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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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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我的七十二变女友作者:泥慕玉

第11节

“给你的虎符,快走!”

摸着自己的鼻子走出帐篷,北冥炀将那砸中自己鼻子的东西举高,放在和视线齐平的地方,细细打量。孩子手掌大小的令牌,令牌中央雕刻着展翅欲飞的凤凰,作工极其精细,尤其是那一双似水的眼睛,用红翡翠镶嵌上去,血红血红的,凤凰泣血。

五指依次伸展开,再慢慢合上。将虎符攥在手心里,北冥炀以手遮眼抬头看了看天,连日来的风雪似乎总算到了头,有阳光从乌黑厚实的云层里照进来,照在晶莹剔透的雪地上。

闻人千朔如此信任她是她始料未及的,而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诞的是,她现在要带着南歌的军队,攻打北国的士兵。

“不过是多沾染几条人命罢了,孤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难道还怕再多几个?!”决意一般,北冥炀冷笑,“大不了,何时再偿命罢了!”想罢,她决绝的往前走,靴子踏在雪地上,深深浅浅的,慢慢留下一串脚印来。

看着她走远,望舒才打开神念,轻声问识海里的闻人千朔,“……她这样……你喜欢么?”

回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接纳言官的意见,北冥炀这一次还是伪造了一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子,送到闻人千晨身边,吹吹枕头风,不出所料的骗到了闻人千晨,至于闻人凌的这方面,则是她自己亲自出马勾引上钩的。

史书载,南歌王朝朔帝六年,帝妹闻人千晨与将军闻人凌勾结北国皇子,妄起事反叛,幸帝夫北冥炀弃暗投明率兵镇压之,谋反之事历时三月,终以北国皇帝自缢告终,南歌尽收北国其地。

南歌王朝行刑场上,已是午时二刻,两个身穿囚服的女子跪在绞架旁,一个低着头一言不发,另一个则疯了一样不停的挣扎着想要逃跑,好几个强壮的女人压制住了她的行动,她立时急的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这一群该死的无知畜生,我可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我知道我的未来!我可是这个国家的女皇,你们敢这样对你们目光吗?!你们小心点……啊!你们小心点,等我当上皇帝,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

“老实点!再嚷嚷小心先割了你的舌头!”

“啊!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踢我,来人啊,快来救朕啊!炀,炀,北冥炀,快来救我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以为北冥炀真的肯救你?呵呵,真是太天真了。跪在一旁的闻人凌闻言冷笑,死她倒是不怕,不过跟身边这个除了身份一无是处的女人死在一处还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不介意北冥炀对她用的计策,真正让她痛恨的是自己竟然中了计,呵呵,美人计什么的,真是屡试不爽。微微抬头,视线钉在行刑台监斩处,果不其然见到了北冥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身旁,站着名不副实的女帝闻人千朔。

“她们有今天,多亏了炀殿下。”

敏锐地捕捉到从行刑台上穿过来的怨恨目光,月神殿下无所谓的冲一旁悠闲品茗的北冥炀笑了笑,似叹非叹盯着她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才知道,原来怎么样都是炀殿下赢。”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只有北冥炀想不想做的事,却没有北冥炀做不做得成的事。

北冥炀捧着茶的手一顿,不语。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啊,我不要啊,炀!北冥炀!北——”

危及喊出来的名字被卡在喉咙间,北冥炀抬头望过去,那两具悬在绞架上的尸体如被风雨吹打的蒲柳,歪歪地没了生息。

【殿下,您也算帮北冥炀偿还了闻人千朔完成诺言了,您可以继续下一个世界了。】

“孤知道了……就这样,直接开始下一个世界吧。”

【……是。】

第49章

铜雀春深锁清秋,帘卷西风形容瘦,重上绣楼,泪珠儿怎流得透?

