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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为难117 不能动(中)(9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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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为难·117 不能动(中)(9543)

顾偕回身轻轻关上了门,房间顿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朱砂坐在沙发上,别开目光,下意识抓紧了尹铎的外套,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但反应过来手里抓的是什么东西后,又立刻将外套搁到了一旁。

顾偕脸色如常,仿佛对她的小动作毫无察觉,径自往吧台前走,咯噔一声将手中袋子放到桌面上:“我以为你没睡,就买了碗云吞面。”

朱砂背对着他,轻声说道:“谢谢顾先生。”

“饿了,就过来吃;不饿,关灯去床上睡觉。”

朱砂磨磨蹭蹭地穿拖鞋,尽可能拖延时间避免与顾偕近距离独处。而体贴入微的顾先生为她拉开了高脚椅,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朱砂一抬头:“啊?”

此时顾偕走到门口,手已然握上了门把手,闻声偏过头望着她:“怎么?”

朱砂惊诧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没有从他那张森严冰冷的脸上寻找到一丝暴怒或者赌气的意味,才微不可察地放松了肩颈,摇摇头:“没事,顾先生晚安。”

“晚安。”

防盗门咔哒一声关闭,房间内安静得只有朱砂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坐在沙发上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地板,从外表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叹息,朱砂周身被一股来自深渊冥府的森寒包围,一缕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从天花板垂下,她的手背正落下一滴又一滴殷红粘腻的血。

黑白灰极简主义家居风格中,地板、茶几桌面和墙壁上的挂画处处都像镜子,每一处反光面都倒映着相同的景象——天花板趴着一个歪脖子的女鬼。

朱砂俨然习惯了心魔的纠缠,漠然地抓起一旁的外套盖在身上,那一瞬间,眼前的头发、手背上的血迹以及反光面内的女鬼全数消失不见。

——呵,不愧是检察官的正气。

前半夜被心魔折磨得筋疲力尽,她不想再一遍遍催眠提醒自己那是假的、那是假的,正准备起床工作,余光一瞥,那件正气凛然、驱鬼避邪的外套恰好映入眼底。没抱什么希望,试一试又不丢人,没承想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凌晨两点半,中断的困意很难再接上,朱砂打了个哈欠,一步步走向吧台。

云吞面被暖灯勾勒出淡淡金色,白色的热气徐徐飘出,带出鲜虾的香气,包装纸袋上赫然印着“银港刘记”四个篆体方字。

朱砂拿着筷子挑了挑面条,舌尖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银港刘记是纽港市的百年老店,食客日夜不绝,即便凌晨也得排四十分钟的队。

龙须面没坨在一起,汤碗上还氤氲着热气。

假设顾先生加钱买了这碗云吞面,没有排队的时间,开车穿过了大半个纽港市也得飙出了头文字D的速度。

朱砂冷冷望着面,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啪地松开了手。

没胃口。

想睡觉。

她上床、关灯、将被子拉到胸口,望着天花板直勾勾发呆。

她是喜欢吃馄饨汤面,可深蓝食堂24小时供应餐点,顾先生为什么要特意绕半个纽港市去买一份名声在外的馄饨汤面?

她来自一个边远落后的渔村县城,十五岁之前都没吃过鸡蛋,天生廉价的舌头只知道好吃和不好吃,尝不出神户牛肉与普通牛肉,也不知道北欧虾和本地养殖场的虾区别在哪儿。

朱砂双手攥紧了床单,嘴角在黑暗中浮起一丝冷笑。

顾先生虽然成长在混乱肮脏的下城区,美学素养却天生高于常人,对于艺术他由衷尊敬并欣赏,而她是个听不出歌剧与鸡叫区别的俗人。对于美食,顾偕和她就是法国人和英国人,顾先生活是为了吃,而她吃是为了活。

他妻子或许会为了一碗用车速飙出的云吞面感动吧。

但她永远不会。

刘记汤面比深蓝的好在哪儿?多了一份顾先生的自我感动。

一滴粘腻的液体突然落到额头上,朱砂一抬眼,蓦然与一双躲在散乱黑发中惨白的眼仁儿对视上,她冷冷地抬手将尹铎的外套搭在被子上,刹那间天花板重新恢复了宁静。

但是她这只宠物,还是得为这份心意感激涕零。

后半夜朱砂睡得很不踏实,抱着尹铎的外套在床上翻来覆去,耳畔总能听见有人大喊“云吞一碗不加葱”,可鼻端闻见的却并非食物诱人的香气,而是一种陌生的、好闻的男士香水味,与顾先生的木香调不同,这股香气像森林与大海,她陷入甜蜜的黑暗中,肉体越来越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内部骤然涌起一阵潮热,仿佛有一根硬邦邦的羽毛从心头搔过,激起了某种隐秘的火流在中枢神经上来回流淌。

