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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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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暑假沈谣收拾东西离开,这是他们大半年来第一次对话,即使还停留在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阶段,沈诀心里却舒服多了。至少对方不再一副见到陌生人似的冷漠脸,他会闹会生气,沈诀觉得更像他了。

确实受伤,沈诀一看就知道,伤的不是里子,只是面子。

他骄傲的弟弟还从来没被人拒绝过,遑论分手这种事,纵然不喜欢,也会觉得跌份。刚才沈谣恼羞成怒的样子,明显就是不开心。沈谣喜欢以己度人,觉得他八成小肚鸡肠地来看热闹——因此甫一见面,先针锋相对了。

沈诀想通这一层,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他悠然自得地下楼,点了根烟,那点不太舒服的家长心顿时烟消云散。

他自暴自弃道:“管不着了,放他自己爱死不死去。”

再转念一想,这破孩子失个恋罢了,自己还单身着,沈诀顿时就更不乐意管了。

他回到车上接了个电话,唐韶齐的夜生活开始,叫他去喝酒。沈诀想开车两个小时就到,再加上喝杯酒也是慰藉。

彼时沈诀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他在来回辗转的时差和繁重的工作里折腾了许久,又因为家庭关系与情感的纠葛满心满眼的困顿。得以瞥见一丝曙光,自然会兀自勾勒出一派万物和谐的康庄大道,聊以安抚自身。

大约是一个好的兆头,沈诀开过高速公路时,天边有一颗澄澈明亮的星星。

唐韶齐约的地点还是那个酒吧,沈诀很久没来,自嘲是故地重游。

人都是唐韶齐叫来的,大部分来自他的工作室,也有一些熟识的演员和好友。沈诀认识的不多,草草打过招呼,便各玩各的去了。有人想跟他搭话,沈诀倒是客气,几句话下来,对方便知难而退。

他今天心情好,生人勿近的气场收拢内敛,难得地和一个同样孑然一身的人聊了聊天。唐韶齐是做东的,像朵交际花八面玲珑,他转了一圈,把沈诀旁边的那人拍飞了,自己一屁股坐下来,长吁短叹:“累死宝宝了。”

“再陪你喝一杯我先走了。”沈诀和他碰了一下,在唐韶齐愕然的目光里补充道,“开了车累得很,一会儿我让小黄来接了。”

“你好歹体贴一下人家女孩子,大半夜的还出来接你……”

沈诀老神在在道:“嗯,下次再换人得找个男的……我看你就挺合适,韶齐啊,要不要考虑别拍电影了,给我当个助理什么的?”

唐韶齐愣了一下,旋即提起旁边一张报纸大逆不道地扇过去:“滚,我是要做大事——不对,我就算转性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啊!”

又一阵插科打诨,沈诀喝了酒感觉头晕,他站起来跟唐韶齐告别:“真走了。”

沙发上的人挥挥手,只觉得他今天格外好说话:“回头我有好本子介绍给你,咱俩怎么说也要合作一次吧?”

沈诀当他喝多了,敷衍地应了几声,悄无声息地推门离开。

酒吧外面不似里间的包厢,虽然老板同圈内人熟识,这边名声大噪后,慕名前来猎艳的也是什么人都有。沈诀贴着人群边缘离开,他像一尾小鱼入海,不声不响地,没有任何的打草惊蛇,走得顺利无比。

只是当他出门,正要找自己的车和助理,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从酒吧里出来。

街灯晦暗,鱼龙混杂,那个人影十分眼熟。沈诀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了些,不管小黄上来拉了他一把,挥开她的手,又往前挪了两步。

那人背影狼狈,好像是喝多了,走出酒吧后没两步,像是站不稳似的踉跄地扶住墙,接着神志不清地蹲了下去。连面前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也不知道,兀自捂着胸口,仿佛非常难受。

沈诀在他面前蹲下来,埋头看了看,惊讶地喊他:“……谢安闲?”

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须臾的清醒,谢安闲短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脑袋又不堪重负地垂下去,整个人靠着墙都摇摇欲坠。

沈诀的手从他腋下穿过,整个包在怀里扶起来,谢安闲顺势靠在了他肩头,这动作于沈诀并不陌生,饶是他从前照顾人惯了,这回竟然奇迹般地漏了一拍心跳。

车是跑车,坐不了三个人。沈诀头疼地按压睛明穴,站在路边吹风,最终大手一挥,铤而走险地对小黄说:“这样,我进去叫韶齐喊个人送你,这边没事了。”

小黄颤巍巍地问:“沈老师,您是准备酒驾吗?”