又到了秋天,外头顺着墙根疯长的野草也都失去了生机,枯黄着垂下了头,就连西窗口那边总是聒噪的叫个不停的老鸦都歇了气,恹恹的在枝头用喙啄着自己枯干的羽毛,梳理地掉了一地,落在院子里的残砖断瓦上,院里湿得红亮的土地上,和那些鸟粪一起,做了来年青草的肥料。

这是一座大院子,只论广阔这个方面的话,怕是用宫殿来形容都不为过,只是里面凄清颓败,不知情的人进了里面,只当是一间破庙罢了。而今那破庙里门帘半卷,有隐隐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一声声一阵阵,直让人担心里面的人会把心肺咳出来。

小宫女碧枝刚从太医院拿药回来,还没推开外门呢,就听见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心里一紧,赶紧拎了药跑进去,还没进门呢,就在门帘处看见自家娘娘捂着心口,脸上白得像是外头喝了五石散的大人们,只是眉头紧皱,血色尽失。

“娘娘,今天外头有风,您咳嗽的这么厉害,怎么又跑到这风口坐着了。”丢下手里的药,小跑着赶紧去拿厚实的衣物,小丫头眼框都红了,一边拿手里褪了色的披风往那不住咳嗽的妇人身上盖,一边掉眼泪,“娘娘,都病成这幅模样了,咱们还是跟殿下说了吧,指不定殿下就可以立府,带您出去了呢。”

“咳咳……咳……咳……咳咳……”妇人听闻,咳嗽声更重,只是不断地摆着手,摇头。

小宫女见了,也只能红着眼睛咬唇默默掉眼泪,她也知道,自己是痴心说梦了,她家殿下最近虽然在和南歌打仗的时候连连打赢了好几场,可是听宫里的风言风语,他越是赢,皇上和其他的殿下对他的猜忌心就越重,已经有不少大臣弹劾他拥兵自重了,自家殿下自保都难,又怎么管得了深宫里的主子?想想,小宫女心酸得就更厉害了,殿下孝心送进来服侍主子的宫女,到后来只剩下她了,她要再不好好侍奉主子,怎么对得起在外面拼命打仗的殿下?

这荒废到被人遗弃的宫殿里,如此情形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按理,今日又该是平淡无奇的以女子喝完药做些针线作为今日的结束,在小宫女昏昏欲睡地去插门的时候,一群穿着盔甲的人却突地闯进来,一脚将她踢开,那些人带着刀闯进了院子里,将那还在咳嗽的女人也抓了,主仆两个一起丢在一堆野草中间。

待四周围得密密实实以后,一个肉脸短鼻的太监才迈着八字步慢慢悠悠的踏了进来,从袖笼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宗,眼白翻出来,扯着尖锐的嗓子喊,“奉天承运,圣陛下皇帝诏曰:九皇子北冥炀无德,残杀兄弟,淫/乱后宫,朕念其骨肉亲生,不忍杀之,特许其和亲北国,钦此。”

“我的儿啊——”

那原先被御林军丢在地上一直抽抽搭搭抹眼泪的妇人,听见自己孩子要去和亲后,心肺一滞,血气不顺,竟然喊着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呜呜……娘娘……”

“嘁,真是太不知好歹了,能和亲可是好事呢,竟然哭成这样子,可怪沦落到这个地方。本来以为好歹还能得个赏钱的呢,真是晦气,我们走!”

嫌弃的撇了撇嘴,那太监甩甩袖子大步流星走了,那几个身高体壮的御林军跟着他也走了,这颓败的院子里,就只有一个小宫女抱着晕过去的主子,哭的伤心。

北国皇帝嫁女儿不是一次两次,嫁儿子这确是唯一一次,更何况要“出嫁”的还是北国被称为“战神”的美人皇子,因此,这天大早,除了些许为国为民的文人政客在酒馆消愁,许多不通政事的老百姓老早就占据了送亲必经之路,在道路两旁水泄不通的围着看热闹,据后世史官描述,其万人空巷的景况只下于当年南歌王朝送女子来北国朝贺。

虽以胜国和亲的名义,北国皇帝为了表现自己富有大度的情怀,还是送了丰厚的彩礼给南歌王朝。

于是以北国都城为起始,迤逦蜿蜒铺了几十里,盘龙旋舞一般,浩浩荡荡的一条队伍,手里抬的,身上扛的,车里装的,皆是北国皇帝为九皇子陪的嫁妆,嘟嘟嘟唢呐在前,踏踏踏骑兵在后,护着八抬大轿里凤冠霞帔的九皇子北冥炀,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抬到了南歌王朝女帝的寝宫里,完婚。

时南歌王朝女帝闻人千朔二十有一,在北冥炀入宫之前,宫里已经有了三个妃子四个陪侍,虽她不沉迷美色,但架不住她的父后总是给她选妃,从朝廷大臣家里的公子到民间层层选上来的侍人,百百千千形形□□的男子她也见识过许多,但初见北冥炀的时候,她还是惊讶地拿不稳喜秤,任由它掉落在地上,就像石头掉落在平静的水里撩起来的浪花,做了南歌女帝近五年的闻人千朔,第一次知道,把人放在心尖儿的滋味。