紧接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从黑暗中走来,那双桃花眼藏在镜片后微微闪光。

他站在床边,手慢慢伸进被子里,贴上朱砂滚烫又赤裸的皮肤。

这只手上没有枪茧和刀疤,也不像丝绒会馆那些小狼狗一样柔软细腻,只是一个普通男人的手,掌心略微粗粝,指腹有用笔磨损出的硬皮。

他的手向下,抚过柔软的部位、摸过平坦的地方又渐渐向下……破碎混乱又旖旎的碎片在梦境中交织,漫天烟火映亮了夜空,一道金色弧光从天幕尽头落在手心,化为千万道流金烟花棒,带着光与热流窜进身体敏感的部位。

“嗯啊……”

朱砂粗喘着睁开眼,不自觉夹紧了双腿。

燥火打湿了身下床单,胸前挺立的两点隔着薄薄的睡裙布料摩擦着西装外套。

夜色安静柔和,虚空中萦绕着某种甜蜜的气息,朱砂平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盯着黑暗的空气,不自觉吞咽一下。

床头柜里有各种形态的跳蛋,还有好几根以顾偕的阴茎1:1比例定制的阳具。

前天夜里她掉下沙滩时,外套落满了沙尘,昨晚忘了吩咐阿姨送去干洗,非常不干净。

她烦躁地将外套拿开,就在那一瞬间,鬼影又出现在天花板上。

朱砂暗骂一声,认命般又抱住了外套。

欲望只要被满足一口就不会再惦记。

朱砂舔了舔嘴唇,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

翌日傍晚,深蓝办公室。

顾偕啪地将文件摔在桌上,两根手指用力撑开眉心,紧紧闭着双眼,然而夜晚海边的烟花余光却在视网膜上斑驳出点点光晕,海风夹杂着模糊笑声近乎失真地被执法记录仪保存下来,穿过日夜时间响彻在耳畔。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不远处几道人影映在落地窗外。白清明踩着小碎步穿过玻璃走廊,手中拎着纸袋扭进了对面的办公室。

顾偕红着眼睛抬起头,按下了内线电话。

“让白清明过来一趟。”

电话中传来顾偕森冷的声音,朱砂道:“好的,顾先生。”

正巧这时白清明走到办公室桌前,抬手将纸袋放在桌面上:“朱小姐,拿回来了。”

“放那儿吧。”朱砂粘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没有挪动半分,冷漠说道,“顾先生让你过去一趟儿。”

“是。”白清明站在办公桌前等了良久没有动,朱砂拧起眉峰:“怎么还不去?”

白清明犹豫道:“您没别的话嘱咐了?”

“没了。”

“唉,”白清明叹了口气,“那我去了。”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朱砂松开手表,轻轻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十几个“58+2”的尺寸的安全套静静躺在其中。

正常范围是52+2?但这里只有顾偕的尺寸。

朱砂砰地合上了抽屉,盯了一会儿电脑屏幕,紧接着又打开抽屉往钱包里装了四只。

·

“尹铎的官司五点才结束,朱小姐两点就离开法院了。”

白清明站在顾偕的办公桌前,怀中局促地抱着iPad。

窗外乌云密布,天气阴沉,顾偕逆着背后最后一丝天光,冷白的脸上阴鸷,看得白清明背后直冒冷汗,嗫嚅说道:“这两人在法院没有说过话。”

顾偕眯起眼睛:“但是?”

“但是……”白清明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但是只有短暂的、单方面地见了两眼。”

顾偕压紧眉心,示意白清明不要再废话。

蓝航结案当天下午,朱砂和温时良从法院离开回到深蓝,与精英组开会讨论如何拆卖蓝航资产的相关事宜,直到七点朱砂在食堂用餐后才离开公司回家。紧接着她在晚上七点半从公寓离去下城区,此后一直消失,直到晚上九点才和尹铎一同出现在执法记录仪中。

从七点半到九点这段消失的时间顾偕交给了莫测去查,但他不相信偌大的纽港市,朱砂能偶遇到尹铎。如果两人之前有约定……法院是尹铎的主场,而他需要知道,在他离开后朱砂有没有见过尹铎。

白清明调出一份长度为3:28:26的视频,然后翻过iPad递到顾偕面前。

画面是一个俯视角度,来自360度旋转的监控录像。法院大厅里人来人往,喧杂忙乱。几秒后,朱砂从走廊拐角走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蓦然停住脚步,往前方看了一会儿。

嗯?她在看什么?

