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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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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食堂作者:王老吉

第19节

这他妈还是人吗?哪个十几二岁的小伙子能徒手抬起一个跟他身高体重都差不太多的男孩儿,更别提还是一只手了。

“放手!”

小孩儿被张涛以外的人活活抬起来,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他的手刀不停地往男人最脆弱的腕子内部砍过去,蚍蜉撼树一般没有任何威慑力。

“该放手的人是你吧!”那男人似乎被他砍得有点儿火了,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倏忽伸出另外一只背在背后的手,一下子卡住了李绰的脖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一把就把小孩儿凌空钉在了教室的墙上。

“咳咳咳。”李绰给人卡住了脖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小孩儿的眼睛瞪得浑圆,因为缺氧而有些思绪混乱的脑海里一直在思考着自己应该放什么手。

“你……说什么?”李绰的手紧紧地掰着那个男人卡住自己的手腕,从牙缝儿里勉勉强强挤出了一句话。

“你给我离张涛远点儿,懂吗?”男人的手竟然又加重的一丝力气,捏得李绰的颈骨都差点儿承受不住而咔咔作响,才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呼。”李绰的喉咙得了一点儿空子,立刻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你跟张涛什么关系?!”小皇帝刚刚缓上一口气,立刻就反问了一句,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长得精致漂亮,力气却大得惊人的男孩儿。

“你真的做过皇帝?你爹妈那一窝崽子可真够瞧的,矬子里拔大个儿,怎么拔出你这么个东西来。”男人的眼神轻蔑得可怕,从没有人敢对李绰讲过这些话,也从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即使张涛有这个实力,他也从来没有这么作践过他。

“放肆!”李绰大声呵斥道,他觉得这男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窝不好看的奶猫里勉勉强强能看的那一只,他的愤怒并不完全来自于神秘男子对他父皇母后的出言不逊,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生物学上的厌恶,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相当轻贱别人的生命。

“你放肆!”男人似乎是被他激怒,原本只是警告性的手势忽然加重,死死地卡在李绰的脖子上。

“唔!”李绰再也说不出话,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了,算不上是纤瘦小巧的身形却被男人只用一只手死死地钉在墙上,身体渐渐没有活力,手脚都垂坠了下来。

只有李绰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他,原本清澈的眼白里充斥着血红,乌云一样的眼珠儿外面那一圈babybe似乎也跟着燃烧了起来,稚嫩之中带着不死不休的威严。

“别这样看着我。”男人的声线紧绷了起来,他似乎很讨厌李绰的眼神,那种他学不来的眼神,虽然让他讨厌,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神很迷人,这样不肯屈服的眼神,足以让他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屠杀。

“我说别这样看着我!”男人忽然重复了一句刚才的话,手上的力道疏忽收紧,勒得李绰的颈骨不住地响动。

“哇呀呀呀呀!何方妖孽!快点儿放开我们老大!”就在李绰的眼睛因为缺氧快要往上翻的时候,教室的大门被人踹开,一群熊孩子们拿着扫帚簸箕横冲直撞了进来,对着男人开始挥舞。

“啧。”男人似乎很不喜欢尘埃,下意识一松手,李绰从墙上滑了下来。

“老大,你没事儿吧?!”

阿龙他们跑过来接住了李绰连忙问道,今天本来说是最后一门考试,大家约好了来请李绰撸串儿的,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小孩儿被一个外校的男生给叫走了,几个人在走廊里踅摸了一会儿,听到空教室里面发出了争执的声音,才抄起家伙冲了进来。

“老大的脖子都被那货给勒红了,哥儿几个抄家伙揍丫挺的!”阿龙发现李绰原本白皙的脖子上面布满了掐痕,立刻就蹿儿了,跳起来抄住了扫帚就要上去跟神秘男子拼命。

“来。”男人的身体悠闲地靠着讲台站好,连个防备的姿势都没有做出,就那么懒散地站着,对阿龙他们几个熊孩子点了点手。

“艹,揍他!”阿龙被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给激怒了,一个箭步蹿上去,薅住了他的脖领子就要挥拳头。

“阿龙,住手!”