沈诀:“……闭嘴。”

是该说他运气好,让唐韶齐找人送小黄回家后,沈诀一路开车,没有遇到一个盘查的警察。大约因为太晚了,他不知道该把谢安闲送去哪,情急之下把人带上了车,却才事后想起,他怎么会跑到上海来?

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心灵感应,每次想念之后,总会莫名其妙地遇见。

上一回还是洛城街头,尴尬得不明所以,沈诀分了一刻目光给副驾驶上被安全带绑住、头还不停地朝车窗上撞的谢安闲,已经睡着了。

十字路口遭遇红灯,沈诀伸过一只手,从这人后颈搂过去,抓住他半边肩膀,朝自己这边一带。谢安闲便浑噩地顺势靠在了沈诀肩膀上,虽然还是不老实地蹭了蹭,身体整个歪过来,想必也比刚才舒服多了。

沈诀单手开车还酒驾,一路心惊胆战地回到酒店。大堂灯火通明,沈诀刚下车,准备绕去副驾驶,敏锐地看见沙发上坐了两个人,匆忙地藏着镜头。他发愁怎么把人抓进去又不被蹲守的狗仔拍到,打了个响指叫来门童。

“帮我把车停了,然后把车里这位先生带到我房间。”一番吩咐完,顺手塞了小费过去,那门童忙不迭地点头。

沈诀大步流星地走进酒店大堂,一刻也没有停留,神志清醒地进了电梯,隐晦地朝那两个狗仔翻了个白眼。

他刚关上门,不多时,便有人来敲。沈诀通过猫眼看了一下,确定是门童把谢安闲送上来,这才把人接进来。谢安闲腿软站不稳,甫一交接,便从善如流地瘫倒,沈诀一时没料到他能醉成这样,被顺势摁上墙壁,两个人一起稀里糊涂地摔在地毯上。

兵荒马乱,沈诀爬起来,靠在床边去拽谢安闲。

好像经过刚才那一通,他不再昏昏沉沉只想睡觉,明亮的眼里一片混沌,乖顺地任由沈诀把他拉过去按住坐下。

床垫柔软地陷进去,沈诀起身给他接了杯热水。

他嫌热松开了两颗衬衫扣子,端着杯子放在床头,转身推了推谢安闲。那人在床铺上窝成一只虾米,痛苦地皱着眉。

“谢安闲?小谢?”沈诀想像刚才一样把他拉起来,岂知对方软趴趴的,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一团棉花,刀枪不入地难对付。

沈诀叹了口气,他发现只有对上这小子才格外容易无奈,给自己找了一大堆事做还不肯放弃一般非要折腾出个好歹来。放在平时,换作别人,沈诀早就管他去死了。

把谢安闲几乎蜷到胸口的两条腿抻直,再从背后搂住他,把他往床头的位置提。谢安闲整个人立刻得寸进尺地趴在了沈诀大腿上,他头顶闪过一串黑点,大度地忍了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垂首在他耳边说话。

“小谢?醒着吗?起来喝口热水。”

他喋喋不休地唠叨了小半天,终于让死人一样的谢安闲动了动。只是反手环住沈诀的腰,立刻埋了过去,紧抱住他不撒手,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莫名的字句,沈诀感到好笑,想去听,刚一凑近却被谢安闲不耐烦地挥开了。

他们维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沈诀不去打扰,谢安闲也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手里的那杯温水眼看凉了下来,沈诀预备推他的手伸到一半拐了个弯,鬼迷心窍地戳了戳谢安闲的脸。

一年多不见,好像瘦了很多。

沈诀的手指不听使唤,自行背弃主人意志似的在谢安闲五官逡巡了个遍,最后停在他脸颊上,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

“哎……”

谢安闲抬手像驱赶一只蚊子,随即不慌不忙地摸上自己脸颊方才被掐的一小片红。他迷糊地睁开眼,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梦境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他翻了个身,在眼前浮现沈诀的样子时,条件反射地心惊肉跳了一下。

旋即他立刻不知此身何处地想,“我是在梦里还是真的被他捡到了?”

