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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晋江正版阅读

分居

清晨的微光中马车碾轧露水,等待驶离韶兴府城。

舒康府城门外,时书低头两手捞起茯苓的腋下,往上一甩。

“上去上去,走人啦,回东都了!”

人“咚”一声爬进马车内,到角落缩成一团。

“嗷嗷嗷~”

时书笑出白牙,被阳光照得转过脸,和许珩门、许珩风并肩而行的谢无炽走了过来,身影高挑。时书笑容不减:“聊完了?”

谢无炽手拿着礼盒:“聊完了。”

时书正要跳上马车,忽然瞥见桑榆枝条下,一道曼妙身影戴着桃花色面幂,由几位侍女扶着,正遥遥往这边张望。

时书啧声,许珩门也瞧见:“谢兄,郎心如铁,小仙一片冰心,你不如就带她一起回东都吧。”

谢无炽:“配不上,不了。”

时书蹲在架板上牙槽咬着一根草,抬了下眉梢。

私下:他们配不上我。

表面:我配不上她。

许珩门摇着扇子,笑道:“昨晚被你拒绝哭了一晚上,今早又要哭,只怕两个眼睛像鸡蛋似的。”

谢无炽没说话,但那眉眼十分冰冷。

“那就下次东都再见,我和兄弟到了找你喝酒。你虽是僧人还俗,但也该破戒了。”

这两人离去,谢无炽转过身,将带给裴文卿的书信和人参放到马车。

时书蹲在他跟前,直到谢无炽也上了马车,把位置挪给他一丁点:“这趟远门出了好长时间,好久不见来福了,不知道它想不想我。”

谢无炽:“你养他养得好,他当然想你。”

马车压着官道往更远处驰去。

时书喝完水后擦了下嘴:“昨天遇到许寿纯,他和我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

“什么话?”

时书把许寿纯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好像有心魔。”

绿荫在马车上留下光影,谢无炽道:“许寿纯作为清苑士人,三榜出身,还是书香门第百代儒宗,本来该在士人中起表率作用,不过拥有得越多反而越怕失去,长阳许氏数千人口的富贵都在他一个人身上系着,因而不能、也不敢做出过激的行为,所以如此郁闷。”

“过激的行为?”

时书侧头看他,对上谢无炽目光的一瞬,又把脸转开了。

早晨的光照在他白皙秀挺的鼻梁,时书盘腿坐着,发缕被吹乱了几根,不减其透澈清隽感。

谢无炽移开目光:“仗着祖辈余荫荣华富贵的家族,存在的立场也就是主子的狗,指哪咬哪。十年前他和裴植一起掀起了祸事,裴植出身贫寒被当庭杖毙,他却有家族作保活了下来。”

时书怔了下:“他们干了什么?”

“参与了皇帝的夺权。没经过允许,擅自染指权力会死无全尸。不过他们想要辅助皇帝,也只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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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听过这个名词,顿在原地:“变法?”

“有一篇文章不是写过?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时代,部分人沉浸在掌握权力的喜悦中,翻云覆雨,操纵时政,彰显权谋和智力。但有一部分人却提前醒过来了,猜测到王朝的覆灭,急剧思索阻止的方法。”

谢无炽拿出一只占卜的龟壳,和一些稻草签子,晃了晃不知道在参些什么。

“许寿纯和那群‘新学’党人想阻止而无门路,并且受到屠杀,从此一败涂地,气息俱亡。这就是他为什么郁郁不得志。你读过那么多古诗词,明白大家的志向了?”

他漆黑的眼珠直视时书,时书被他一看,缓慢地转过视线:“明白了。”

时书往木板上一躺:“明明变法有好处,为什么不让变呢?”

“权力的整体有限,如果变法有功这群新贵会取代尸位素餐的人,你说那些人急不急?朝堂斗争,没人看是非,是看功利。”

“原来如此。”时书抬手对上太阳,雪白阳光透过指缝落到脸上。

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渐行渐远。

时书:“你找到了账本,还联络这些人,是不是就想把某些人拉下来?”

谢无炽龟壳里的铜钱落到木板,他低头仔细审视:“初九潜龙勿用。”

“一无所有的人,如何才能入局?”

“拉下某些人,取而代之,是这条路。”

……

暴雨中,一列兵马护送着肩抗担子的差夫,飞快地从官道上走过。

眼看那些差夫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停下来,被鞭子催着走。

“还不快走!前面就有强人,怎么能歇息!”

