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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低声说:“玉儿,母后会保护你,母后会保护属于你的一切。圣上是你爹,你是小公主,没有人能够抢去,母后一定会保护你。”

一旁的小翠看得心疼,便口不择言地替董靖骂道:“那个陈璞在的时候欺负娘娘,走了,也不走了干脆一点,还要牵连娘娘!”

董靖看了她一眼,冷声说:“本宫说过了,对陈璞客气一点。”

“娘娘,小翠是为你不值!”

“本宫明白,可是对陈璞,轮到我们不客气吗?董靖亲昵的握起小翠的手,而后狠下承诺:“但本宫保证,从今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凤仪宫的人!”?

☆、第七十八章(上)

?自由在何方?在他的脚下。可是向往自由的他却是一副愁容,脸色没有比被困在昭和殿的时候好,甚至更加难看。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但是他依然不觉得饿,满腹子都是担忧。担忧自己的处境,也担忧冒险放他出来的人的处境。

倘若现在有一个人撞他一下,他就会觉得那人是拿着绳索来捆绑他回去;倘若此刻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他就能肯定自己的行踪暴露了,那些人都在等候时机逼迫他回去。所以他凹陷的双眼闪闪烁烁地左看右瞥,别人未必是抓他的人,他便已成了鬼鬼祟祟的贼。

他孤身走在业城中,马已经被他卖了,卖了五两银子,那买马的人接过马时还在嘲笑他傻,而被当成傻瓜的他转过头就把那五两银子都给了旁边的衣衫褴褛的乞丐。施舍给人,自己就显得不那么可怜。

他垂着头,走一步停两步,疑心重重地看前看后,加上下巴的疤痕,更觉阴沉,一旁卖鱼的大婶就把他当成是鼠窃狗偷之流,端起一盘水就往他泼过去,还嚷骂道:“鬼鬼祟祟看什么?快走,老娘少了一条鱼都不饶你!”

旁边的档主,路过的人都盯着他,指指点点。一股害怕涌上心头,他快步一走,竟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摔了在地。一只好心的手打算扶起他,却被他狠狠地甩开。他快速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一步不停,跑到了城外。

业城外有一条大江,人人都说这里住了个龙神,全靠他,这条江长年都是风平浪静的,也把业成养成富庶之地。

陈璞东歪西倒地来到江前,盯着白茫茫一片的江水,忽然生出了轻生的念头。他既不能回去,又害怕往前走,现在更是不容于世,除了这一条江,还有什么出路?就是不知道底下的龙神愿不愿意收留他吧。

一刹那的念头,起了就不灭,扰扰攘攘在他的脑海中,吵得他头疼。一阵风吹过,江面起了涟漪,他的内心却随之起了狂风巨浪,自己好像被陷于风雨之中,脆弱得很,身体抖个不停。他向前走了一步,仰头看了看天,然后闭上了眼睛,一个跨步就跳进了江中。

--只要我死了,就所有人都好过。

--我自己也好过。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沉进江底,思绪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但是他被救起了。他痛苦地把挤在胸腹中的水咳了出来,咳了几声之后,飘远的思绪回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坐在他的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陈璞觉得这个人眼熟,又直觉这人救他是为了带他回宫,便害怕得用手肘撑着凹凸不平的地,把身体往后拖。没料到,那人却说了一句:“我救你,不是为了带你走。”

陈璞愣了一愣,下一刻悲从中来,问道:“那你为何救我?”顿了顿,他坐了起来,竟大吼了一句:“谁要你这么多管闲事!我死不死关你他娘的啥事?”

那人不怒反笑,“你死不死不关我事,我救不救人,又关你啥事?”

“那是我的命!我不要你们救!”陈璞双手捶打着地,喊道:“我不需要你们救,不需要!”

“你的命,与我救人,是两回事。”那人拿起自己的湿透的长发,把水拧出来,悠悠地说:“你不珍惜自己的命,旁人还不准珍惜你的命?你太横蛮了。”

被呛了声的陈璞红着眼睛别过脸去,不再与这个怪人说话。他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竟然到了这个求死不得的地步。想及此,他就愤怒的把手曲成一个拳头,狠狠地捶打遍布小石的地上。一打,手的皮就被划破了,鲜血溢流而出。他却跟自己较劲起来,打了再打,打得麻木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径自把自己打理好了,才自言自语地说:“你与他积累了几辈子的福报才得今世相守,为何不好好珍惜呢?当日不计多苦多痛,但求一辈子永不分离,到头来还是自己分了、离了,怪得人么?”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璞愤然地骂道,却一回头,那人竟已全身都干了,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使他一下子停住手了。而那人干净的样子,倒使他记起了他到底是谁。“你是那晚的算命道士?”

