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她来到欢儿的毡房,示意宝英不要点灯,借着窗外皑皑白雪射入的银光,看了眼榻上熟睡的儿子,轻声叮嘱宝英照顾好欢儿,旋即出帐上马,朝北大营疾驰而去。
......
北海。
时值十二月,湖面开始上冻。
因湖水极深极广,即便在如此极寒的天气下,北海的结冰期也比一般的湖泽要晚许多。
连日来,还未完全结冰上冻的大泽,为藏匿于东岸雪林中的匈奴人提供了唯一的口粮
各种他们叫不上名字,甚至见都没见过的大鱼。
距离林中最大的那次火井喷涌已过去了近一月,在匈奴王的带领下,在那场可怖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匈奴骑兵躲藏在雪林中,在极端严酷的自然环境中,一面艰难求生,一面还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与随时攻入雪林的坚昆和丁零联军战斗。
敌军似是算准了火井喷涌的周期,一般每隔五日,位于林中最大的那口火井便会喷涌一次,而分布在林中无数的小火井,何时会突然喷涌,则完全凭心情。
每当那口大火井喷涌出无色无味的气体时,敌军便向林中射入裹上火漆点燃的箭簇,火井喷发的气体遇明火,随即发生剧烈的燃爆,连带着无数小火井一同喷发出熊熊火光,被炸死和烧灼伤的匈奴士兵不计其数。
而每当火井进入短暂的休眠期,敌军的弓箭便如密集的雨点一般,从雪林的外延包抄射入,刚刚躲过了火井爆燃的匈奴骑兵,只得投入新一轮的战斗之中,无休无止。
眼看着,湖面即将封冻,捕鱼变得越来越困难,在敌军无休止的进攻下,匈奴士兵就连反击的箭矢都要回收使用。
从单于庭出发的万骑加之朴须族领来的五千援兵,如今已剩下不足三千人。
他们犹如困兽,在这雪林深处每日舔舐着满身的旧伤口,再添几道血淋淋的新伤,不是没有想过突围,离开这遍布火井的地狱,然则这雪林一面是汪洋北海,两面是嶙峋悬崖,唯一能冲出去的那个葫芦口,如今被坚昆和丁零联军围城了一个铁桶,死死塞住,以目前仅剩的不到三千兵力,突围等同于送死。
更糟糕的是,就在最近一次的对敌作战中,大单于也受伤了。
虽然没有对外声张,但当时就在大单于身侧,亲眼看见大单于中箭的小卒,还是将这个消息在军中默默地传开了。
据说大单于伤及后背,带着那枚扎入肩甲的利箭,依旧同敌军近身肉搏,徒手连取了四、五个敌军的性命,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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