“……”

时书从马车上翻身而起:“这是在干什么?”

那些兵马举着旗帜,上面书写着“梁王”“寿”的旗帜,谢无炽正翻看着一本书,收回视线:“这是送给梁王的寿礼。”

时书:“梁王,也就是那个世子的爹?”

“没错,也是当今大景皇帝的生父。梁王的诞辰快到了。”

“这些大人物的寿辰,早已不是普通的生日,有了象征意义,一不小心便会波谲云诡。”

谢无炽神色流露出思索,道:“先回东都,看看情况如何。”

从韶兴府往东都的官道只有两日的路程,终于见到东都城门时,时书跳下马车,猛地松了口气:“我靠,活着回来了!”

谢无炽一进门,立刻有人急匆匆将他接走,回世子府第一件事找世子议事。时书则回到流水庵,院子里的草都长得荒芜了许多。

时书把茯苓送去林养春管的世子府医药局,有人早收到信接过孩:“这是那个孤儿?”

时书拍拍他脑袋,道:“对啊。让神医们看看你这哑还有没有得治,以后,他就在这儿先学门手艺。”

茯苓尽管不舍,但小孩子忘性大,医药局的人拿了糖块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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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没良心的。”

时书说完刚走出医药局,忽然听到一阵“旺旺旺!”的狗叫!

“来福!!!!”时书心花怒放。

一只大黄狗猛地从背后冲上来,往时书身上一跳,冲击力撞得时书一屁股坐地,还没撑起身便伸手疯狂揉它脑袋。

“来福,来福,好来福!”

“旺旺旺!嘤嘤嘤!呜呜呜~”

撒娇。

时书撸他脑袋,听到笑声,裴文卿拎着烧鹅站在背后,他脸色比时书走时还差,一张俊秀的脸苍白:“来福可想你了,你去舒康府这一个月,他整天吃在我这,空余时间都趴在流水庵的门口,等你回来。”

“我靠!催泪了!人狗情深!”

时书荷包蛋眼后看到裴文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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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你怎么身体越来越差了?”

“不用为我担心,你怎么样?这一趟想必经历了许多事情,心智更成熟刚强了?”他晃了晃手中烧鹅,“吃饭了?我把这烧鹅切来,再做点饭你吃。”

时书围着他打转:“先不说吃饭,说说你,你呢?上次给你的养荣丸吃了没有。”

“没有用,我身子就这样了。先吃饭。”

时书说:“算了,还不知道我哥几时回来呢。”

说到这,时书这心里便不是很爽快。

“你哥是世子府出幕资聘请的参议,自然有世子为他接风洗尘,你就不用担心他了,现在定和人应酬宴饮。”

时书:“哪有这么多酒要喝。”

“所以你哥了不起,他心里未必愿意和那些人结交,却能从容施行。但看碌碌红尘,都为一利字奔波。本来以为你哥求的也是功名利禄,但这次舒康府驱瘟,他也算让我刮目相看了。”裴文卿面带笑容,“不说别人了,说说你在舒康府怎么样。”

一说到这个时书就不困了,拍着腿大说了一通,他说话裴文卿就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还说了谢无炽生病的事。

“是啊,寻常病人放血都要大夫操刀,他竟能自己动手割开血肉,心性顽强非同寻常。”

时书端着碗喝了一口水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复杂的颜色:“他……厉害。”

“接下来又有你哥忙的了,梁王诞辰世子必定要备厚礼,让这些参议们结合礼制给意见。”

“他忙他的正好。”

时书站起身,洗了碗把切好的烧鹅放桌上,说:“我正好准备找点儿活干。”

裴文卿:“你找活儿?”

时书:“当然了,我有手有脚能干活。”

“你在这世子府没有门路,等你哥回来了和他商量。”

时书跟被蜜蜂蛰了似的:“不不不不不,我自己找!”