“会算命,但不是算命的,更不是道士。”

“都是江湖术士故弄玄虚的话,你爱说,我却不乐意听。“气在心头的陈璞把一口气全都发泄在这个奇怪的人身上,倒是缓解了一点,而后他步履不稳地站了起来,打算走了。

那人却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手上放了一个十两的银子,“你用五两卖了马,拿去,把马买回来,然后回去吧,你应该回去。”

陈璞怔然地看着这十两银子,过了一会,才嘲讽地笑了一声,问:“你把我从江中救了出来,你还会让我再跳一次吗?”

“你不会跳江,但是你回到城中,你还是会决定回去。”那人微微一笑,把银子硬塞到陈璞的手中,说道:“你是个好人,但到底是辜负了最爱你的人;他称不上好人,但也不算辜负得你太深。”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璞不解地问。

“你猜呢?”那人拍了拍陈璞的肩膀,陈璞湿透的身也忽然全干了,他说:“回去陪在他的身边吧。”

陈璞下意识就摇头,低声说了句:“我恨他。”

“不要对你爱的人说恨,你痛苦,他也痛苦……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赶路,你我有缘的话,就再见吧。”说罢,那人就头也不会走了,剩下陈璞呆呆地看着江水。

这到底是什么人?或许不是人。他说的话,陈璞觉得刺耳,但又好像把他点通了一点,只是他想着想着,还是把思绪绕成了一团毛线似的,到头来什么都想不通。

却忽然,他喊了一声:“不好!”然后拉起下摆,拔腿就往城里边跑去。

他回到城中,就一定会回去,为何他不情愿回去还是一定会回去呢?只有姚子余他们出事了,他才一定会回去。

一回到城中,就见到一堆人围在一块墙前。他无意凑这个热闹,却听到那些人议论纷纷,说什么:“年纪轻轻,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就要被处斩了?”又听另一个人说:“……斩的人少吗?也没有这个这么大肆宣扬的,估计犯了大罪吧。”“什么大罪,要是大罪就写在皇榜上了。”“妇人之见,你以为什么罪都可以告诉我们吗?我们知道这人该死就好了……”

陈璞越听越不安,拼命地挤进了人群中,再挤到最前,只见那张皇榜上画了姚子余的样子,还写了他的名字。他想呼喊出声,却怕过于张扬,只能用手掩着嘴巴,压抑着心中的悲愤迸发而出。

什么宿世的缘分,什么回去陪在淮钧的身边?统统都是那个江湖术士的假话,陈璞肯定那人是淮钧找来的,先哄他回去,又逼迫他回去。如果淮钧念过他们的情意,还会这么对待他身边的人么?这还叫辜负他不深吗?要他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天下人看看如何的伤痕累累,才证明得了淮钧辜负他的,到底有多深吗?

哈、他与淮钧到这一个地步,不怨人,什么人都不怨!都是他们一步一步走来的!

可是他为何要走?他为何要领他们的情?要是他依然呆在昭和殿,就不会牵连到他们,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淮钧要他回去,好!他就回吧!

他推开人群,拿着手中的十两银子跑了,跑到了那买马的人的店前。?

☆、第七十八章(中)

?若果要问姚子余为何要被处斩,事情就要从五天前董靖把南起派去审讯阿福这件事说起。那天一大早,董靖刚起床、梳洗过了,南起就来了。

“小人参见皇后娘娘。”南起作揖道,再说:“小人奉圣上之名前来帮助娘娘,一切全听娘娘的差遣。”

“南侍卫急忙过来,帮助的可不是本宫。”董靖扬起唇角,颇有自嘲之味。

“小人嘴拙,请娘娘恕罪!”

“你我都是为圣上办事,无罪可言。”说罢,她才情南起平身,而后问:“依南侍卫之见,陈璞私自出走与昭和殿的一干人等有没有关系?”

南起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在董靖的示意下解释道:“单凭陈公子一个人,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走了。就算不是昭和殿的人,也一定有别的人。”

“那么,”董靖犹豫了一下,问道:“内外接应,可能吗?”

