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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将母亲手中的荆条折断,但高悬在头顶那无形桎梏却无法打破。
预想之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他缓缓放下手臂,惊异地望着她,脱口问道:“你不打我?”
说罢便觉得无比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有那么凶?”怀真皱眉,重又抱住他,使劲揉了揉,将他的头发揉地乱蓬蓬,咬牙切齿道:“我究竟是捡了个什么活宝啊!”
他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喃喃道:“我做错了事,你真的不打我?”
“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哭笑不得,“既然同意我的策略,为何面上还要反对?害得我一度怀疑自己做错了,更怕会牵连到你。连我的乳母都抱怨,说我把自己搞得像个找不到夫婿的恨嫁女。”
此刻想到秦姑,怀真陡然明白过来。她才不会帮自己去散播那些谣言呢,嘴上应得好好地,肯定没有照做。不过歪打正着,有人替她做了本该她做的事,想必她到如今还在纳闷吧!
好半天,他才出声回应道:“你所做的,正是我想做的。但我不便出头,只能从旁策应。我并不是真的反对,只是担心你……”
“你现在是该担心我,”怀真活动了一下僵麻的膝盖,站起身道:“我快饿死了。”
她起身去书案后边的矮脚柜中取出备用的妆奁,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梳子,放在掌心里拍了拍,道:“快来,我得给你拾掇拾掇,不然待会儿怎么下楼见人?”
谢珺依言坐在镜前,任由怀真将他歪斜散乱的发髻解开,打散后重新梳顺,再一点点拢起来绾好。
她的手法很轻盈,长指穿梭在他发间时,他激动地差点掉下泪来。
这是一种与□□结合不一样的新奇体验,他闭上眼睛听着梳子擦过发丝的声音,还有她清浅的呼吸,不由便想到了长相厮守。
纵使面前有千难万险,他也一定要渡过去。
他们最终会结合,任谁也无法分开。
她梳好发髻后,探身拿过他手上捧着的头冠和发簪,端端正正地帮他戴好,插上簪子,望向镜中道:“如何?”
他的发丝色泽乌亮,柔滑厚密,并不逊于女子。
最情浓意稠时,他会把他抱到膝上,任由她解开他的发髻,拿着柄小梳子为他梳头。
那时的他有一张冷峻严肃的脸,但在这种时刻却会眉目舒展,露出欢喜惬意的表情。
他们同病相怜,都是失败的人。
他遭父亲冷落,兄长忌讳,又被母亲近乎神经质的爱和掌控压得抬不起头来。背负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仇恨,为了反抗去从军,绝了身为文坛大儒之女的母亲最后的希望和念想。
她失去母亲,又与父亲决裂,母族中无依靠,父族中亦无庇护,孤注一掷的恋情化为飞灰,情人弃她而去,并举起了反叛的大旗。而她珠胎暗结困守孤城,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