“兄弟吵架了?”裴文卿

请收藏:m.qibaxs10.cc ', '')('\t拿着扇子,合拢:“那你只能去医药局,除了林太医也不认识别人。”

“……”

裴文卿陪他坐了一会儿,吹风吹得头晕让时书送回了屋子里。等再回流水庵是下午,时书和谢无炽一直睡在左边的厢房,与堂屋隔门的右厢房则放置杂物,后来买了新床,但一直没有收拾出来。

时书一边将地上灰尘扫干净,杂物也搬开来,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是时候独立一点了,这不有空闲房间吗?总共处一室,以后谁谈对象了都不方便。”

“何况谢无炽这种重欲的人,三更半夜总要撸个关什么的吧,我这待着也太煞风景了。”

时书还想脸红了:“之前该不会是我在,他一直不好意思就憋着吧?怪我咯?”

角落有个蜘蛛网,时书正盯着,忽然“哇!”一声,蜘蛛往他脸上飞。时书掉头往门外跑,挥舞着扫把走到屋檐下,谢无炽那石青色缎袍的身影隐没入夜色,恰好进门挂上了流水庵的门闩。

时书疯狂道:“好大个蜘蛛!”

“你在干什么?”

“我收个屋子,这隔壁屋一直放着没人住,我打算搬过去住了。”

谢无炽单手理着袖口,把手腕的念珠褪下放到桌案,阴郁眉间本来在思索什么事,听到这句话目光转向了他。

“那间屋原主人死了,你不怕了?”

时书:“舒康府死那么多人,有什么可怕的?”

谢无炽端了碗茶水,揭开盖子浮了浮。

时书:“再通知你,明天我就去医药局帮闲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小书包睡觉,半夜没有鬼压床,只有男鬼压床。

第42章晋江正版阅读

这么喜欢发骚?

“医药局。”谢无炽面无情绪重复一遍。

“舒康府时我和林养春成了朋友。对看病不了解,但帮忙清点、购买、搬运药材还是可以的。这样,谢无炽,你先别多想。”

时书一向有话直说,“我们两个热血方刚的大男人,冷静一下保持距离也好。亲兄弟都得分房睡,何况我俩还不是。”

谢无炽眼中漆黑:“哦?”

时书一向有话直说,主动把话说开:“那天晚上的事我都记得。这几天也想了很多。你给我看刺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觉得你对待恋爱关系很开放,还很随便——不是在说你啊。比我要开放得多。我就怕这么下去不好,毕竟你自控力也不行,万一哪天我俩越界。”

谢无炽视线恢复焦点:“越界,什么意思?”

“就是我占你便宜,像那天晚上摸你那样。”

时书咳嗽了声,认真地说:“你很开放,因为你有那个瘾,而且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我不同。但我没有,我更健康,我不能趁人之危,但也不能惯着你。比如你有时候拉着人乱亲的事,至今我也不好分辨你什么情况,似乎不能用男同来界定了,好像比这个

请收藏:m.qibaxs10.cc ', '')('\t概念还吓人。”

谢无炽并没有说话。

“总之——”时书准备结案陈词。

“以后各睡各的,减少意外发生。”

谢无炽眉峰陡起,似乎笑了一下:“你摸我,到底谁在吃亏?”

时书不疑有他:“我摸你,当然是你!我能吃什么亏?”

“原来是我吃亏?”

“差不多吧,”时书说,“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吃亏在哪。”

闻言,谢无炽浑身似乎躁动起来,嗓音发哑:“时书,你——”

“???”时书一下破防,“你想说什么啊!”

谢无炽盯着他,也许是时书的错觉,他的眼神变得情色,漆黑眉梢压着视线,那视线落在时书的身上,有一种发情的感觉,像被这句话刺激了似的。

时书出声,大惑不解:“喂!谢无炽!你干什么?”

谢无炽哑着声说:“分屋睡也好,你暂时不用收这间屋,梁王府准备王爷寿辰,世子回了王府暂住,我近日要打点行李去王府住一些日子。”

时书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梁王五十大寿,皇帝御驾亲临三日。梁王府准备两年等待殊荣,朱漆重刷,丹垩一新,新造了些亭台楼阁准备戏曲歌舞,正好是大量用人的时候,我过去监督参谋。”谢无炽说完,转身进了厢房,“收几件衣服,你别进来。”

“你收衣服我有什么不能进的?!”

时书挽着袖子,莫名其妙,白净俊俏少年的一双眼望着院子里,可以说是困惑。

“谢无炽!”

而一墙之隔的门内,谢无炽此时的心情躁动难安,心脏难得以高度的频率跳动着,这以前只会在他运动后。

熟悉的疼痛感,疼。

衣柜矗立的隔间内漆黑一片,热气从喉头滚动着溢出时,那个躁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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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说: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人?