“事半功倍,当然可能。”

“那就让昭和殿的人供出外面接应的到底是什么人,比如那个姚子余。”董靖木无表情地说:“酌量用刑,留下他们的命就够了。”

得令的南起来到天牢,悉悉索索的打开牢门,里面的人就成了惊弓之鸟,瑟缩在一旁。南起带了两个人,经过一行的牢房,来到了刑房,冷着一张脸坐在一侧的木椅上,再命人先把几个侍卫来过来。

几个侍卫被轮番拷问,一身是血,南起依然是面不改容地坐在一旁,只是眼神如鹰一样盯着他们。问了个大概后,南起就抬起手,命令人把他们抬回牢房中,再把阿福带来。

阿福一进了刑房,就如那几个侍卫一样,先是被墙壁上头挂着的刑具吓得不断退后,而后他的反应比侍卫们的更甚,满室都是血腥,用过的刑具尽是暗红的血,随意地摆在一旁,却像是有灵有魂的猛兽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吓得他一个错脚,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颤抖着,把自己瑟缩在一旁,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匿藏起来,哪知道下一刻他就被人拉来起来,带到了一个十字形的刑架前。

“不要、不要……”他挣扎地使劲挥动自己的手脚,却被人死死按着,把他一个翻身,就两个人一人一边,将他的手脚分开扣起。

而后其中一个人,手执鞭子,恫吓道:“当晚陈璞到底是如何离开昭和殿?”

“我、我、我……”阿福抖着唇,一个字都说得不完整,结巴了好一会儿,第一鞭就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鞭的狠厉,直接把他的衣服抽破,把他身体抽出了一条血痕,好像要把他的肉也抽出来似的,痛得他吼了一声,眼泪随之流出来了。

“说!”那人挥起鞭子,又是一鞭。

一鞭接一鞭,阿福还没有从痛楚中缓过气来,就被卷入更深的苦痛中,犹如一个漩涡,要把他卷到进绝望之中,以致他只能垂着头,闭着眼睛,什么都说不出口。

忽然,挥动鞭子的霍霍声停住了,阿福痛苦地睁开眼,只见刚刚坐在一旁的南起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忍受着身体的火烧般的疼痛,直觉想退后,却是身体被束缚着,根本无路可退。

“福公公,不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南起接过鞭子,冷冷地说:“就算我信,圣上也不信。”

“我、我……”阿福又闭上眼睛,轻摇着头,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中。说与不说,这些苦痛承受不承受,该不该由他来承受,仿佛天底下所有的矛盾都一下子压到了他鲜血淋漓的身体上。

“福公公。”南起又是威胁地一喊,接下来却好言相向地说:“圣上念在你往日的忠心,吩咐了我们下手必须留情。只是这件事不止圣上要问,皇后娘娘也要问,你以为你嘴硬就能保住这条小命吗?你自己保不了的话,就没有人保你。”

南起一手摩擦着鞭子,声音恐怖得阿福以为自己又被抽了无数鞭。他蓦然睁开眼睛,把心一横,“我说。”

“那晚你送酒给那几个侍卫,灌醉他们,就是为了放走陈璞?”

阿福认道:“是。”

“放走陈璞,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阿福抿抿嘴,微微转过头,答道:“不是。”

南起眼神闪现过一丝锐利,问道:“还有谁?”

阿福稍稍张开嘴,而后又合起来了。这个动作重复几次后,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应该供出姚子余和范绍谦二人吗?但是他已经选择了自保,何必守住着这两个名字,又何必守着这两个与他无关的人?还有什么比他自己的命重要吗?

他再次张开干涸的嘴唇,说道:“姚子余。”下一刻,他看到了南起略微皱起的眉,手又摩擦着鞭子,他打了一个冷颤,以为南起不相信,只能再说:“还有范大人。”

本来得了姚子余名字就想离开的南起,戛然停住了,问道:“哪个范大人?”

“范绍谦范宰辅。”说罢,阿福就愧疚地闭上眼睛,忍受着身体的痛楚,默默地流着泪。

南起思量了一下,然后命人把阿福放下来,送回牢房,之后先派人到庆王府逮捕姚子余,自己则赶往翠微宫。

到了翠微宫,却不见淮钧,问了底下的人才知道他去了昭和殿,南起只好急匆匆地赶过去。

那时淮钧正坐在陈璞的寝房中,昨日的混乱早就收拾好了,他坐在空荡荡的床上,眼睛无神,也是空荡得很。他就这样坐了一个上午,没有上朝,没有处理政事,整个脑袋都是陈璞,再也装不下其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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