大红的喜袍,大红的喜烛,大红的喜房,大红的喜被,天色渐渐暗下来,旁边侍候的宫人早已退下,这过分安静的喜房里只剩下因为惊讶而丧失了行动意识的闻人千朔,和已经被挑开了盖头的北冥炀。

美人如花娴照水,寸寸留人醉。

闻人千朔一时间看呆了。在满目赤红的暧昧气氛里,北冥炀眉眼疏离,不喜不悲的坐在喜床上,偏偏她眉线狭长,蹙眉间自有一股言不尽的幽幽风情,烛火照在她身上,好似晕开了的水墨画,一笔一画的勾勒出她绝色的容颜。

闻人千朔屏住了呼吸,不敢乱动分毫,却见端坐在床上的美人冷冷地凝视着她,伸出细白凝脂的指尖,慢慢地,慢慢地,解自己的喜服,闻人千朔吃惊的瞪圆了眼,不知所措,而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北冥炀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落,只剩下来了一件宽大的亵衣。

“你,你,你干什么?”

她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渐渐露出她更加细腻白皙修长的脖颈,闻人千朔觉得自己的心碰碰地跳,嘴巴也越来越干,身上起了火一样,灼得难受。

原本看似脱得起兴的北冥炀听了这话,放在亵衣带子上的手突然打了颤,她缓缓抬起头,盯着自己面前紧张的话都快说不出来的人,眼角轻挑,盯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眉眼之间却越发冷淡,道,“孤要干什么——”话故意说一半,看见她眼睛里全是自己熟悉神色的模样,北冥炀原本活络的心顿时死了三分,“孤想做的这件事,陛下不清楚吗?又何必问我?”

闻人千朔闻言,像是懂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懂,她茫茫然的看着床上端坐的人,慢慢的,慢慢的走近她,靠着她的身子坐下,像是被迷惑一般,指尖慌乱的从她如画的眉眼摸到她轻抿的透出淡粉色的薄唇,摩挲着,按压着,一下一下,越来越重。

北冥炀就那样冷冷淡淡的看着她,不言语,这沉默更是给了闻人千朔勇气,她不再迟疑地倾身,微凉的指尖划到她的耳际,以唇代指,在她白玉一般的耳根处低语,暧昧的气息奔流涌散,“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了,是朕一个人的了……”

燕语呢喃般的话语被迫不及待的急切吞噬,北冥炀冷眼望去,雕刻凤凰的那根蜡烛流下的眼泪渐渐滴满了烛台。

第二日,南歌王朝女帝正式下诏封北冥炀为妃,将所有的温柔小意都奉与她,却只得她一两句道谢的话,于是女帝忧思不已,却依旧满心热恋北国皇子北冥炀,直至后来她的妹妹闻人千晨与闻人凌联手谋逆,她走投无路拿着白绫要在宫殿自缢。

“你为什么不走,朕不是送你出去皇城了?你要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吊死毕竟不是什么好看的死法,要不要,我帮你一次?”

闻人千朔这才发现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剑,上面凝的还有未干的血迹,于是,所有的阴谋阳谋,只在一瞬间,就都全部明白了。

“你!你!你算计朕?!”

“我会让你,尽量不会感觉到痛苦。”

北冥炀不答,只是对她笑,眉眼的风流,掩也掩不住,“我会,尽量。”

她身后,隐隐传来厮杀的声音,闻人千朔站在九阶高台皇座上,可以透过窗格看见女墙内冲天而起的浓烟。

“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我的魂会变成恶鬼,会一直缠着你的。”

“那北冥炀,就拭目以待了。”

“听说穿着红色衣服死去的人执念比较深,那么,可以,让我换个喜服吗?”