是个装修舒服的酒店房间,谢安闲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有人搂过他的肩膀,把一杯水送到他唇边。他下意识地喝了,微凉的水顺着喉管一路浸入胃里,把他被酒精麻醉了的四肢百骸一一唤醒过来。

“小谢?认得我吗?”沈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指。

好像这人已经有意识了,不再像刚才似的死缠烂打,也不像酒吧门口看上去颓丧又难过。沈诀凑近了些,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谢安闲爱笑,就算是那天他们在洛杉矶街头尴尬地别离,他也教养极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沈诀第一次见他不笑的样子,迷茫得像刚落水的小猫,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警惕与好奇。

他不自禁地放轻了声音,再问:“小谢,记得我是谁么?”

窗外灯红酒绿,一道霓虹扫过静谧的房间。谢安闲突然抓住了他的领子,不依不饶地扑上来。五官蓦然贴近,当唇上传来奇特的柔软触感时,沈诀竟没回过神。

最后记得的是酒精味,丝丝入扣地抢占了他所有的理智。

谢安闲死死地抱住了他,声音低哑:“沈诀……”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一上线就让你亲到男神,我对你好吧?”

自我催眠。

☆、事后

把ng全部算上,沈诀拍过的吻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以前他的吻几乎全部奉献给了异性,温香软玉,带着女性特有的脂粉味。

猝不及防被谢安闲抓着领子倔强地吻上时,沈诀脑中咯噔一声,短暂地忘记了挣扎。

他觉得酒味几乎包裹了自己,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手却还在搂在谢安闲腰侧,是个欲拒还迎的姿势。

谢安闲仿佛憋着一团火,在胸口滚过千百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缝隙,便凶狠地烧出一路轰轰烈烈,趁醉意胆大包天地给了他一个吻,有一点烧尽所有再罢休的绝望。他贴着沈诀的唇辗转,始终闭着眼,像沉浸在冰火两重天的梦境。

他护在谢安闲腰侧的手猛然放开,对方立刻失去了依靠般放开,双目毫无焦距、昏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地歪倒在一边。

沈诀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有片刻眩晕——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谢安闲,来不及思考这人刚才是真醉还是装醉。对方紧闭眼,好似很不舒服,就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侧卧。

“……”

他欲言又止,只觉得空间里处处都是刚才的旖旎。

沈诀飞快地用冷水洗了个脸,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陌生的惊慌失措。他开着水龙头,在潺潺的声音里突然一片空白了。

他不知所谓地神游许久,这才找回了点残存的理性思考能力,顺便洗了个澡。等他走出去时,谢安闲已经睡熟了,歪歪扭扭地横在大床上,胡乱地抱着一个枕头。

嘴唇微张,安安稳稳地发出一点嘟囔似的梦话,夹杂在一堆小呼噜里,乖得像只吃饱喝足在木屑堆里做梦的仓鼠。

沈诀心想这是睡不成了,他索性坐到沙发上,充满怨念地瞪向抢了自己被窝的人。坐了不到三分钟,沈诀又站起来,他横竖看不顺眼,走过去把睡得乱七八糟的谢安闲捋顺了,帮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嫌弃地把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挪到枕头上,盖好被子,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的酒气。

沈诀从谢安闲怀里抽出另一个枕头,扔到旁边的小沙发,自己委屈地躺下睡了。

夜晚不动声色地润物细无声,他的意识仿佛始终徘徊在清醒与沉眠的界线上,被两边不停地拽,到最后直接一个激灵,在清晨七点醒过来。

这是他雷打不动的晨跑时间,沈诀一挥手摁掉了作妖的闹铃。他现在全身被群殴过一通似的酸痛,很想大手一挥喊一句去你妈的继续睡,一翻身险些从小沙发掉下去,这才反应记起原因。

回忆密集而来,沈诀的脸有点不明所以地红了。

他有迹可循的两次睡沙发经历,居然都是因为把床让给了谢安闲。

沈诀最终没能战胜生物钟,他或坐或躺或斜倚,怎么都不舒服,只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去绕着花园走一圈。

顺便在小摊买了生煎豆浆,谢安闲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沈诀有预感他不会在午饭时间前起来,于是把那件t恤脱了,光着上身接了杯水喝。他背心全是汗,发梢也湿漉漉的,整个人仿佛喝足了一夜露水的植物。