顾偕皱起眉头,但紧接着他心底狠狠一抽。

——视频画面转向另一方,顾偕眼底映出他自己的身影,只见他背对着朱砂正接着电话,随后对温时良简单交待了两句,便转身走向法院大门,一步一步走出画外。

办公室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白清明小心翼翼地瞄着顾偕的脸色。

视频进度条继续向前,温时良和朱砂短暂地说了两句话便候在一旁,似乎在等朱砂做决定。

这时两人旁边7号法庭的门被推开了,有人从中走出来,朱砂似乎只是随意一瞥,但紧接着目光便粘在了那个方向。

恰好此时,旋转摄像头正好转到朱砂头顶,清清楚楚映出她的身影。

——她压紧的眉心慢慢松开,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丝微笑,连绷紧的肩颈都放松下去。天光穿过玻璃窗,映照在她的侧脸,瞳孔深处微微波动,那长达十几秒的时间里,眼睫一眨未眨。

随后朱砂对温时良笑了笑,两人一起走出门外,视频到此为止。

顾偕一抬头,白清明立正站好:“没了,就这些。”

然而尹铎并没有在画面中出现。

顾偕拉回视频进度条,14:28:53时,朱砂究竟在看什么?

她这个表情顾偕太熟悉了。

多少次他按下内线电话,朱砂在对面办公室里一抬头,这样灿烂的笑容撞进他眼底;多少个灯光昏暗的夜晚昏,朱砂从高潮中平复后,单手撑着他的胸口,趴到他身上,也是这样笑着亲吻他的嘴唇,准备再战第二轮,以及千千万万次他呼唤她的名字,朱砂都是以这个笑容回应。

顾偕皱紧眉心,反复拖动着视频进度条。

14:27:24,朱砂从拐角处走来,目光穿过重重人影,最后落在他身上。

就是这一通电话,让命运自分叉路口开始涌向四面八方,一切阴差阳错徐徐拉开帷幕。

——不!不对!

走廊深处有一队检察官正从他们的专用休息室走出来,这些人穿着相似的西装风衣,手中拎着同款公文包,眼镜在脸上反光模糊了面容。

朱砂是在找尹铎?

她的目光在投向自己之前,在寻找尹铎的身影?!

一瞬间,顾偕脸上血色尽失,胸膛剧烈起伏,一个模模糊糊念头从脑海中浮现出,他镇静问道:

“这间法庭的控方律师是谁?”

“尹铎。”

办公室内陡然安静,白清明侧身站在办公桌前大气也不敢喘,顾偕双手交叉在额头前,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静坐了许久。

傍晚五点半,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

朱砂穿戴整齐,从对面办公室走出来,手中拎着白清明片刻前送去的纸袋,匆匆穿过玻璃走廊消失在电梯前。

“那是洗好的尹铎的外套,朱小姐应该是去还衣服的,”白清明轻声问,“用不用找人跟着?”

顾偕苦笑:“只要他们不是去下城区,一会儿在群里就有新鲜的照片了。”

白清明脸色变幻莫测,嘴唇嗫嚅,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从前朱小姐会很介意我是不是又给您当间谍了,刚才您让我过来,她什么话都没说。”

“是啊,她不在乎了。”

·

“谁先忍不住提案子,谁付今晚酒钱啊!”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能按点下班,还特么没完没了。”

“我赌五毛,肯定老大请客,他泡妞都是先报家门哈哈哈哈……”

晚上六点,尹铎和同事们说说笑笑走出荔塘区检察院正门,酒吧就在附近,用不着开车,一行人步行不用十五分钟。然而这时,余光一瞥,只见马路边一辆银色保时捷918十分嚣张地停在“禁止停车”的标牌下。

车窗徐徐降下,露出朱砂绝美的侧脸,一行人瞬间爆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哟!老大今晚不能请客了。”

“老板注意人设安全啊!小心点!”

“老大人身买保险了吗?”

“滚蛋吧你们!”

尹铎笑骂一声,摆手和同事们再见,旋即大步走到车边,胳膊搭上车窗,笑道:“这儿不能停车。”

朱砂略微扬起下颌,车前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罚单。

尹铎嘴角抽搐:“来认罪?带律师了吗?”

“还你外套,请你喝酒,”朱砂咔嗒一声解锁,一双含水眼睛笑望着他,“不知道尹检察官赏不赏脸啊?”

尹铎静静望了朱砂几秒,朱砂迎着他的注视,平静地回望着他。

晚高峰的市区忙碌喧杂,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与喇叭声在路边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特有的土腥味儿,尹铎的头发被大风吹乱。

朱砂背靠着超跑座椅,一身深红低胸连衣裙,露出修长的脖颈、清晰的锁骨线与若隐若现的乳沟,勾勒得身体越发曼妙,耳垂的上钻石耳环被风吹得晃晃荡荡,在路灯下散发着光芒,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风情万种,妩媚性感。

半晌,尹铎笑了笑,绕过车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倾身坐进去。

《便西拉的字母》中记载,魔女莉莉丝是亚当第一任妻子,因不满男上女下的体位离开了伊甸园,在苏美语中,Lil指暴风或恶魔,Lulu指“情欲”,莉莉丝是情欲化身的妖女。而基督教中,莉莉丝是出现在男性梦中与之性交,吸取男人灵魂的精髓的女妖,是春梦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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