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或许也贪恋过他给的温度,只是怨恨胜过了长年累月的感情,将裴彦麟的好视作他对自己的愧疚和亏欠,她也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
涩苦漫入喉咙,苏星回攥紧指骨,既期待,又惧怕听到失望的回答。
他应该不会来了。她摇头呢喃。
怎会不来,他可是视娘子如眼珠的阿郎啊。张媪想也不想,仿佛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我们阿郎最是舍不得委屈娘子。
年关上一日冷过一日,苏星回生念奴的时候落下畏寒的毛病,到冬天尤为怕冷,张媪把她的手掖进袖笼。
身上的暖意让苏星回想到裴彦麟,最冷的冬夜,他总会默默地把她的手脚捂在肚皮上
苏星回低眸微哂,眼里闪出一片晶亮的水光。
车马很快驰上一条平阔的官道,雄伟的紫微城近在咫尺,一望无垠。
门役盘查过所,武侯铺巡查治安,穿过鼎沸的长衢,四方商旅聚积,高鼻深目,口音交杂,牵着车马橐驼往来其间,摇下一路余音。
她在车中漠然瞭望,恍然生出隔世的错觉,眼前是金吾卫逼向她的咄咄,是幼子乱棍下死去的惨状。
苏星回面白如纸,扯开了斗篷上的缨结。
蒙在皮下的心却好像绷在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上,指不定哪个时候弦断了,心跟着也死去。
她无法继续忍受这种焦火的折磨,掀开帷帘在张媪的惊呼声中跃下马车。
朔风险将她撂倒在地,好在紧拽斗篷,勉力站住。
任风无情摇撼着纤薄的身体,钻进裙底刺透她的血肉,苏星回越走越快,快到张媪只一个错眼便彻底淹没在洪流中。
她死过一次。
甘露元年大雪封山的年关,浑噩地撞向刀口。
又在昨夜的疾风乱啸中醒来,她的颈口还残留薄刃划过细皮的触觉,泛起绵密长久的疼痛。
她设想过是一场噩梦,回东都的路上不止一次地暗示自己,不能再停留恐惧,要尽快回到裴彦麟的身边,排除一切可能的祸源。
苏星回拔足奔进坊门,一百零三坊行如菜畦,她像误入迷宫,在横七纵八的井字路上忙乱踅摸,又被那些行如怪物的宅屋重影所瘆。
她满头大汗地拍打一扇角门,铜环铺首哐啷作响。
里头堪堪启开门扉,夹着凉意的一片清影擦肩而过,直奔宅邸腹地。
家奴猛揉双目,这才醒神去追,娘子慢行,阿郎还在书房和洪先生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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