补充了点水分,沈诀咬着半个生煎,转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得一万分的随意,可他一低头一抬眸,对上了谢安闲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一双无辜的黑眼睛,正朝着他茫然地眨了眨。

阳光明媚的早晨,窗帘厚重地撇开一条缝,谢安闲一身酒气地窝在被子里,沈诀还没穿上衣,怎么看怎么暧昧不清。

沈诀干咳了两声,也不顾洁癖,立刻捞起搭在一边的另一件衣服飞快地穿上。他尴尬地指了指桌上的早餐:“……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此言一出,沈诀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果真在搅混水这事上天赋异禀。

谢安闲跟个起床困难户一样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他好似还有点软,这个动作分了好几段,终于十里长征似的坐稳了。他目光没法聚焦一般在房间里逡巡一圈,判断自己到底在哪,最后定格在沈诀那儿。

“嗯,你昨天喝多了……在江北路那里,我刚好出来看到,就自作主张把你拎到这边……”他竭力地不越描越黑,见谢安闲还一脸懵圈着,继续说,“你别误会,什么都没发生。我刚刚去晨跑了才——”

谢安闲突然打断他,含糊地问:“你昨晚睡哪的?”

和某个早晨如出一辙的对话,沈诀愣了片刻道:“沙发。”

那双黑眼睛里朦朦胧胧的一层雾气迅速消散,谢安闲揉着太阳穴哼了两声,解开被酒精糟蹋成咸菜的名牌衬衫,扶着墙去了浴室。

洗漱完毕,他换了件酒店提供的浴袍,出来后指着生煎问:“有我的份吗?”

沈诀点点头,又颇不自在道:“我也去冲个澡。”

待他算得上有些形容狼狈地关上门后,一直淡定无比的谢安闲突然蹲下了。他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边笑一边止不住的觉得面红耳赤,脸颊温度急速升高,谢安闲捂着半边脸,另一只手还抓着生煎,弄得满是油。

谢安闲庆幸地想,是不是和沈诀缘分未尽?

三天前谢安闲来沪上谈生意,此前投资的唐韶齐的文艺片最后将将收回成本,不能算成功,他来为了拉拢另一个合作伙伴,接触光华传媒的管理层。

这次谈生意的对象是朋友介绍的,谢安闲原本以为大家从小接受的教育差不多,三观理应合适。结果到了地方首先被连续放了两天的鸽子,最终对方和他谈天,地点居然约在一个酒吧,理由是给谢安闲庆生!

忘记了生日的谢总当时就无语凝噎了,好在他想得开,宽慰道,“没关系,酒吧只要开了包厢也能谈,环境不重要。”

可当谢安闲看到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众十八线小明星还有网红作陪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安慰落空了。

他憋着一股气,被灌得不省人事,中途好几次想溜,终于溜出来时,被外面夜风一吹,冷暖交替,立时就靠着墙角吐了。

谢安闲生平第一次明白了立业的不易,只想快点离开是非之地。他气得七窍生烟,脚却软得走不动路,他最后的意识是掏出手机给助手打了个电话,接着便靠墙滑了下去,有人停在他面前……

居然这么巧遇到了沈诀。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心道,“从前想遇见都遇不见,现在不想见他,却三番两次地被他撞见最丢脸的时候,先是迷路又是醉酒……在他心里形象肯定已经糟透了,话说回来,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吗?那他刚才怎么这样慌?”

谢安闲山路十八弯地想了一堆酱酱酿酿的事,最后斟酌许久遗憾地否定“自己酒后乱性上了沈诀”这个可能——哪有人被睡了还能去晨跑的——没能早起拍两张床照,他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正当胡思乱想地起劲,根本没心思追忆往昔的时候,谢安闲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自己意识还清醒时打给助手的电话,连忙扑到床边捡起手机。

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谢安闲大喊一声卧槽啊,也不顾别的了,连忙先充电。一连串的微信未读、短信还有来电铺天盖地,有助手的,也有谢嘉树打来的,还有平时管他去死都不吭声的谢正则。