“……可以。”

流光溢彩富丽堂皇的宫城,在那一瞬间仿佛成了一个地狱,到处都是染了血的尸体,到处都是,狰狞着挣扎着,不甘死去的面孔,唯一例外的,就是帝王寝宫里,冠服齐整,面带微笑死去的女帝。她旁边,则是五脏六腑都要从腹内流出来的北冥炀。

女帝是被杀的,北冥炀却是自杀的。

眼睁睁的看见那两个上辈子害了自己的人死了,月神殿下识海里的闻人千朔魂魄却没有半分喜悦,因为,那并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知足常乐。”叹息了一句,月神殿下目光幽远地看向灵堂的中央,北冥炀苍闭上眼睛白着脸躺在那里已经三日,在那场行刑结束后,她便像是中邪了一样,病了一日,就去了,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可是月神大人,我并不想要江山,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啊!”

“孤替你重来一世,你还不明白么?北冥炀她想要的,她需要的,只是自由,从她的父兄,她的祖国,她的责任里面,逃脱以后获得的自由!所以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选择不要闻人千朔的感情,自行了断,就是为了她的自由!只是这一辈子,也许她感觉自己对不住你,所以才帮你消灭可能会威胁到你的人,还你一个江山。你上辈子没理解她,这一辈子,竟然还不懂她吗?”

“月神大人——”

“孤也算是帮你完成了心愿,恐怕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月神大人,您要走了吗?”

“是,不过在孤离开之前,孤会给你的魂魄注入灵力,让你的残魂在你的躯体里再呆上十几年,可以让你捱到你的孩子长大,让她接手皇位的时候。”

“月神大人……我难道错了吗?”

“谁知道呢。”望舒摇头,目光依依不舍地从灵堂处移开,闭上了眼睛。“对上北冥炀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猜测,是谁对,是谁错呢?”

不如说,她们都是疯子,也许她们的行为,在北冥炀眼里,就是一场笑话吧,包括她望舒。

她识海里的闻人千朔不再言语,眼泪却流个不住。

【月神殿下,小神已经找到从那个虚拟夹缝世界里出来的方法了,您可以继续下一个世界啦!对了,您还要继续封印法术和记忆吗?】

【……嗯。】

【小神明白了。】

第50章

生活像一轮圆月,有圆有缺,满则溢,缺则亏,所以才有海一样的事情填塞在心中,那里面,有如意的事情,也有不如意的事情,虽然如意的事情少于不称心的事情,虽然蜂蜜的甜少于苦瓜的苦,可那就是生活,再难过,也要继续的,自己的生活。

南宫朔兮出生在秋天,她家院子里红胜火的枫叶快落光的时候,在镇上的医院里,她“哇啦”地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据后来她妈回忆,可能是她出生时皮肤皱得特别厉害,身上脸上也白的墙灰似的,以为自己是挺丑的一个小娃娃,怕没人疼爱,所以哭的特别大声,跟她现在半天闷不出来一个屁的模样大不相同,已经七岁算是半个小大人的南宫朔兮听了她妈抱怨似的话,也不争辩,只是甩甩自己好容易留的马尾,蹦蹦跳跳的抱着一堆连环画跑出去读。

虽然她才七岁,也知道每次她妈唠叨起这些事情来就特别烦,总不能让她好生地看完自己喜欢的图画书,几次下来,她也学的聪明了些,趁她妈不注意就偷偷溜出去,她是家里独生的,她妈也舍不得真打,每次只能拿着笤帚威吓几下,南宫朔兮却不怕这些,几次三番依旧故我,等她妈气的牙痒痒真的拿着棍子要打她的时候,她早就机灵地拿着东西飞跑到自己的秘密城堡里去了。

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王子公主的梦,年仅七岁的南宫朔兮也不例外,也许是童话书看得多了,也许是陪着她妈看当年风靡一时的言情剧看多了,南宫朔兮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想自己未来的王子是什么样儿了,不过对于“王子”的念想,却每每会被奇奇怪怪的事情占去,她的城堡就属于其中的一部分。

那时候,镇子里还没大规模的出卖楼盘,因为外出打工的人挺多,没什么人种地,镇子里的荒地也就多,她家旁边就有一大块无主的土地,她爸妈嫌弃浪费土地,就商量着在那块地上开了一个小菜园,里面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后来她爸因为她喜欢吃鱼,就雇了挖掘机在那块地上挖了个小池塘,里面撒了鱼苗又弄进去一些虾,为了自己隐藏吃货的女儿有个愉快的童年,她爸还在那小池塘四周种了许多柳树,等一两年那树长得差不多了,就在上面栓了块板,作为秋千供她玩耍。