把男人团团围住的人群后面,传来了李绰微弱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老大!”阿龙有点儿不明白,他们跟着小孩儿混了不是一天两天,知道他们的大哥是个半点儿亏也不肯随便吃的清奇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还能说咽就咽咯?

“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你瞧不上,又何必动手呢。”李绰在小弟们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神色平静,逻辑清晰地对神秘男子说道。

男人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今天的事,没必要让张涛知道。”李绰想了想,找补了一句。

“你以为我怕他,不敢动你?”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你要动早就动了,没必要等到现在,你这就走的话,我们两清。”李绰前半生好歹是个玩儿心少年,这货看样子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儿颜色瞧瞧,并没有起了杀心,不然以他的握力,自个儿的脖子只怕早就已经被拗断了。现在互相退一步,先护住小弟们的胳膊腿儿要紧。

男人深看了李绰一眼,一推窗户,白日飞升。

“老大威武,这货竟然被你吓的跳楼了?!”阿龙瞪大了眼睛追了过去,扒着窗台往楼下一看,并没有如愿以偿地看到一具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身体。

“哇,老大,人没了,这是不是就叫做江湖高手过招,来无影去无踪啊?哎,老大?!”阿龙还在那里叨逼叨,一回头就看见李绰整个儿人都瘫软在几个小弟的怀里。

……

李绰一睁眼,就看见鲤子哭的像桃儿一样肿起来的眼泡,见他醒了,小伙计又委委屈屈地嘤咛了起来。

“别嚎了,我还没死呢。”李绰不耐烦地摆摆手,想起自个儿驾崩的时候,指定的皇弟跪在病榻跟前,他刚一开始捯气儿对方就如丧考妣地嚎了起来,李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真的不该便宜了这货,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又便宜了另外一个叫张涛的货。

李绰晃了晃脑袋,驱赶掉自己脑海里那些跟张涛在棺材里发生的少儿不宜的画面,定了定神。对了,自己吊着一口气等着神秘男子离开,在确保了小弟们的安全之后一口气没上来就昏倒了,这会儿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回到了家里。

“鲤子,我是怎么回来的。”李绰沙哑着嗓子问道。

“阿龙他们给送回来的呗,把我们都给吓坏了,还好没事。”鲤子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让李绰非常感动,真不愧是建国之前成的精,就是有点儿忠孝节义的古道热肠。

“唔,对了,张涛呢?”照理说这个货是个在自己行将驾崩的时候不可能不守在旁边哭天抢地的,至少也要讨到一个嫔位才肯善罢甘休的小主,怎么这一次却没有守在自个儿的龙体身边。

“姑爷,确保你没事之后,我们老板忽然扑在你身上使劲儿地闻了闻,然后骂了一句娘,让我好好照顾你,就直接蹿出去了,拦都拦不住。”鲤子也对张涛这只忠犬忽然得了狂犬病觉得有些费解。

“闻了闻?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啊?”李绰有点儿理解不了张涛的脑回路,忍不住也低着头在自己的身上深吸了几口气。

什么都没有啊……啊!糟了!李绰一个鲤鱼打挺就从炕上蹦了起来,把守在一旁的鲤子差点儿晃了个大跟头。

“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的身子还虚着,不能乱走啊姑爷!”鲤子见小孩儿往身上套着校服就要跑路,连忙死死地懒腰抱住他。

“快放手!张涛又要闯祸了!”李绰挣扎了起来,张贵人这货,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去给自己出头了吧?

☆、第92章四喜丸子

“姑爷,就算你现在跑出去找,你和我鼻子都不灵,怎么才能找得到老板啊?”鲤子见自己实在是拦不住了,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一个李绰的硬伤。

“找王敦!”谁知道小孩儿本来也没打算动用人类的嗅觉去追踪一只大猫,而是打算走曲线救国的路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个儿,骑上二八大踹况且况且地往王敦家的当铺骑了过去。

……

“哎哟,我说昨儿做了好梦,今朝灯花报喜,原来……”王敦一开门,看见满脸杀气的李绰,正打算说几句场面话,就被小皇帝薅着脖领子拽进了屋子里。

“你闻闻我。”小孩儿朝着王敦一挺胸,对方差点儿被他这阵仗给顶了一个大跟头。

“我说嫂子,有话好商量,攻受授受不亲。”王敦暗搓搓往后退,这要是让某人知道了,只怕自个儿晚节不保。

“你闻一下就对了。”李绰没工夫儿跟他废话,一个壁咚就把王敦困在了墙角。

“耍流……!”王敦正要挣扎,忽然之间捕捉到了一种很不寻常的信息素,眉头立刻紧蹙了起来。

“鬼子六?他去找你了?”

