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你真认识,就是笙笙。我将她从府衙提到了大理寺。”
韩韫玉不置可否,仿佛没听见,仿佛听见了,脚步不停。
苏希锦上前两步,“你还生气呀?”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抓住他衣袖,小心翼翼察看他反应。
却见他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哄了。
“你说府衙时,我便知是邱小姐。”韩韫玉解释,他只是想逗逗她,看她反应。
苏希锦嗔怪,“那你走这么急做甚?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去景福殿,”他声音轻轻往上扬,带着勾人的笑意。
稚童最易受人影响,若今日他因事迟到,下次六皇子必定依样画瓢。
“听说你在张府呵斥我御下不良?”他问。
苏希锦摸了摸鼻子,些许心虚,“不过一时心急口快,大理寺的人嘴也太长了些。”
她这个现管看来还不如旧主。
“怎知他们不是故意为之?”他意味不明。
天儿热,跑几步脸就开始冒汗,苏希锦抬手用衣袖擦了擦,“何解?”
他停下脚步,拿出手帕替她擦汗,“张府的案子你还欲查下去?”
小脸红扑扑,皮肤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自然,杀人偿命,还死者公道,还生者清白。何况现在死的不止一人。”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俯身,一个义正言辞,一个纵容宠溺。
令不远处进宫请安的楚王妃,绞碎了帕子。
“昨日之事不过几人在场,何以传到李御史耳朵?不过想借此给你一个警告,或是耽搁你的时间。”
苏希锦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在场之人的面容,“是裘大人还是马大人?”
她一直有个疑问,失火案漏洞百出,她这个半吊子都能看出来,怎的大理寺这些老江湖不闻不问,还劝她放弃?
而失火案明确变纵火案后,裘、马二人立刻毛遂自荐,态度诡异,令人推敲。
“裘徳海乃府尹曹华门生。”
原是这样,京中关系错综复杂,哪儿是她这个新人所能懂的?
韩韫玉直起身,眼里清冷一片,“至于邱小姐……”
苏希锦以为他要翻旧账,忙道:“笙笙武艺高强,反应机敏,实乃不可多得之人才。”
“她虽是女子,然作男子打扮,若你二人不保持距离,流言将层出不穷。”到时候御史台见天弹劾,朝堂就热闹了。
苏希锦举手,“了解,了解。”
慈元殿,吕皇后躺在榻上,伸出玉指,由跪坐在地的宫女为自己涂寇丹。
“何故冷着一张脸?莫非乐驲惹你生气了?”
吕子芙嘟着嘴唇,“他每日陪着舒侧妃,哪儿能惹芙儿生气?”
“哟,原来是吃醋了,”吕皇后笑道,“姑姑这就宣他进宫,令他好好陪陪你。”
吕子芙跺了跺脚,嗔怪,“姑姑,你明知阿芙不是那个意思。”
吕皇后叹了一口气,令宫女都下去,“有些事姑姑不说你也该明白。既然成亲了,就该收收心。昨日之事譬如朝露,莫要沉迷。上次乐驲还与姑姑说你不疼人。”
吕子芙听说楚王又告状,内心暗怪他小心眼。她都让舒宛陪着他了,还想怎样?
“你也别怪他告状,你两从小青梅竹马,乐驲自小就待你不同。一切姑姑都看在眼里,赶紧收收心,莫让新人后来居上。前些天吴王府传来消息,说谢侧妃怀孕了,你父皇眉眼皆是笑。你与乐驲成亲一年,也该有些动静了。”
又是催生,吕子芙抿嘴不回。
吕皇后见她听不进去,也没办法,“听说苏大人在查失火案?”
“嗯。”吕子芙想起方才那一幕,心酸难忍。
“你回去让爹爹助她一臂之力。”
吕子芙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抬头,“姑姑……”
吕皇后点了点她额头,“你呀,就是目光太浅,若他日你登凤位,韩大人也好,苏大人也罢,哪个不是俯首帖耳?”
自宫中出来,苏希锦被人当街拦住。
“大人,奴婢姐姐冤枉,请大人为姐姐主持公道。”
苏希锦拉开帘子,见是马车头跪俯着一名女子,“本官正要去殓房,有什么事,你且说。”
“奴婢家在南方,出门便是河水。奴婢家乡之人,三岁就会游泳,七八岁便能下水摸鱼。姐姐是村中女子水性最好的,不可能会被淹死。一定是有人谋害姐姐。”
冬梅声泪俱下,“出事之前,姐姐将所有的体己都交给了奴婢,说如果她回不来,让奴婢与阿牛成亲,出府买几亩地,好好活下去。”
“奴婢问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姐姐不肯多说,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你回去托人写一纸状书,本官自会为你主持公道。”苏希锦交代。
冬梅叩头谢恩。
苏希锦赶到殓房,掰开春梅口鼻查看,如她所料,果然干净,无一丝水藻出现。
其实要论准确度,应解剖肺、胃、肝,看看里面有无藻类。
因为生前溺水之人,会不停挣扎,肺里会进很多水和蜉蝣生物。而死后抛尸肚子里则干干净净。
春梅此种情况很明显是死后抛尸。
她让人将死者头发剃掉,看见头部有明显击打痕迹。
“大人,”邱笙笙指着尸体,“果然有人杀人灭口,会不会是季氏?”
苏希锦摇头,“应当不是她。”
邱笙笙虽不知她如何肯定,依旧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季氏。”
……………
“苏大人又回来找民妇作甚?民妇早就说了,春梅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