而她那时候还未出嫁的姑姑,则有一颗敏感多情的心,看见柳树后伤春悲秋的情怀发作,跑东跑西的弄了许多花过来,移栽在紧挨着那小池塘的菜园里面,春去秋来,夏暑冬寒,小小的菜园里总不缺乏茂盛绽放的花卉。

而理所当然的,这个小地方就成了她的秘密城堡,成了她“百草园”一样的地方,而那块小小的秋千板,自然就成了分享她每一个美梦的朋友。每次她妈喊她出去买盐买油找不到人的时候,只要朝着这个地方的方向吼两句,准能找到她,气的有时候她妈恨不得揪她耳朵,嚷着要把那池塘给填掉,南宫朔兮总不以为意,继续她的梦。

漫无边际光怪陆离的梦总使南宫朔兮莫名的高兴,有时候,坐在秋千上摇啊摇啊,她就想象自己其实是断了翅膀的花仙子,在这里飞啊飞,找着自己的魔法棒。她也喜欢垂钓,喜欢看见活蹦乱跳的鱼虾上钩的样子,那样子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姜太公,有时候却又苦恼要是真的自己成了姜太公,那雷震子和哪吒不会真的来找自己吧,可是她烦着烦着看看小池塘碧波荡漾的水,又在幻想着自己就是一尾活鱼,可以在水下肆意的游动,也可以见到真正的龙宫和龙宫公主了。

她的童年,都是荡在秋千上泡泡一样的梦幻。

这一天,是夏日的午后,她妈已经打着风扇睡着了,她闭着眼睛躺在凉席上听风扇呼啦啦的声儿,趁她妈睡得熟,又忍不住偷偷的拿着连环画跑到城堡来玩,照例是跑到秋千那处,踮着脚,使劲蹦到秋千板上,手扶着吊秋千的麻绳就开始读书,只是她急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连环画,却忘了一只手拿着书,只有一只手吊着吊绳,当下秋千因为她莽撞蹦坐上去的那股劲儿就开始前后摇摆,将没有丝毫防范意识的南宫朔兮甩了出去。

在空中以不优雅的姿势不优美的弧线翻转了一圈,意识空白了一秒后,南宫朔兮毫无意外的脸朝着坚硬的地面摔了下去,那会儿年纪小也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毁容,只是那段日子正逢她换牙,这样狠狠地摔在地上,南宫朔兮除了感受到自己手掌和双膝火辣辣的疼痛外,也尝到了自己口里的血腥味,她茫然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眨眨眼,小舌头往嘴里一扫,明显能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在舌头上,她忍不住来回舔了舔,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牙。

她的牙被摔掉了!

“呜哇哇……”

意识到这件事后,她先是怔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哭起来,她最讨厌掉牙了,什么东西都不能吃,每次忍不住舔到自己光秃秃的牙龈的时候,她妈还会吓她说以后长不出来牙就不给她吃东西,要饿死她!

南宫朔兮早就读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以后会饿死的小女孩后,她哭的更伤心了,直到被人扶起来,轻轻拍打掉身上的灰尘,她都还是抽抽噎噎的。

“呜呜……嗝……姐……嗝……姐……姐姐……呜呜……你……是谁啊?”

七岁的南宫朔兮奇怪的看着正在帮自己清理手掌心擦伤的人,一个有两个自己高的大姐姐,她正细心的蹲下来给自己吹着掌心擦伤处的灰尘。

“姐姐,你真好看,你也是住在这附近的吗?妈妈带我去了很多人家串门,为什么没看见姐姐呢,姐姐是去上学了吗?昨天妈妈说我也七岁了,等到秋天到了也可以去上学了呢!”南宫朔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人的面貌,她年纪虽小,却也觉得眼前的姐姐真的很好看,所以不知不觉的话也多了。

若是南宫朔兮她妈此时看见这个不断说话的南宫朔兮,定然高兴的了不得,好容易她家不知何时变得惜字如金的女儿又说出了这么多的话,虽然是单方面不停地问一个陌生人问题。

“姐姐,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小小的南宫朔兮奇怪的歪歪脑袋,漆黑清亮的眼能映出眼前这个姐姐嘴角柔和的笑和像是弯弯月亮一样的眉毛眼睛,真是讨厌的姐姐,枉费那么好看,南宫朔兮心想,她肯定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所以才不搭理我的。“你是觉得我是小孩子,所以觉得回不回答无所谓吗?”