“我不认识那个人,是你们的人吗?现在张涛去找他了,怎么办?”

王敦看了看李绰脖子上的掐痕,大概明白了这场家庭伦理狗血剧的始末缘由。

“没事儿,他们俩就这样,从小一块儿打闹惯了的,出不了大事。”

王敦摆摆手表示问题不大,不过鬼子六忽然主动去找李绰,还真是挺崩人设的,他那么一朵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性子,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找别人的麻烦,而找他麻烦的人绝大部分都已经死了,知道他手段的人也不会多。

“不会没事的,那男人实力很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李绰担心张贵人柔弱娇羞的玉体横陈是不是早就被对方打了一个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赶紧提醒王敦。

“嗨,你也不是张涛的对手啊,放心吧,张老三的实力不是你我凡人能够企及的。”王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太担心,比起张涛来,他更担心的是鬼子六,这货惹了张老三心尖儿上的人,挨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了。

“张涛的实力到底怎么样,比那个……鬼子六强一些?”

“对啊,我们是按照张三李四王五赵六的顺序排的,你说他是不是最强的。”王敦笑眯眯地安慰着炸毛儿的小皇帝。

“张三……你们前面还有两个兄弟吗?”李绰是嫡长子,从他的伦理逻辑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既然张涛最强,却不直接排行老大,难道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两个人?

“没有。”王敦伸出一根食指,在李绰眼前摇晃着。

“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他指了指苍天,又指了指大地,最后做了个╮(╯_╰)╭的手势。

“这是什么比喻啊,他……”

李绰还想再问,王敦原本眯缝着的双眼却一下子瞪得浑圆。

“艹,张老三下死手了,跟我走!”王敦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好像个会走路的贞节牌坊,这会儿顾不得什么攻受大防,一个箭步蹿上来就抱住了李绰。

“你干什……”李绰还来不及说话,忽然觉得抱着他的男人似乎正在消失,整个儿人都透明了起来,活像个被女巫下了咒的小美人鱼,竟然渐渐地变成了泡沫。

大量被分解的泡沫瞬间包裹住了李绰,两个人就像水槽里的刷锅水,混成一团儿旋转着被周围的空气吸收殆尽。

……

“呸呸呸!”

李绰从泡沫里爬出来,满嘴还在冒沫儿,活像个成了精的螃蟹,使劲儿吐着嘴里的沫子,一回头,发现地上一大滩东西,汩汩涌涌地扭动着,以极快的速度汇合成了一个人形,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正是隔壁老王——王敦。

“你又是什么鬼?”

李绰对于这几个老表的形态表示审美水平不够难以发现他们的美好。

“嘘,这个以后再说。”王敦对他打个嘘声,表示自己现在不想讨论舞台造型,一面暗搓搓地四处张望着。

李绰这才分过神来看着周围的景象,一片血红的颜色,整个儿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奇妙的气味,似乎从来没有闻过的。

“这是什么妖怪的老巢?”李绰很上道,立马就压低了声线,学着地下工作者的样子低声问道。

“大哥,这是洗照片的暗房。”王敦有点儿哭笑不得地解释了一句,对李绰打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悄悄地爬出去。

“洗照片的暗房?”李绰悄没声息地跟在王敦屁股后面往外爬,一面有点儿疑惑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会是影楼吧?

果然,爬出了厚重的软帘之外,李绰一抬头,就看见两边都挂满了各式各样造型诡异的中外服装,花里胡哨的百花盛开着,有点儿像他在视频网站上面看到的大秧歌广场舞的style。

“没事儿,张老三跑了。”王敦闻了闻空气里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味,里面已经没有了张涛在战争机器状态下那种挑逗感极强的信息素,只剩下了鬼子六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微弱气息。

“被个小受拴在了裤腰带上的货。”王敦暗地里埋怨了张涛揍老表一句话,不但没敢说出来,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这小孩儿看着年纪轻轻的也是个人类成的精,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鬼子六,活着吗?活的就招呼一声。”王敦排行第五,就怕张老三一个龙头大哥,旁人一概不肯放在眼里,见他跑路了,自己就爬起来挺直了腰杆子到处找人。

“小六子!”