他斟酌了一下,给助手回了条消息,大意是昨晚被朋友接走了,让他不要担心。然后深呼吸一下,想着怎么也要跟家里人说一声。

解释完来龙去脉后,失联一整夜的谢安闲果不其然被大哥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诀换了身衣服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谢安闲没骨头似的趴在床上打电话,态度极其敷衍,另一只手端着装豆浆的塑料杯子,然后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懒散地说:“我还健在呢,昨天为了拉个投资差点没被灌死,要不是我男神从天而降……”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沈诀一概不知,因为某个久别重逢的称呼,他在谢安闲看不到的角度笑了起来。

谢安闲冲着手机吼了句“我信号不好哎呀听不见风太大”之后干净利落地挂掉,又旁若无人地喝了一大口豆浆,侧眼瞥见沈诀,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他仿佛第一天看到沈诀那样,五官微小的变动,显出一种手足无措的紧张,偏偏还要保持刚才的轻松气氛,或是短暂性遗忘了此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赌气的话。沈诀一言不发地等他先说什么,平时聒噪的谢安闲却闭嘴了。

相顾无言的沉默,谢安闲七零八碎地想了好多东西。

比如沈诀怎么还大发慈悲地把他捡回来,说好的人生信条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比如他持久地没能问出口的那句,“你为什么对我好”;比如要不还是把之前的话自己吃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谢安闲怎么想都不对,索性当了逃兵。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自己裹了起来,露出个一头凌乱的小卷毛。

沈诀:“……哪里不舒服?”

谢安闲苦情地说:“大哥放话,等我一回到京城就打断我的腿。”

沈诀暗自好笑,不能表现出来,强行严肃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总算打开了个话匣子。谢安闲暗自摸摸鼻子,心有余悸地想果真装可怜是世界上最好使的招数之一,遂添油加醋地把合作的“朋友的朋友”坑自己一把又把人灌到烂醉如泥的事说出来。

最终谢安闲没忍住把一直的疑虑问出来,厚脸皮强装成无辜诚恳的模样:“谢谢你昨天帮忙,我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深知自己仿佛酒品不太好,也模糊地记得有一个绮丽的梦境。

沈诀的表情有一刻失控,随后镇定自若道:“没有。”

谢安闲纯良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不再说话了。心里却想,个屁,你耳朵红了。

青天白日下,仿佛任何伪装都无从遁形。谢安闲不是个好演员,他只得尽量避免多说多错,眼看着沈诀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模样,却还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谢安闲慌了。

他和沈诀能遇见实属意外,而此前的所谓“诀别”在现在看来简直如同小孩子赌气。谢安闲不知道沈诀有没有当真,可看不见他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沈诀打开衣柜找外套,他今天要和烁天的一个高层见面,商讨接下来的发展定位。突然听到后面有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他放下外套转过身去,脊背靠在了墙上:“晓得了,想我陪你过啊?”

那双平日里总看不懂情绪的深邃眼睛这会儿正含了笑意,眼角稍稍吊起,立时就温柔得春风化雨了。

谢安闲美得找不着北。

什么别撩我,见鬼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沈家哥哥,深度纯情【啧

☆、生日

好像是很久之前,谢安闲充满绝望地说:“你下次见到我,能不能假装不认识,别跟我说话,也别请我吃东西,更别送我去哪。”

如今看来,仿佛三个巴掌,精准地对着他左右开弓,谢安闲满心都是甜蜜的痛苦。

他下意识地觉得沈诀哪里不一样了。

这人过去总是心里吊着家国天下似的忧愁,沉闷得近乎老气横秋,刚才一早上的接触,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活蹦乱跳,但确实更好说话。

谢安闲直觉他缺席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可又没胆子也没立场去问。

大着胆子把这种特权摆在面前,只想讨一句“生日快乐”当做慰藉,弥补前一夜的难过。哪知他却直接说出谢安闲最不可企及的野望。

沈诀要开会,他一走谢安闲忙不迭欢快地打电话给助手叫他送套衣服来,对方问要什么类型,谢安闲大手一挥:“不要西装,我去玩的!”

助手心惊胆战,以为他们小谢总终于被连轴转的工作逼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地准备放飞自我,浪迹人间。他忙不迭地把衣服送来,被谢安闲兴高采烈地接过,旋即关在门外,苦逼得很。

过去的不再沉迷沈诀美色的时间里,谢安闲过得很是将就。他倒不是邋遢——条件并不允许他邋遢——而是省去了之前每次约会前花枝招展的步骤,穿着变得简单优雅,整个人立时就平白无故地大了好几岁一般。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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