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想了想,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何那时候却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他本想说,若非自己出手,恐怕事情到如今尚且仍不能解决,可终究还是没说。
洛金玉望着他,缓缓道:因为我不觉得此事是不可为之,我觉得,此事就该为之,因此我就为之。
沈无疾一怔,喃喃道:咱家的意思是,这事儿虽是该为之,却难
迎难而上,无外耳。洛金玉冷冷道,公公若无他事,我还有事,不再奉陪。
可他却也不管沈无疾如何回答,径直就越过他,朝太学院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沈无疾急忙转过身去,望着洛金玉的身影。
往日里,洛金玉的身边总是簇拥着许多追随之人,如今受那事波折,一些学生尚且不敢太接近洛金玉,甚至还有些私下里埋怨他的,洛金玉便总是独来独往了。
沈无疾想了又想,忙追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洛金玉身旁。
洛金玉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
沈无疾讨好地笑道:我不纠缠你,就陪着你走这一路。
洛金玉断然拒绝:无需。
平日里你都是与许多人一块儿,乍然一人,恐你觉得有些寂寞。沈无疾贴心地道。
洛金玉皱眉,神色既厌又有些迷惑:我并未有此感受,藏书阁是僻静读书之处,又非清谈会,成群结伴做什么?何况,这又与你何干。
咱家心疼你。沈无疾痴痴道,你又不是不知,咱家心慕你已久
洛金玉露出不堪其扰的模样,想要训斥他,却碍于藏书阁就在不远处,恐扰了这片清净,且面前这太监脸皮奇厚无比,又不是第一回训斥他了,并不有用。于是洛金玉只是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随即继续朝藏书阁而去。
沈无疾忙又追着他的脚步过去,洛金玉再次停下,这回也没有转头看沈无疾,只是目视前方,道:你不要再跟来。
说完,洛金玉迈脚就走。
沈无疾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处,仍旧痴痴地望着那素净的身影。
如今想起那时的事,沈无疾仍心疼得紧,逮着那些不明是非的学生们便要追着骂,却被洛金玉打断了话。
洛金玉道:公公非礼勿言。
沈无疾扭捏地伸手捻住洛金玉的袖角,三分茫然,三分难过,剩下四分娇嗔道:是他们无礼在前你对旁人,总比对咱家宽厚,这究竟是何道理
洛金玉有些尴尬地往旁挪了挪,默默拉回自己的衣袖,连看也不敢看这位沈公公了,只低声道,他们并未对我无礼,你才总对我无礼。
沈无疾委委屈屈地望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白色衣袖,眼角一垂,轻轻撅嘴,欲语还休。
洛金玉见他许久不说话,偷偷看上一眼,默默地往旁又挪了一些,险些不记得自个儿今夜里是来做什么的了:我是为邙山剿匪一事来寻公公,夜已深,还是不要说别的事,正事要紧。
公公却哪里还记得邙山是哪儿的山,只顾倾诉衷肠:咱家是没你这读书人礼多,可咱家也没太过失礼,咱家拿你做正妻
沈无疾!洛金玉听他又开始满嘴胡言,忙道,你就是总爱说这些孟浪之辞,才令我觉得你十分无礼!
沈无疾遭他如此一喝,更为委屈,蹙眉道:我又没说些别的,不过是说钦慕你
洛金玉背过身去,犹豫半晌,低声道:此事怎可宣之于口。
不说出口,怎的就你知道?沈无疾反而理直气壮道,男欢女爱乃是天经地义,你倒是在这事儿上迂腐得不成样子。
你洛金玉羞恼得很,回头瞪他,你还说!
怎么就不能说了?沈无疾见着洛金玉在烛光下白脸微红、眼眸湿漉的模样,心中更加荡漾,情不自禁,说的话也愈发大胆,若无男女欢爱,又哪来的男婚女嫁,开枝散叶。
洛金玉听他说到开枝散叶,脸更热了,别过头去,轻声道,男婚女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不是你这样更何况,你也说是男欢女爱,我与你又哪个是女?
说到这儿,沈无疾倒是不要脸了,道:咱家左右不是个男的,那你就当咱家是女的。
你洛金玉气他这厚脸皮,你休得胡言!
我
我在和你说邙山之事!洛金玉抢白道,你休得再顾左右而言其他!
沈无疾见他当真要恼羞成怒了,便牢记喜福这混账所言,见好就收,咳嗽一声,正经道:好。
洛金玉倒是没料到他今日竟能收住,不再继续胡言乱语,与自己闹个不欢而散,稍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并不多问,只道:若公公并不擅兴兵作战之事,此事就还得从长计议,切莫贸然行进。
沈无疾嘀咕:那你也得咱家找得出人来。如今朝中兵将多是君亓心腹,吴国公府的旧部早被君亓巧立各种名目远调,一时半会儿且还调不回来,你总不能让咱家与那些人飞鸽传书来商议作战吧?
洛金玉摇了摇头:我倒是对这些不知。如今朝中,莫非已全是君亓之人?若武将被他把持,文官倒也不是没有懂布兵之人,我当初在太学院也有兵法之课。
文官多是些老狐狸,首个,咱家也不知谁懂这些,再则,咱家去找人问这些,岂不是走漏风声给君亓听?沈无疾摇头,事成之前,咱家可还得做出一副盼着吴为战死邙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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