那女子闻言,摇摇头,指了指她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她张开嘴巴。

“因为我惹你生气了,所以你要把我的牙齿都拔掉吗?”南宫朔兮看她指着自己的嘴巴,马上就想起来她妈带她去看的牙医,立马警惕起来,也顾不得自己手掌的擦伤了,受惊兔子一样捂着自己的嘴就往后退。

那女子看她这样防备,只好冲她笑笑,再次指着自己的嘴,这次却是虚点了点自己的牙,又掉转方向指指她的,再往地上指了指。

“你是说……你看见我的牙磕掉了,流血了,想帮我看看,是吗?”根据她的动作猜着意思,南宫朔兮舔了舔方才一直在自己嘴里的断牙慢慢道,果然看见那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女子点了点头。

也许是那女子的好样貌起到了作用,平常很讨厌别人碰自己牙的南宫朔兮瘪了瘪嘴,不情愿道,“那好吧,姐姐记得轻点啊,我怕疼的。”

那女子闻言笑了,眉线弯下去,看起来很是愉悦的模样,她慢慢走近南宫朔兮,蹲下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把手拿开,把嘴张开,在她照做以后,那女子从身上貌似是口袋的地方拿出来一包泛着香气的纸,打开包装,从里面抽了几张,托在手里,指着自己的牙示意南宫朔兮把她嘴里的断牙吐到上面。

“呸呸……谢谢姐姐。”南宫朔兮含糊的一边道谢,一边将含着口水的牙齿吐到纸上,那女子也不嫌弃,用那泛着香气的纸巾将她的牙包好后,又拿了一张替她擦了擦嘴边的血丝,又看了看她擦伤的手心膝盖,给她拍了土,让她将口里的血丝都吐了才罢了。

那女子拿起包着断牙的纸,环顾四周,捡了根小树枝,在栓着秋千的柳树根底下刨了一个小洞,将那断牙埋了进去,再好好的填上土。

“姐姐,我妈妈说,下牙要丢在屋顶,上牙要丢在床底下才算吉利的。”看见她的古怪行为,南宫朔兮忍不住出言道,却依旧忍不住好奇,虽然这个姐姐人挺好,但是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笑着摇摇头,那女子走过来忽然将她一把抱起来,就在南宫朔兮惊吓的以为自己要被大人们说的人贩子拐卖了的时候,那女子已经疾步抱着她到了距离不远的她家门口。

南宫朔兮不解的看着她,那女子却只是把她放下来,低下头指着她手上的伤,又指着她家的大门,示意她进去。

想着她妈差不多也该醒来到处喊她了,南宫朔兮蹦蹦跳跳的走上自家屋子的台阶,笑着对那目送着她的女子说了句,“姐姐再见。”

之后,她的身影便如一只翩翩的蝴蝶,没入院中,不见了。而那帮她的女子,却也在一笑之后,不见了踪影。

偶尔的一次邂逅不过是生活的小小插曲,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如此过了半个月,南宫朔兮却早已不记得当初帮过自己的女子,而在她家院子里的第一枚枫叶火红的时候,她却已经背着她妈给她买的小书包,懵懵懂懂的被她妈牵着,在空山新雨后的金秋时刻,赶着报名上学了。

第51章

身上臃肿了一个冬天的棉衣又可以在愈来愈热的天气下脱掉了,南宫朔兮抱着从书店刚买回来的模拟卷往教室走,辣的阳光直直地射在她身上,害她出了一脖子的热汗,只是双手被书占着,让她没办法腾出来给自己擦擦汗。

叹口气,就这样折腾着走到了属于自己的教室,跟路过她的同学一一打了招呼,她才得空坐到自己铺满了书的座位上,坐下来静下心乘个凉。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如果不是中途因为成绩不好留了一级,现在就该是出现在世界不知哪个角落里,四处漂泊,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埋在一堆书里,不知所谓。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回想她七岁上学至今,除了一年级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她妈想着那一年就当上个幼儿园让她留了一级以外,她都是乖乖的坐在四四方方的教室里,眼睁睁看着正前方的黑板上写的东西从“11=2”变成了“x,y,z”,后面墙上贴的标语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变成了“今天偷懒不奋斗,明天狼狈宿街头”,而那永远高出她座位半米的讲台上站着的人也从一个胖乎乎白了头发的老奶奶变成了戴着酒瓶底厚眼镜,个子平平的中年男人,窗外花开了,窗外叶落了,窗外的蝉声停了,窗外落雪了,她个子拔高了,她模样长开了,她长大了。

有时候,南宫朔兮还是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错觉,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扪心自问,我真的长大了吗?夜里寂静的黑暗将这样焦虑的放大,却让她更加害怕,她真的长大了吗?