身体渴望拥抱,但却并不懂爱是什么。

疯了,不正常,不正常,恶心,恶心……

恶心……疯子!

意识在往下陷,精神却相当清醒,甚至醒得他脑子麻木地疼痛,记忆回溯。心理医生的告诫反复涌入脑海。

想到时书的脸时,后脊椎一阵绷紧的疼,起伏分明的锁骨发抖,那副颀长强健的身躯,每个细胞都在迫切渴望着拥抱的温度。

谢无炽性感沉迷的眼垂下,抬起手狼猎食一样咬住了腕骨,清晰尖锐的刺痛传来——

忽然,整个人受到刺激一下闭上眼,热气从俊朗清晰的脸溢出。

“啊……”

大口喘着气:疯子……

手腕的血流温热,谢无炽背靠着冰凉的衣柜喘气,浑身的肌肉绷紧到发疼。

片刻后他擦掉挺直鼻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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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趴床上收拾,少年背影活力十足,谢无炽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打水洗澡,阴冷得很。

刚换了身衣裳,流水庵门口来了人:“参议,世子问你忙不忙,给陛下用的御膳要商量,请您直接去梁王府。”

时书走出门,见装束得澹然疏朗的谢无炽,眼下似有绀青色,平静地点了头:“好,马上就来。”

一回头,时书追了上来:“你今天就走了?为什么这么匆忙?”

“床让给你免得再收拾。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好好想想。这几天我空了,回来看你。”

说完谢无炽把包裹给了掌灯的随从,身影一径往前,让灯笼照着,便消失在了流水庵的桃花林中。

时书:“???”

我让你走了吗!回来!

时书从狗盆里捡了个骨头扔出去:“来福,把他叼回来!”

来福摇尾巴不解:“旺旺旺!旺旺旺!”

“算了。”时书撑着下巴蹲身,盯着荒芜的院子里,叹了声气,“哼,随便你吧,大忙人,反正我也有自己的新生活。”

世子府药局,时书站仓库的架子前,把一堆药材拖出来时,被腾起的烟雾刺激得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咳咳……这是放了多久了?”

背后林养春的徒弟林百合探头看了一眼:“哦,堆积了几年的老货,最近天气好,都拿出来晒吧。”

时书仔细一检查才见有大包的柴胡,早已霉烂,不能药用。忍不住回忆起舒康府:“当地的百姓生病时没有药可以用,好多人眼巴巴望着,世子府居然这么多药材囤积,全都烂了!”

“啧啧啧,”林百合说,“就算全天下都没这东西了,世子府王府也会有,不然怎么是恩宠富贵?”

时书:“万恶的封建主义。”

“你说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我还得砍头呢。”

时书把药材放到竹编的圆盘,放太阳底下晾晒,林百合收拾好了一箱子药,道:“走吧,上梁王府去。”

时书蓦然想起了谢无炽:“去梁王府干什么?”

“老梁王寿诞在即,如今王府里忙成了陀螺,每日来拜寿的、引荐的,主人太太和奴婢,得有数千人在里头忙碌,人多了总有个头疼脑热腹泻窜稀的吧?那边的药局忙不过来,一到逢年过节就得借咱们过去。”

时书也抓起药箱:“原来是这样。”

林百合跟时书差不多年龄,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梁王府和世子府隔着一条街,走路约莫几分钟,梁王府金碧辉煌的大门赫然呈现。

果然,这王府门口人来人往,应酬交际好不热闹,门卫都拿鼻孔看人。

“哪儿来的?”

“世子府药局的。”

“进去吧。”

时书进门后左看看,右看看:“梁王府,比世子府还大?”

“那是,当今圣上的亲爹。

请收藏:m.qibaxs10.cc ', '')('\t”

时书一路走,见道路两侧张灯结彩,树枝修建有型,朱门绣户上了新漆光亮鲜艳,亭台楼阁重重掩隐,来来往往的奴才丫鬟都换上了新的衣裳,眼高手低,相比之下确实有一种别样的活力和气派。

时书懒懒道:“真了不起。”

“本来还能更了不起呢!只是咱们王爷是个‘一团和气’的笑面王爷,一问三不知,每日呢就和几个夫人打牌,从来不问政务,一问就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人老实!这气派,赶太后家那几个叔叔侄儿还差点。”

时书边走边看,经过戏园时林百合戳他胳膊:“那不是谢参议吗?”

