁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这短短两三秒,刚才那个幽怨妩媚的模样,魔术般消失,布丁又变回往日在众人面前,那沉稳淡漠的主管姿态。

他给顾海生道了晚安,临走,又看了苏誉一眼,这才退出房间。

☆、第69章

顾海生看布丁出去的那么快,有点诧异:“在说什么?”

苏誉回过神来:“哦,在说豆腐。”

顾海生坐下来:“豆腐怎么了?”

“看来是出了问题。”苏誉烦恼地合上面前的账本,“无端的惊恐,易怒,疑神疑鬼,又爱多心,我叫他去看医生,把他给气得,差点要掀桌子。”

“那么严重?”

苏誉掀了掀眼皮:“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铁打的神经?”

顾海生叹了口气:“谁说我是铁打的神经?这两天一直在吃安眠药,不然根本睡不着。”

苏誉吃了一惊,慌忙问:“没去看医生?”

“哪有那个空?”顾海生摇头,“再说,真要去看医生,又得在医生面前回顾一遍——谁愿意回顾那种事?”

苏誉默默,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你和豆腐倒是能惺惺相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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