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出宫了?”洗去脂粉后至尊的脸上几无一丝血色,小腹高高隆起,腿脚隐有浮肿,只能侧卧着斜倚在软枕上,说话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常禄儿躬身奉上温度正好的乌梅石蜜浆(孕中不能饮茶)并九色茶饼、蒸粽,又令一个小宫娥上前替她轻轻捶腿,方才低声回说:“回陛下,一刻钟前出的东宫,想必这会儿已经到了承天门了。”
“懿奴从前总不爱搭理二娘,”女皇笑了一声,低头小口小口的啜饮蜜浆,石蜜补养、乌梅开胃,如今也只有这些东西还能用上几口,肉食荤腥一闻就反胃,“不是嫌她笨就是嫌她吵,也不知怎么,最近倒像是长在了一起,形影不离起来。”
再如何得势也没有女官议论皇女的道理,常尚宫赔着笑凑趣道:“从前殿下幼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是啊……毕竟是亲姐妹,哪有隔夜仇呢?”冯令仪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曼声吩咐:“午时二刻宣王昴进宫吧,朕先睡一会儿。”
甘露殿某偏殿一隅,素色僧衣的小薛君趺坐于席上,一双眼睛紧盯着面前女郎:“王昴……又是王昴?”
李尚仪心头一紧,不懂他的怨气从何而来,讪笑着安抚了一句:“王公毕竟是老臣。”李相当年提拔的重臣中只有这个王昴依然健在,陛下倚重他也是情理之中。
薛夙垂下眼帘,呼吸再三才将满腹牢骚死死压了回去。“尚仪有所不知,”郎君无奈的苦笑一声,“当年陛下欲我册为才侍,正是这位王公极力反对。”
他与简相不和了近十年,自负忠正不阿、清流明净,生平最看不上宠臣佞幸之流,去年告老辞官后更是没了顾忌,仗着陛下信赖,只要与姓简的沾边就必得反对到底,几如魔障。
用脚趾想也知道王昴会对陛下说什么,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靠着太女的一封奏疏暂保性命,到底为什么陛下又对他起了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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