时书转过身,果然看见一身淡青色长袍的谢无炽站人群中,一旁是世子楚惟,还站着个红衣太监,三个人正在看一份喜剧片的曲目,旁边的戏台老板站着,一脸忐忑望着三位。

谢无炽身高腿长,在人群中显著的出挑,他收回目光将曲目递给了太监。

“请周公公过目。”

“哎哟!”那太监尖声尖气,弓着腰接过,“梁王诞辰,陛下亲临,气氛其乐融融,看几首孝子戏好了。什么‘失空斩’,‘杨家将’,与政务有关的都免了。”

世子冷声道:“怎么,你是怕本世子夹带,要向陛下进言?”

“冤枉啊,只是陛下日日处理朝政,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回府一次,政务杂事,就不要扰陛下耳目啦。”周公公擦擦额头的汗,“这也是丰公公和喻妃的意思,为陛下分忧。”

世子一下笑了出来:“那是自然,皇兄御驾难得出宫一次,怎么会再拿政事俗务扰他清闲?把这几曲都删了吧!”

戏台老板连忙应声:“是!”

周公公说完,还怕处理不到位:“除了看戏园子,其余观赏庭院、赏荷听曲、饮食用膳的条陈,也请世子殿下带奴才一道看看吧。”

世子面露不悦,说:“知道的这是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太监的窝铺!”

“哎哟,这可折煞了奴才,世子殿下——”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世子笑着拍拍他肩,“走吧,带你去膳食所看看。”

他搂着周公公走,给谢无炽递了个两人才懂的眼神。谢无炽面色平静,把新写上的曲子戏目看了看,递还给老板。

恰好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树荫下的时书。

林百合还拉着他低声说话:“你不知道哇!自古以来借着面见圣上的时机想递话的人,无一不在衣食住行上下力气,这群死太监坏事做尽,生怕被人告状,防得紧得很!”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

时书拎着药箱,浑身被阳光晒的白净剔透,和谢无炽对上视线:“大忙人,看什么?”

谢无炽瞥一眼林百合,身后世子的人催促,他也没说话转身,身影拂过栏杆渐行渐远。

时书正大惑不解,和林百合一道到达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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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人多事杂,果然生病的人也多,时书忙着拣药时,药局里忽然传来一阵清新婉转的笑声,从林梢底下沁透过来。

“哎呀,我今日的活儿还没干完呢,突然叫上药局来。”

“耽误了,回去还要忙活。”

“都说了干干净净的,还不信……”

时书捧着药篮子露过中堂,恰好看见一位年龄稍长的嬷嬷,带着几位年轻貌美的婢女走来,边走边笑。

嬷嬷操着手严厉斥责:“轻浮浪荡,举止不堪。在我这儿还好,届时在喻妃面前还这么没规矩,被掌了嘴可别哭。”

时书见是女孩子,连忙跑了,听到这一行人进了另一间屋。

林百合跨进门来,满脸笑意:“你小子,今下午要饱眼福了。”

时书:“怎么了?”

“这几位可是王府最貌美的婢女,去年年初来王府帮闲我就见过,那个长得像小猫的叫翠袖——”

时书把黄芪中的杂草扔出去:“她们来干什么?”

“我刚听了几句,都是挑去伺候喻妃的。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平日都带在身边一日离不得。这次回王府也要带回来,这喻妃没什么爱好,就爱……”

时书受不了他卖关子:“爱什么你说,挤眼睛干什么?”

“爱美男子!不过宫闱之事你也清楚,碰个太监都是死。她便时常让貌美宫女扮作男子,天天和她打牌。”

“这几位漂亮女生都是挑出来陪她玩的?”

“是。”

时书说:“她们愿意吗?”

“荣华富贵,肯定愿意了。比如你这相貌,给你钱,让你陪个男人玩儿你愿不愿意?”