她真的长大了吗?

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越来越多,收到的情书越来越多,离家越来越远,她是真的长大了吗?

好害怕,好想哭。荡在家里秋千上的童年,渐渐的被越来越重的书包,越来越多的试卷挤压,看着上面满满印刷的字,南宫朔兮心中一片冰凉,她明白自己是长大了的,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也或许在她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长大了的。

趴在桌子上,南宫朔兮看着教室玻璃窗外的天,灰蒙蒙的,最近学校周围烧麦秸的人越来越多,天都大亮了四周还是雾蒙蒙的,整天被飘舞着麦秸灰包裹着,就连青草上也附了黑色的灰,行走的人不得不戴上厚厚的口罩,自己堵住了自己的口鼻,直至窒息。

“南宫朔兮,班主任喊你。”

南宫朔兮闻言一愣,抬起头才发现喊自己的是坐在她后排一个麦色皮肤的男生,传完话就满脸通红的跑开了。

南宫朔兮对他微微点头算作道谢,开始往办公室走。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门没关,她的班主任,一个四十多秃顶的男人就坐在门口的第一张办公桌后面,低头批改作业。也许是听见了脚步声,他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刚巧看见站在门外的南宫朔兮,就笑一笑,对她招手道,“在那杵着干什么?快进来。”

南宫朔兮这才一步一探的进了门。

“南宫朔兮啊,你也应该知道我找你是干什么的,你妈妈也过来和我谈了很多次。”看着她走过来,班主任往身后的椅背一靠,就开始苦口婆心的教育她,“你还小,又漂亮,以后有多少大好年华不够,有多少人供你选择呢?现在主要还是学习为重,你不知道,校长给我们班主任下了个规定,说是每个班级要有二十几个重点,我这才逼你们紧了点,但也是为了你们好,你看看,隔壁班那好几个学生,那么用功,你聪明又不输给他们,还有四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

“班主任,我没有谈恋爱!”冷冷地,南宫朔兮一口回绝道。

“可是你妈妈她说……”她突然这样决绝地说没有,班主任也很错愕,看见小姑娘眼圈儿都红了,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重,于是委婉道,“不是老师阻碍你,只是你妈妈过来找了我好几次,说你成绩下滑得那么厉害,我又问了班里的几个学生,他们说你……”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老师你不信也没办法,那就当我是谈恋爱了吧,我现在就回去和我男朋友分手,老师你问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不是,南宫朔兮!你……唉,你走吧。”

眼看着她泪珠子在眼圈儿里打转说这些话,班主任也是要劝不能,要训说不出话,只好叹口气,对她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老师和你妈妈都是对你好。”

南宫朔兮却哭着,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办公室。

校园不大,却总有一两处是某个人倾心的清净处,在那里总可以尽情的发泄出自己心中的苦闷和痛苦。就如南宫朔兮,在一边抹眼泪,一边飞跑着的时候,还不忘曲曲折折地跑到自己心仪的净土,一个破旧的小凉亭,这个亭子是学校刚建起来的时候就有了,算起来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但是后来因为学校又建了好几个新的亭子供学生放松心情,这受了百年风雨的亭子便渐渐地被人遗忘,亭子四周长满了野草苦蒿,半人多高看着荒凉的很,渐渐地,这个地儿就只有偶然发现的南宫朔兮才会过来了。

“呜呜……”

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南宫朔兮才敢放肆的哭出来,她额头靠着凉亭斑驳的柱子,看着四周凄凉的景色,更是悲从中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妈从小因为没赶上好时代,从来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跑到外面打了几年工以后,她姥爷就送了好些礼给媒人,好说歹说,托着把她妈嫁给了文化程度只有初中的她爸,虽然在现在看来初中文化简直就是笑话,但那时候,每个人都当她妈是攀了高枝,加上她奶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她爸又是三代单传,她奶奶对她妈只生了一个赔钱货当然不满意,整日暗地里说三道四的,她爸又是个孝顺的,对此情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妈性子刚,就算她奶奶镇日的白眼也不曾和她奶奶争辩过半句,只耐着性子教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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