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将空茶盏递给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正想你着,你就来了。”
“唔,你就这一刻想我?”他变戏法般拿出一枝桃花,别在她衣襟上道:“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呢!”
“是吗?你这稳如泰山的样子,可真看不出来。”怀真取下花枝,抬手簪在了他的幞头上,含笑端详着。只见他面如冠玉皎洁无暇,唇若涂朱轻粉盈盈,眸似春水柔波潋滟,真真是人比花娇,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凝然不动的左眼,一想到这个他便恨得咬牙切齿。
奈何,她所仇视之人已不在人世。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么多年了,三郎还是如此漂亮!”她绽开灿烂的笑容,将心底的异样情绪压了下去,由衷赞道。
谢珺不由得笑弯了腰,抱住她道:“你今日热情地有些反常,又来拿我开涮,我都老了,说这话谁信?”上次她说这话,是数年前的七夕,那时候他还五官俱全。
怀真嘻嘻笑着在他裆下一探,“不老不老,嫩生着呢!”
谢珺忙将她的手捉住,面颊滚热气息微乱,压低声音道:“大白天的,可不敢乱来。”说罢牵着她落座,亲自斟了盏茶,殷勤奉上问东问西,让怀真几乎插不上话,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忙问道:“你早上何时离开行馆的?”
“早上?”谢珺悚然一惊道:“我才过来呀!”
怀真心头一悸,只觉得一股阴森寒意直爬上脊背,不由得坐直身子,怔怔地望着他道:“你昨晚翻窗而入,和我正说话着便睡着了,怎么你不记得?”
不会有错的,崔易看到他卯时离开的。
谢珺脸色蓦地发白,连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我……几时来的?”
怀真想了想道:“约摸亥时三刻。”
“前些日子和突厥打了场硬仗,后来又连日操练,昨晚实在困顿不堪,戌时刚过就睡着了,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哪有功夫过来?”他声音微颤,骇然道。
怀真听得心底发毛,双手抱肩瑟缩了一下,满腹狐疑地望着他。
谢珺见她不像是开玩笑,额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怀真突然回身,招手唤来一名侍婢,命她去请随行御医。
谢珺立刻神色大变,警觉道:“泱泱,你做什么?”
怀真认真道:“你有点不对劲,让御医瞧瞧吧!”
“我哪有不对劲?你别乱讲,我好着呢!”他神情激动,作势欲走。
怀真大吃一惊,忙拉住他手臂道:“喝醉酒的人通常会大喊着我没醉,谁会承认自己醉了?三郎,不要讳疾忌医,看一下又怎样?”
“泱泱,我真的没病,你别逼我。”他如临大敌,扳开她的手,眼中满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