时书懒洋洋道:“哼,我还真不愿意,千金难买我高兴。”

“那是你没吃过苦,吃了苦,屎都吃。”

时书低了头还真仔细想了想。如果回到现代,唯一能把钱当纸往他身上扔的只有谢无炽。仔细想想,要是为了荣华富贵,天天让谢无炽抱着亲、抱着摸、抱着舔,指不定还要甜言蜜语讨好几句,叫个“老公”什么的。

接纳谢无炽的体温,拥抱,再按照他的喜好亲刺青。等谢无炽玩的他浑身脏兮兮,再用那看狗的眼神把钱往他身上扔,哗啦啦的银票飞舞——

“………………”

时书浑身震悚,猛地大喊惨叫:“我靠!我不愿意!好可怕!”

“不愿意就不愿意,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林百合被吓一跳。

时书:“……”

下午,这群体检完的婢女们被带走,天色渐晚,时书帮林百合把最后一筐药材摞上架子,刚坐下来擦了下额头的汗,不远处走来一道身影。

夜色乌黑,这身影身高腿长,一身缎袍穿得十分养眼,清正

请收藏:m.qibaxs10.cc ', '')('\t端庄一尘不让。看清是谢无炽时,时书问:“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活儿干完了?晚饭吃了没有?”

见时书摇了摇头,谢无炽淡声:“过来。”

走远了才说:“你们药局这么好,连晚饭也不给吃?”

时书:“没有不给吃,还没到时辰。再说我也不是很饿。”

跟着他一路走,穿过低矮的林梢和曲折回廊,约莫三五分钟,眼前出现了一座修葺崭新的院落,人来人往,谢无炽带着走,不时有衣着贵气的人向谢无炽点头:“谢参议。”

直到推开门,一间开阔的屋子:“进去。”

时书:“你来王府住这儿?”

“嗯。”谢无炽说了话,有奴仆上前支起桌子,一道一道把菜端了上桌子,掀开盖子热气腾腾。

时书:“谢谢。”

他让时书吃饭,有人送来一封文书,垂手站在身侧:“绿水阁选定为陛下作诗的清客人选,姓名,小传,还有八字冲克,还请参议过目。”

谢无炽:“你先出去。”

那仆从弯着腰应了一声后退到门外。

谢无炽对着灯火垂下眼照看名册,跳跃的光映在他轮廓深的眉眼,后背搭在一块靠垫上,整个人蒙上了一丝阴沉难测的气性。时书吃饭喝汤,也忍不住追问:“和陛下一起赏荷花,还要看八字是否有忌讳?”

谢无炽:“陛下属羊,属鼠、属狗、属牛的便不能见,否则陛下不高兴。”

时书简直要鼓掌了:“头一次听说。”

“越富贵的人越信风水命理,富贵到一定程度已经不看能力,只看命。命里有就有,命里无就无。”谢无炽翻到下一页,喉间的声线漠然,“丰鹿把陛下身旁箍得像个水桶,一点儿缝隙都不好找。”

时书回忆起了林百合说的话:“你们难道准备趁这个机会跟陛下传达什么?”

“‘天听’,上达天听。雷霆雨露均是君恩,皇帝能听见就是好事,不过上天这条梯子让丰鹿把守着,切断了其他人的路,难找机会。”

谢无炽将看完的名册放到一旁的红漆桌案。

时书喝了一口竹荪椰子炖鸡汤:“真厉害啊!”

“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流水庵?”

时书:“忙完得午夜十二点了。”

“十二点,夜里阴气极重。世子府现在人客少,你一个人回去待着不好。”谢无炽拿起一双筷子,往时书碗里夹菜,“就在我这里睡。”

时书:“那不行!”

菜中有白灼虾,谢无炽拿湿热的帕子擦干净手后,剥了一只放到时书跟前的碟子里,看得时书眼前冒金星:“兄弟,你别这么宠我啊!”

谢无炽:“怎么了?”

时书闷着头:“我不得不说你两句了,你那个毛病不好。”

谢无炽漆黑的眸子看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嗯。”

“动不动跟人亲嘴儿,还亲得那么黏糊。脱裤子给人看,还让别人

请收藏:m.qibaxs10.cc ', '')('\t摸你的腿!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时书说这段话已是面红耳赤。

“你改了。”

谢无炽:“你不喜欢?”

时书倏地忍不住了:“跟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的身体,还是说你就喜欢和人亲嘴,逢人就脱裤子给别人看?兄弟,你这么喜欢发骚吗?嗯?!”

“……”

时书一通火力输出,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其他内涵。

谢无炽喉头滚了一下,眼睛微眯起,拽了下衣领微笑:“发骚啊。”

“就是发骚,你!怎么!这么!骚!!!”

