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完颜托起茶盏,略微垂眸,“臣妾猜的。”
赵宗谦末了长叹一声,起身欲离去,临走前他沉声道:“朕只希望他兄弟二人能平安归来,如若不然,朕亦不会如你般心狠手辣。”
待人走远,赫连完颜收回目光,她起身缓缓走到亭外,衣袖轻轻拂过随风飘荡的柳叶。好似有夹着刀锋的狂龙席卷而过,根根柳叶瞬时化为雪花大小的碎片,飘扬远去,宛如四月漫天飞舞的柳絮。
落满一身翠绿柳叶的赫连完颜立在树下,轻声低喃,“絮儿,你若仍在该多好……”
淮阳郡天灾降临时,有一黑衣公子领着数十名扈从入了青山城,在城中最不起眼的一间客栈住下。客栈里的伙计起初以为来了一群北晋的走商队,伺候的格外殷勤,可一日下来那身着黑衣却面色如白纸的公子竟一分赏钱也不给,伙计私下里咒骂了好几回,起居上便也怠慢了不少。所幸那孙公子也不在乎,听闻天灾又多住了两日。
正值用饭的时辰,伙计虽懒惰当掌柜的可不敢轻怠了贵客,这数十号人莫说旁的,光住下来这一日的银钱也能抵过这家客栈往常一月的盈利。掌柜的寻到了在前门坎儿上打盹的伙计,一脚就踹在伙计的腚上,怒骂道:“还在这儿偷懒,赶紧给楼上的公子送饭去!”
伙计揉着腚,去后厨端了饭菜出来,上楼的间隙刚要给饭菜里吐两三口唾沫以解心头的怨气,孰料,一个壮汉从他身后登登登的上楼来,伙计赶忙咽下口中的唾沫,呛的直咳嗽。壮汉一脸络腮胡,样貌看着十分敦厚,他拍了拍伙计的后背,笑道:“瞧把你吓的,是给我们家公子送去的吧?给我吧。”
伙计忙不迭的把手中饭菜递了出去,看着汉子上了楼消失在转角,这才虚惊一场的拍了拍胸口。
络腮胡的汉子行至一扇厢房门前,抬手轻扣了一下重三下轻,不等门内回应便推门而入。屋内的黑衣公子立在门后,两指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失笑道:“胡靼我不是说了,出门在外莫要如此莽撞,若伤着你怎好?”
名叫胡靼的络腮胡汉子无谓一笑,走到窗边,将手中饭菜尽数倒了出去,“小的心中有数,公子的暗器伤不着小的。”
“这饭菜有毒?”黑衣公子疑惑道。
胡靼嘿嘿一笑,将碗重重摔在桌上,“那伙计还没这个胆子,不过吐了几口口水,老子懒得与他斤斤计较。公子,您吃鸡。”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烤鸡,递到黑衣公子面前。
黑衣公子出身高门,却没有高门子弟娇生惯养的派头,撕开油纸扯了个鸡腿递给胡靼,“此番随我出门,家中可都交代好了?”
胡靼咬了一嘴肉,含糊不清的道:“公子放心,交不交代都一样,咱家那个死婆娘巴不得老子早点死在外头,她好跟隔街的那个小白脸书生双宿双飞,反正还有公孙家给老子擦屁股,不怕她敢抛下儿子做那龌龊事儿。”
黑衣公子吃相斯文,咬着肉没有言语。胡靼舔了舔嘴边的油汁,笑道:“倒是公子您,可不能折在这儿,兄弟们可都打心眼儿里的敬重您,可不愿做大公子的篱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