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朝隐再次沉默,怀真道:“有人不认可我的做法,说我毁了大卫一元猛将,你觉得呢?”
吕朝隐失笑,既而又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会儿才接口道:“我几斤几两,自个心里有数。论将才,五人中我排在末位。中尉大人心中有数,却不知道陛下是否清楚。”
无论心中对皇帝有多厌恶多鄙夷,怀真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半分。
“感谢你给我出手的机会。”
“感谢殿下成全。”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你想退隐?”怀真投过镂空处的纱幕,望向影影绰绰的病榻,“这样的时刻,你觉得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只是不想再做走狗了。”他漠然道:“哀帝陛下当政时,我奉命为他清洗政敌,杀人无数。鲁王作乱时,我带领属下暗中保护朝廷大员,与鲁王的人拼死搏杀。今上御极后,我又替他卖命。李德禄负责抓,谢三负责审,我负责杀。当时大家都以为今上受命于天,我们在侍奉明主。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自相残杀……”
“你们那么早就认识?”怀真有些诧异。
“殿下有所不知,当年谢三身陷囹圄,是微臣奉命捞他出来的。只是他后来入了杨将军麾下,而微臣从未离开北军。”
算起来也不过两年多,可是回头想想,却恍如隔世。怀真正自感慨时,突然听到吕朝隐说道:“其实,微臣还欠殿下一箭。”
怀真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思索着这句话。
“承安二十二年初春,殿下率人缒出城时,负责追击的便是微臣。”
怀真蓦地皱起了眉,抬手抚了抚肩后旧伤,手指重重摁下时,似乎还有隐痛。
她心有余悸道,“当时你离我多远?”
“大约三百步。”吕朝隐回忆道。
怀真不由噤声,默然片刻道:“远射之箭竟可达三百步?真是闻所未闻。”
吕朝隐淡笑道:“单凭臂力无人可达,是凤羽弩/箭,那已是最大射程了,所以殿下当时的伤势应该不太严重。”
“还好,”怀真吸了口气道:“只是一枚小箭簇,倒也不碍事。”
她和吕朝隐并无多少话想说,也对这个人没多大兴趣,先前与他结交,一方面是被他纠缠地紧,实属无奈,另一方面则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怀疑对谢珺下黑手的便是他。
因为她暗中查访得知,谢珺和李德禄去江南时,吕朝隐也不在军中。
加上皇帝对他莫名其妙地器重,有理由怀疑他便是暗中替皇帝卖命的人。
她知道自己也很卑鄙,不能对罪魁祸首出手,只能拿一个工具泄愤,但她并不后悔,只是有些意外他竟会替她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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