谢无炽垂眼,似乎很爽:“还有呢?”

“是不是见人就脱!”

“没有见人就脱,只给你看了,也只亲过你。检查吗?”

时书感觉被他带跑偏:“不是!等一下,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谁要检查你啊!总之,我最近实在没有办法跟你一起睡。”

“那你睡这儿,我让他们再收拾一间房。我想你在我的视线里。一个人回荒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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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我不放心。”

谢无炽夹菜,骨节分明的手指染着漆黑暗光,他脸生的很冷,没有表情便对人有漠然的距离感,生出掌控一切的自持。

时书:“我想想。”

“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谢无炽将手串放上漆木桌,侧过头看他:“再不答应,我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小书包:你这么喜欢发骚?嗯?说话!

小书包:你这个荡夫!

小书包:这么爱脱?!

小书包:喜欢别人摸你刺青是吧?(一顿直男质问

性|瘾哥:被骂爽。爽。爽死。

这章其实是无耻哥第一次想着小书包撸,以后还不知道自己要录多少次。

第43章晋江正版阅读(修)

瘾来了是吧?

时书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躺在谢无炽的被窝里,拿被子盖住脸露出脑袋。谢无炽跟前放了一只茶壶,他坐椅子里喝茶,同时翻看账目。

……

夜色昏黑将醒未醒时,世子楚惟自门外而来,大声道:“无炽,你要的东西给你找来了。”

世子和两个幕僚进门,谢无炽抬起眼,走了出去。

隔着一条一条垂下的珠帘,身影模糊,谢无炽吩咐左右人:“你们都出去。”

楚惟朗笑道:“这账册上写着皇兄的生辰八字,从小到大的轶闻趣事,本世子这几日在府中问了先前照顾他的婆子们,写成了这么一封密册。保管有用!”

“你快看!”

时书被声音惊醒,隔帘子盯着世子楚惟递出了密本,谢无炽没接,先拖出一个老铜盆,这才接过楚惟递来的密本。

“你要把它烧了?”

“揣测圣意是忌讳,这密本留不得,世子请坐。”

时书

请收藏:m.qibaxs10.cc ', '')('\t犯困,那珠帘后闪烁着火光,谢无炽看完一页,撕下来扔进铜盆里烧为灰烬,橙色火光照着他的冰冷挺峻的眉眼和鼻梁。

“楚恂,幼年时由乳母张氏养大,十一岁吃桑葚,从树头跌落……”

“嗜甜,喜食牛乳,好华服……”

“在潜邸宠幸美婢,继承大统后,肾阳两虚,十年无一子嗣……”

“宠爱喻妃,言听计从……”

“喻妃为丰鹿养女,每呼为干爹……”

“……”

谢无炽看一页烧一页,神色凝重。

时书朦朦胧胧,说话声传到耳朵中,但听不真切。不过那火光中的人影照在壁上,婆娑起舞,却似鬼魅。

时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感觉到,一场很大的政潮即将掀起。

几人秘密议论的声音并不大,时书没听清楚睡着了,深更半夜醒了一次,这几人依然生龙活虎,有人急匆匆在纸张上誊写,挽起袖子。世子也在来回踱步,反复思考。

至于谢无炽,仍然面色思索,像在考虑什么。

时书再醒来天色已大亮,谢无炽送客出门,倒掉铜盆里的灰烬。

“醒了?再等等,早饭来了。”

时书翻身让出床位:“你们是铁人?什么话三更半夜还在议,你睡吧,我起床去药局。”

谢无炽:“我不睡,今天有园子要监工,清早得用我。”

门外来人送来热水,谢无炽洗脸收拾,到屏风后换衣服。

时书视线跟着他:“你把睡觉基因进化了?”

屏风后,谢无炽脱掉外衣露出半截后背,半低头,后背的肩胛骨支棱,肌肉和骨形起势紧绷有力,那一片的皮肤也是成熟的麦色。

“……”时书把视线转开,喝了口水。

谢无炽走出来,整理好衣领和衣袖:“送你去药局,另外,我也有些事要问。”

谢无炽陷入了忙碌中,早出晚归。说好的房子也没收拾出来。每天时书过去睡觉,谢无炽一般都在外面的椅子上打盹儿。各忙各的,时书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一个大晴天,时书刚把仓库的药材搬出来晒,擦了下额头的汗。林百合忽然拍他肩膀递过来一个药包:“这些淫羊藿、肉苁蓉、茯苓,送到王妃的院子里去。”

时书接过手里:“这么大包分量?”

