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牧野的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他低下头,去看那只鞋——
月白色的绸布鞋上,被划破一道好长的口子,已不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般簇新……
母亲的床边……
捧着莲蓬的小姑娘……
沾了河泥的双脚……
还有冰凉的井水……
最后,便是这双他不愿意替她穿上的月白布鞋……
记忆一下涌了上来,历历在目,他也没忘过。
还记得那日,他看她看得出了神,她便歪着头问他:“四哥,不走吗?”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嗯,要走的。”
仿佛今日的一切,正应了那日的话。
现下,当真是分离在即……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哪有一辈子不变的东西?”
说完这话,他眼里的泪竟也没忍住……
正不知自己这般该如何收场,当下便见山下火光冲天。
“鸣儿,你看那儿——”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那火势如燎原般熊熊而燃,近乎要烧遍山下那近百亩的田地。
麓鸣儿抓着他的手,惊慌地叫道:“着火了四哥!着火了!”
岑牧野搂住她,让她靠在怀里,淡淡地说道:“别怕,这火,是我叫人放的……”
麓鸣儿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一脸的茫然不解。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坏?”岑牧野淡然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也知道,诸如利欲熏心、唯利是图这样的词,大概你也没少往我身上安……”
麓鸣儿闻言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岑牧野伸出两指将那张小脸缓缓抬起,面上未干的泪痕也被他轻轻拭去。
“那是罂粟园。”
岑牧野坦然一笑。
“你说得对,大烟害人,而我只知道用这害人的东西来赚钱。
苏妍儿的事,我想了很久,这大抵是对我的报应。
可如今想来,却觉得这个跟头栽的值。
起码它能让我在你面前,心甘情愿地认下这个错误,能让我在你心里至少做上一回好人……”
“四哥……”麓鸣儿眼里又含了泪,他这样好,叫她怎么办才是?
“别哭……”岑牧野用自己的额头,去抵住她的额头,絮絮地说道:“别哭……别哭……我让你哭得太多了……看起来还是像个坏人……”
麓鸣儿抵着他的额头,哽咽道:“阿娘说过,四哥不坏,就算全世界都觉得四哥坏,鸣儿也要和四哥好……”
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滑下的泪珠,滚落到她的鼻尖上,麓鸣儿圈住他的脖颈,吻住面前那张微凉的薄唇……
我和你好,就算我走了,你也要记得,我永远永远都和你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世上本就在不断地轮回变化。
只是你不知道,恒一不变的是我对你的心意。不论你是好是坏,不论怎样轮回,它都不曾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