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听得古怪,但他真的披了外衫,和祝政一道来到甲板上时,什么鬼船什么女子,却跟躲着他俩一般,全不见了。
他没责怪船工,只当是船工辛劳,夜里睡得迷糊,看花了眼。
常歌懒得管谣言,谣言却愈演愈烈。
至第二日,鬼船言论已经编得有声有色的,说是什么河伯发怒,求娶新娘,大江上已经丢了不少渔家女儿,连江陵城里的女子都有遇难的,这回河伯跟着船队,是看中了颍川公主,要抢她去做新娘!
常歌听得直翻白眼,楚军水师干啥啥不行,编故事可真行。
下夜的时候,船上的氛围显著紧绷了起来,船工水师三五成群挤在一处,活像是冬日里挤暖和的兔子,瞪着眼听着江水里的动静。
水师里,有一两个不信邪胆子大的楚国水兵,见大家伙这样害怕,更是吓唬得起劲。一位水兵正蹲在甲板正中央的大木桶上,说得是眉飞色舞地:新娘久久不献上,那河伯大怒,江上但凡有的船只全给砸了个碎烂,还召了雨师发山洪,生生冲垮了九九八十一座山
围着听故事的水兵竟给吓得双目圆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故事的黑脸笑道:至于么,你们居然给吓成这样。
接着,他也察觉到了异样,顿时僵在了当场
他的肩膀被一只冰凉的手拍了两下,可他分明没有听到任何接近的脚步声!
那手又拍了他一下,黑脸嗷一声直接从桶上跌了下去,头都不敢回,连滚带爬直接翻甲板下头去了。
常歌被逗得哭笑不得:出息!我还以为他多大胆呢。
他看向剩余乖得如鹌鹑一样的水师船工,在他们跟前来回踱着步子,临近某一个时,突然迫近,把那水兵惊得一激灵。
常歌笑道:怎么,我比那女鬼还吓人么?
水兵哆哆嗦嗦:是。
常歌眉头一挑:是?
水兵慌慌张张:不不不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1]黄麂子:一种鹿,珍爱生命,远离野生动物
[2]大公:外公。魏王司徒镜没有直系孙女,棋文是他弟弟司徒信的孙女。
这俩兄弟,曾经司徒镜辅大周、司徒信定荆州(当时楚国称荆州),并称二贤,后来司徒镜篡权大周,他弟弟司徒信第一个不同意,勒马北上,最后死于亲兄剑下。
司徒镜立大魏之后,亲赴荆州,将亲弟司徒信的骨灰,洒遍大江。
司徒信的孙子孙女,魏王视如己出,多有加封,颍川公主司徒彧就是示例。
棋文虚岁十四,年方豆蔻。常歌印象中的她,不过六七岁。
这别人结婚,搞得跟你俩成亲似的
嗨
第41章图旦楚国都哪儿找的糊涂蛋。[二更]
常歌这才满意,随意倚在身后的桅杆之上,抱着双臂:都几十岁的人了,被鬼神之说吓唬成这样。去,绕甲板五十圈。再有乱传谣言者,加倍。
围成圈听故事的水兵委委屈屈去跑圈,一旁站岗的楚国水兵则迟疑着,仔细观察常歌的神色。
看什么看?常歌斜瞥他们一眼,你们没听故事么?
为首的水兵会意,赶忙排成一溜,开始绕着甲板跑圈。
常歌瞄着那一串水兵的背影,给楼顶蹲着的景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其中某一个。
水兵列着队跑远了,甲板上蓦然安静下来。
这几日夜雾大,遮蔽得什么都看不清,常歌晃晃悠悠刚想转身,背后忽然传来了些隐约的歌声。
红绣球,红绣球。新妇帐中忧
常歌回头,无尽的江雾笼着江面,一片漆黑。
*
常歌回屋的时候,幼清和白苏子等在顶层门外,没贸然进屋。
幼清显然是被近来的鬼神传说唬住了,缩着肩膀,站都站不直,要不是旁边是他最反感的白苏子,他早攀人身上去了。
害怕你就别值夜了。反正也没人能拿得了我。
常歌瞄幼清一眼,抬手推了门,一股子凉风扑面而来,却听着幼清在他身后大喊:将将将将军!
常歌闻言回头,笑着看他:什么喊法儿?
恰在此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摸上了他的肩膀,细长细长的,像骨节,又像蜘蛛腿。
常歌蓦然转身,先是看着了几尺长的头发,这头发完全遮住了脸面,一身青衣,和传言里的女鬼一模一样!
这女鬼本该是背对着常歌的,可他的两只胳膊却是正着的,正伸着细长的指甲,朝常歌前襟撩。
幼清啊地一声闭上眼睛,飞镖顿时乱飞,白苏子险些被他丢中门面,气得够呛:你看清了再丢!!
幼清哪儿敢睁开眼看,要不是还记着要保护常歌,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他不睁眼,他的飞镖更没长眼,常歌没被女鬼怎么样,倒是全力在截幼清的飞镖,最后还是白苏子拧着他的后颈子送到女鬼面前,吼道:看清楚!
幼清一停,常歌这才缓过一口气,直接给了女鬼一肘。
幼清给吓得直瞪眼:将军,那可是女鬼!
常歌只骂那女鬼:装神弄鬼。
女鬼抚开遮脸的头发,朝着幼清抛了个媚眼,这女鬼居然是莫桑玛卡。他本是个男人,头发全垂下来,一马平川,还让人误以为是背着站的女鬼。
幼清顿时要踹死他,白苏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扯住,连骂他自己是个望月砂,还怪人家!
幼清停了停:什么望月砂?[1]
莫桑玛卡友好解惑:他骂你是干兔子粑粑!
幼清当下掉头和白苏子算账,俩人一路打上飞檐,踹得瓦片乱飞。
常歌懒得拉架,只问莫桑玛卡:原来传言里的女鬼是你啊。
莫桑玛卡摇头:不是我。我没下过船。今天也是听着传言才心血来潮,头一回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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