穿过了几个摄影棚,他们终于在一间复古洞房的影棚里找到了传说中的鬼子六。

因为影棚里基本上都是大红色的关系,鬼子六的情况看上去还不算是特别触目惊心,如果是在隔壁那间和式的影棚里,那才叫血染的风采呢。

他让人卸掉了一条胳膊,纯白的衬衫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被染成了纯红色,棉质的布料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可能是因为疼痛的关系,清爽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色雪白,一搭眼看过去好像影楼里众多穿衣模特儿当中的一个,没有一丝活气。

“下死手,这家伙。”王敦啐了一口,张涛在窝里的时候就是最横的,这小六子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非要去招惹个武力值爆表的妻奴。

“起来。”王敦伸手按住了鬼子六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眯起了眼睛,他的指尖开始不停地散逸出刚才李绰看到的那些泡沫,粘连在鬼子六的伤口上,缠绕在了他只剩下一层皮肉勉强链接住的关节上面。

“唔!”重新生长骨骼的疼痛让鬼子六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看见李绰,立刻暴跳如雷地想要站起来。

“你他妈给我坐好了!还嫌不够裹乱的啊?找吃呢吧?!”王敦大吼了一声,回声竟然震得房间里嗡嗡作响,李绰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出了忙音,晃了晃脑袋才算听清楚了周围的响动。

“王敦,你别管。”

鬼子六被王敦又吼又晃的,失血过多的身体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来回摇摆了几下,缓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挤出几个字。

“我不碰他,你别管。”

鬼子六扶着王敦的胳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过去。

“小六子。”王敦只来得及叫了一声,鬼子六身形一动就不见了。

“这两个货,没有一个是叫人省心的,啧。”王敦扶了扶额,不过也放心了一些,上回两个人开撕了一回,他还担心张涛因为心有旁骛的关系连他们家老幺儿都打不过了,原来那一次是让着他的,这回显然动了真气。

“你怎么样,自个儿能走吗?我要留下来给小六子收拾收拾残局,别明儿他们老板来了还以为影楼发生了什么凶杀案呢。”王敦四下看看,蹙了蹙眉头,看来这间房子得拆了重盖才行,还要开窗户放放空气,呼吸一下新鲜雾霾,正好驱散房间里的血腥味儿。

“那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李绰横完就后悔了,一出影楼发现是个隐藏在写字楼里的小买卖,出了写字楼大门一看就傻眼了,这地界儿整个儿一个城中村,再往前头走几站地都能看见大山了。

一个晚上小孩儿几乎把帝都的全部公交地铁线路都导了一个遍,外加几趟狗骑兔子小黑车,终于在三更半夜十分回到了自个儿临时驻跸的行宫里。

“姑爷,你总算回来啦。”一推门,没有张贵人哭得梨花带雨扑入朕怀求一个公道的想象图,取而代之的是困得滴了当啷的系着围裙的小伙计鲤子迎了出来。

“还没吃饭吧?灶上给你温着呢。”鲤子一溜小跑往茶房里去,端出一碗米饭两个热菜一碟子冷盘。

“你们老板呢?”

“老板出去备料了啊,四喜丸子不是还有三个没得嘛,把我留在家里好好伺候你。”

“张涛走了?”李绰推开了鲤子和晚饭,紧走了几步进了堂屋里。

人去楼空。

☆、第93章四喜丸子

李绰吃完了晚饭,打发鲤总管退下,自己一个人抱膝坐在冷冰冰的炕梢上,叹君王,万众的凄凉,千般的寂寞。

张涛那个货,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到底是为什么。被鬼子六破相了,怕自个儿瞧不上他躲出去疗伤?去天妃宫的时候明明说好的以后下斗必须带上他,转眼就想溜。

小孩儿在炕上乱滚了一阵,滚出一身汗,才想起已经入夏了,帝都的夏,那就是没整过容的故都的秋,叫人一点儿也爱不起来。他不耐烦地解开衬衫扣子扇着风,觉得脖子那里痒痒的。