“去的时候走阴凉地方,天气热,近日中暑的人越来越多了,刮痧药备不起。”林百合啧了啧声。

时书答应了准备走,林百合忽然想到什么:“你哥哥近日是不是不常回家?”

时书说:“嗯,他跟世子府的幕僚每日做不完的事。”

“做不完的事还是喝不完的花酒?这群人天天宴饮,宴饮完便喝花酒。”林百合嗤声,“今天有个人来让我帮他看花柳病呢!”

“啊?你怎么猜我哥喝花酒?”

林百合左右看看,小声说:“你哥昨天托人来悄悄问,什么药材壮阳补肾,怕不是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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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阳?补肾?谢无炽?

林百合抬抬下巴:“就你手里那包药,看着抓点儿,回去煎汤给你哥喝补一补。”

时书心情霎时变得十分复杂,边走边想:“不可能,谢无炽不会喝花酒。其次,就算他真跟人做了,也不是搞个几天都能虚到吃中药那种没本事男人。”

那晚上时书摸他的事历历在目,清晰坚.挺,绝非早泄之物。

“有病,”时书脸红完后又想,“既然不肾虚,为什么问壮阳的炖汤补药?”

时书思索时,拿着药包绕过重重曲折回廊,眼前出现了王妃的后府。

时书也不知道是正门还是小院,到门口再问:“有人吗?有没有人在?”

接着听见一声“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院子里传来鸡叫,好几个丫鬟和男仆忙着杀鸡,院子一只只鸡飞来飞去。鸡羽毛光洁,浑身乌黑,十分肥壮。有个穿金戴银的侍女挥着帕子:“别把鸡吓着啊!这都是王妃让人在农家重金买的。吓着肉质不好,到时候亲自给陛下炖汤喝,可一定要仔细些!”

另一个问:“给陛下炖的汤?”

“可不是,陛下小时候在王府一直爱喝王妃炖的鸡汤,这次回府,王妃准备再给陛下炖一次。”

“陛下许久没回府了吧?”

“……”

时书递过药材,复述林百合的叮嘱,“炖鸡汤分量不用太多,先泡半个时辰再加汤里,大火一刻钟转小火。药性猛烈,不要进补太多,万一不能克化。”

说完便从王妃的院子跑出来,往回走。恰好盛夏光景,时书一路走露过了荷风小筑,凉亭在层层荷叶碧波前翘起高高的尖角,一只悬挂着的风铃哗啦啦响。

满塘荷叶,有一些佣人正用锯子切割开一块块冒着寒气的冰块往荷花池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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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旧钢笔文学提供的《我是卷王穿越者的废物对照组》40-50(第6/26页

“快点儿,冰都要化了。”

“水温怎么样?够了吗?不够再让人去冰窖里取,还不够到其他府讨些去。”

“哎哟,真冷。”

时书脚步慢下来在旁边站着看,忍不住想起在舒康府,心说:“当时天气炎热,许多人伤口都腐烂了,怎么申请用冰都批不下来,这王府怎么用这么多冰。”

时书好奇地问:“这么多冰块都干什么呀?为什么往水里倒?”

“你站在这,从荷风小筑望过去,视野最好的那片荷花苞饱满。看见了没?马上就开花了,但离陛下亲临还有时间。先给水降温,延缓几天让荷花盛开。”

“………………”

时书笑容收起,无言以对,抬脚给一块碎冰踹飞了出去,离开现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府家大业大,

请收藏:m.qibaxs10.cc ', '')('\t皇帝更是天潢贵胄,但时书从来不喜欢也不认可不平等的事。

再一路沿着阴凉的地方走,待绕走廊时书来到一片绿意盎然的林间,热风拂过林梢,蝉鸣叽叽喳喳乱叫。时书到井水旁打了一桶水洗脸,把脑袋浸到水里闭气,一会儿凉得受不了抬起头,擦着满脸汗时。眼前忽然撞入一道石青色的长衫。

谢无炽长身玉立,正坐在亭子里喝茶,头发高高束起,手指反射了一点太阳光。

“谢无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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