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人说过,神秘的女人最美。奴婢容貌普通,只好在心里多藏几个秘密。”楚言微笑,努力不让自己脸上流露出一丝感受。这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清冷外表下的执著坚忍,心机手段。他是胤禩最终最大的敌人。她帮不了胤禩什么,至少可以不带给他伤害和乱子。她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另一场争夺。红颜祸水?她没有条件,做不来!
他的唇抿得紧紧的,盯着她的目光变得犀利,带了两分恼怒。
她风清云淡地笑着,柔和坚定地回望。
终于,他软化下来,无奈地叹息:“你心里有许多秘密,对谁也不想说?”
“奴婢心里有许多秘密,对谁也没法说。”关于她的来处,关于现代的一切,她能对谁说?
“神秘的女人最美?也许是吧。”他从容地站起身,淡淡地盯了她一眼,抬头望天:“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云也有落到地上的时候吧?”
“云化作雨就落到地上了。”
他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抿着嘴,双手紧紧握成拳,走了开去。
风中传来她极低极轻的声音,被他灵敏的耳朵准确地捕捉:“谢谢你,四爷!”
谢他什么?她的心里其实都是明白的吧,这也是她的秘密?
康熙大宴蒙古各部王公,金帐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露天点着篝火,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席地而坐,高声谈笑。
内帐,太后一下坐的是十来位年高尊贵的福晋,楚言和冰玉侍立在太后两边。
有太监端上来一个红漆木托盘,太后看了色彩搭配赏心悦目的餐具菜点,已是高兴:“这些天吃得太荤,正要换换口味,这些看这就清淡可口。丫头,你又有什么说法?”
楚言微微笑着,一样一样捧过来,放在太后跟前摆好:“一盅欢喜,两点清凉,三串爽脆,四条碧绿,五滴娇艳,六片冰心。”
“只有六样?没有七八?”太后满面欢喜,假意挑剔。
“怎么没有?奴婢心里,这会子正七上八下呢。”
太后大笑起来,笑骂:“贫嘴!我还要九和十。”
楚言脸上带笑,走过去扶着边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贵妇人:“眼前不正是九十岁的十全老人?”
“算你聪明!”太后笑着劝几位福晋:“来,都尝尝,这丫头说得好听,要是不好吃,咱们罚她。”
那些贵妇陪着笑脸,尝试以后,都连连说好。
白发贵妇咕噜咕噜说了几句蒙语,身边不知是儿媳妇还是女儿的,连忙翻译了过来,对楚言笑道:“我额娘说姑娘冰雪聪明,必定是福寿无双,不知是哪一家的孩子能匹配得上。”
又有几人用蒙语说了几句,太后摆摆手,笑道:“这丫头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们谁也别想抢!你们各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可我舍不得把她嫁得这么远。”
楚言吓了一跳,怎么好好的就说到她的婚事上来了?
外帐响起一阵清脆嘹亮的歌声,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认真听着。
真是好嗓子!楚言暗暗赞叹,听不懂歌词,反而更容易体会演唱者得天独厚的歌喉。一会儿如九转盘龙,扶摇而上,一会儿如苍鹰扑兔,滑翔而下,忽而如春花之灿烂,忽而如秋叶之华丽。
余音绕梁,楚言尚在回味,如痴如醉。
康熙身边的小太监王顺走了进来:“回禀太后,皇上让楚言姑娘过去说话。”
“皇上有什么事儿?”
“回太后,白云其吉格格格提议让楚言姑娘也唱一首歌。”
“丫头,去吧。”太后笑逐颜开:“没人比得上白云其吉格的好嗓子,可咱们也不能露了怯。”
楚言这才知道方才那副歌喉竟然是白云其吉格的,逼她唱歌,要她出丑,怕是为了给十三阿哥那匹马起名字的公案吧。
她的嗓子连业余歌手都比不上,与那种美声民族都堪比专业的人站在一起,图惹笑话,只好在歌词上设法讨巧了。
康熙满脸堆欢:“白云其吉格唱过了,大伙儿也听听我们丫头的歌。佟丫头,朕也好久没听你唱歌了。来,为朕唱一个,也为诸位王爷唱一个。”
“是。”楚言轻声慢语地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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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到草原来
收获特别多
看似一幅画
听像一首歌
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谈的谈说的说
草原故事真不错
请你的朋友一起来
草原来做客”
康熙朗声大笑:“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说得好,说得好!”
那些蒙古人听惯了清亮高亢的歌,也是耳目一新,交头接耳地称赞。白云其吉格的脸色可就不大好看。
“太后跟前还有冰玉,你就不必进去了,去和胤祥胤禵一起坐着吧。胤祥,替朕照看着点这个丫头。”
“是。”十三阿哥站起身,垂手而立,躬身答应。
含笑对她招招手,十四阿哥往边上让了让,一起拉她在中间坐下。
楚言有些局促,一抬头撞上对面康熙下手坐着的阿格策旺日朗那双惊奇探寻的眼睛,更加不安,忽然想到按冰玉的说法,这人与她们是旧识,不该太过唐突,便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吃过东西了么?想吃什么?这席上怕是没有你爱吃的东西。”十三阿哥眉开眼笑,殷殷询问。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席上还上了有醋么?”对上白云其吉格嫉恨的目光,楚言淡淡一笑。
“你要吃什么醋?”十四阿哥怪叫,惹得好几个人都看过来。
十三阿哥看了看白云其吉格,状似不经意,轻声笑道:“她与八嫂要好。大概是八嫂因了你的缘故,提早回京,她心里不大痛快。”
楚言盯着他,带笑不笑,声音压得极低:“你那匹马若是肯叫白云,我也不用受这肮脏气。”
“我的马,我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我偏喜欢叫它银子。”十三阿哥满眼是笑,一脸固执坚持,见她不忿,柔声哄道:“谁给你气受,回头,我们教训他。”
“难不成你要把那个小丫头打上一顿?”
“白云其吉格么?她撺掇着皇阿玛要你唱歌,我们跟着受用,谢还来不及呢!”他一脸促狭,目光却柔和温存。
好似听到这句话,白云其吉格恨恨地瞪了窃窃私语的两个人一眼,上前对康熙施礼说道:“皇上,你刚才说让佟姑娘为您唱一曲,也为诸位王爷唱一曲。佟姑娘才唱过一首歌。”
康熙一愣,随即大笑:“不错!佟丫头,你还有什么好歌,再唱一首出来。”
众人纷纷附议,有爱凑热闹的开始鼓掌叫好,就连阿格策旺日朗也跟着起哄拍手。
楚言无奈,起身慢慢走到帐中,对落在她身上的各式眼光毫无感觉,心中充满的是对白云其吉格的怜惜,和对这个时代女人的同情。不论多么优秀,不管多么骄傲,她们的心思只围绕着男人转,歌也罢笑也罢,爱人也罢,伤人也罢,都是为了男人的垂青眷顾。为什么不能抬头看看,天地何等广阔无边,人生可以何等潇洒自在?
不知不觉,她的眼中满是悲悯,望着白云其吉格,悠然唱道: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