那个什么鬼子六,不会是把龙体给抓破皮儿了吧?李绰紧张地从炕上做起来就往浴室里走,小孩儿十八一枝花,从小到大受到的待遇跟煮熟了之后剥了壳儿的鸡蛋一样光滑,非常不希望自己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受到一丢丢的伤害。

“这是什么……”

李绰俯身在盥洗台上,因为温差而变得有些雾面的镜子上,隐隐约约映出了他雪白的脖子和劲窝,那里似乎殷红一片,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李绰用手使劲儿划拉了几下,镜子的清晰度一下子提高了,清清楚楚地映照出他有些落寞的表情和脖子上面的印记。

那是一首诗。

被鬼子六用手掐过的地方,那些淤青的血痕竟然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首七言绝句。

瑶池阿母绮窗开,

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

穆王何事不重来。

……

第二天一大早,鲤子暗搓搓端着早饭蹭到了堂屋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堂屋的门就被人从里面给打开了。

“姑爷,您起的早啊。”鲤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早晨的低气压波及到了自个儿。

“早,饭。”李绰没事儿人一样伸手接过了鲤子手上的托盘,端进房间里摆在炕桌上,三下五除二地吃了起来。

什么嘛,看来没大事儿,老板临走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看着苗头不对赶紧跑,免得圣上把房子拆了再压死一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现在看起来都是扯淡。鲤子拍了拍胸脯给自个儿压压惊,晃晃悠悠提着桌椅板凳去胡同口儿继续摆他家的早点摊儿。

“嗯嗯,老板,没什么事情,我看姑爷情绪挺稳定的啊。”鲤子用腮帮子夹着电话,一面给客人盛豆腐脑儿一面讲着电话。

“哎哎哎?”就在鲤子报平安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一双大眼睛瞪得滴流圆,手机差点儿让他掉进打卤锅里。

“啊,不不,没什么,姑爷来了,我先挂了哈。”鲤子挂断电话,赶紧一路小跑过去接驾。

“姑爷,你怎么来啦?”鲤子盯着李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原来没有小受都不简单。

李绰头上戴着厨师帽,腰上扎着雪白的围裙,活像个从韩国整容回来的□□图标,手里还端着一叠已经清洗干净的杯盘。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毕业了,过来搭把手儿。”李绰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可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皇帝要劳动改造。算了,刚才在电话里老板交代过的,姑爷要干什么都由着他去,千万别呛茬儿,一切等他回来再说,既然这样,自个儿也乐得不去蹚这一趟的混水。

“坐吧,先上两屉包子,馄饨正煮着高汤,还没得,欠一碗。”李绰见一张桌子上下的单子,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回身开始给客人布菜。

那是个目测上高中的男生,从书包的大小程度和吃饭的时间来看,应该是趁着暑假补课的准高三生,只跟李绰说过一句话眼睛就挪不动了,一直盯着他忙碌的背影看。

苏妲己的脸周武王的命,上哪说理去?怪不得老板在的时候都不让姑爷出来帮忙的,这是又掰弯了一个的节奏?唉,估计老板出差备料的这一段时间,自家早点摊儿上的直男肯定越来越多了,鲤子暗暗叫苦,一面用身体挡住了小男生崇拜的视线,防止他继续偷窥自家姑爷。

……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暑假在李绰兢兢业业经营饕餮食堂的努力工作之中跐溜一声钻出了人们的视线,帝都在全程铁板烧的高温蒸腾下也如愿以偿地迎来了为期一个星期的故都的秋,而张涛却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活像个进京赶考的陈世美,鲤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

“姑爷,你在店里主持工作的这两个月,咱们家的流水翻了一番还多呢,好家伙,我终于能给自己涨工资啦!”鲤子打着算盘,看着进账的账本儿捂脸大笑。

“嗯。”

李绰坐在天井院儿的葡萄架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看着浑浊不堪的天空。

几百年前的紫禁城里,晴朗的夜空中时常都能看见天河,那隔断了一对有情人的河流,在凡尘俗世的眼睛里,却是那么的美。现如今,什么都看不见了,天空像一张巨大的尘网,低矮潮湿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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