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南笙离开京城的一个月后,她住进了北洋省大帅府,正式成为顾大帅的掌上明珠。
这期间,顾大帅跟季纤纤办理了离婚手续,跟她和平解除了婚姻关系。
作为弥补,顾大帅把自己旗下最富的流油的油矿产业赠给了季纤纤。
季纤纤不傻,男人她没得到,但钱还是要捞的。
她从顾大帅这里狠捞了一笔后,就去环游世界了。
战南笙搬进大帅府的一周后,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秦芷若。
母女二人见面的当天,就聊了整整一下午。
顾少霖忙完大帅营的事回来后,母女二人正在包饺子。
见他进来,不等战南笙开口打招呼,秦芷若原本还温婉的一张笑脸很快就冷了下去。
她更是在顾少霖走到她的面前时,下意识的就躲开他肢体上的接触。
顾少霖因为她这个举动,眉头当下就皱到了最深,
“阿若,你难道要对我摆一辈子的冷脸?我已经跟季纤纤离了婚,我们现在不仅有儿子还有笙笙这么大的女儿,你就是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也该原谅我了,嗯?”
秦芷若不说话。
她只是在这时对战南笙开口道:“笙笙,妈不舒服,先回房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餐厅。
这是战南笙第一次看自己亲生父母之间的相处。
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本以为父母之间即便存在问题但也不至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战南笙心下有几分沉重。
秦芷若离开后没多久,战南笙便问顾少霖:“你们……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吗?”
顾少霖一张英挺俊美的脸没有任何异常变化。
他并不打算跟战南笙提起过去,只轻描淡写地道:“习惯了。”
战南笙抿了会儿唇,道:
“您有想过带妈回秦家吗?您虽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您将她囚困在身边长达十多年,她心里记挂年迈父母以及我跟大哥这一双儿女,她对你不可能不会有怨言。”
顿了下,意有所指的补充,
“我看得出,她积怨已久,如果你们一直这样下去,即便没有季纤纤这个你名义上的大帅夫人,你们也很难能走到一起。”
顾少霖没想到战南笙会跟他说这么多。
毕竟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觉得战南笙跟他并不亲近,最多算得上对他这个长辈尊敬。
顾少霖凤眸微微眯起,道:“我怕她回到秦家后就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战南笙点了点头,道:
“是有这个可能。毕竟,当年,是你逼她成为一个婚内出轨且不忠不贞的女人,这十年来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又一直没有给她名分,更何况,你囚禁了她整整十多年,她怨你恨你甚至是想脱离苦海都是人之常情。
但,她是女人,跟你已经共同孕育了一双儿女,我跟弟弟顾远东是您跟妈之间的纽带,你暂时的放手让她得到自由,她早晚会因为我跟弟弟而渐渐释然那些怨恨的,你说呢?”
顾少霖自然是将战南笙这番话听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年纪也到了,没了年轻时的狠戾偏执,身上多了一些人情味,所以偶尔的放低姿态,也算是他跟秦芷若之间的变相救赎。
他在战南笙话音落下后,便开口道:“我会考虑。”
他这样说,就去厨房洗了手,然后在战南笙身旁坐下,拿起饺子皮很快的包出了一只形状精致的饺子。
战南笙眉头微挑,眼底一闪而过流光,轻笑道:“我以为您这双手只适合摸枪上阵杀敌,不适合钻厨房。”
因为秦芷若吃不惯北方菜,即便是请了京城那边出生的大厨做出来的饭菜她好像也不喜欢,这些年顾少霖就养成了一有空就会亲自下厨的习惯。
当然这些,没什么好跟自己女儿讲的。
他一边动作娴熟的包着饺子,一边淡淡的道:“之前我一直忙就没空问你,你总是在早上吃中药,病了?”
战南笙包饺子的手微顿,脸上一闪而过不太自然的表情。
她喝的那些中药都是李念给她开的方子,是调养身体治疗不孕的。
这些,她当然不好跟顾少霖明说,只轻描淡写的回道:“没病,就是调养身体的普通补药。”
顾少霖显然不信,但小姑娘不愿意明说,他自然就不会追问。
他再次开口,说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你跟戚家军的新少主是怎么回事?”
战南笙抿了下唇,仍然是轻描淡写的道:“只是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已经没有关系了。”
顾少霖在这时将手上包好的一只饺子搁下后,就掀眸认真的看了会儿战南笙,沉声开口道:
“其实你跟那个男人的事只要我想,一查就能一目了然。之所以没那么做,是想尊重你这个女儿,想听一听你的意见。我只听闻他辜负了你,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他抛弃了你选择跟别的女人结婚,这件事将你打击的很深。”
顿了下,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道,“我是想着,如果你觉得委屈或者是不甘,我会帮你讨回来。”
“不要。”战南笙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的委屈。”
她回答的很急,好像深怕他真的会把那个男人怎么样,顾少霖心下便有了几分猜测。
他眯起了眼,没说话。
战南笙在这时跳开话题,道:“我……大哥已经来北洋省好几天了,您能让他见见母亲吗?”
顾少霖五官极好,但脸上的弧度太过于冷硬,又常年深居高位,身上自带一股阴森冷拔的气场。
再加上他此时脸色突然冷漠下去,他那双漆墨浓深的凤眼就显得格外阴冷。
一时间,战南笙迫于他突然而来的阴森气场,就没再往下说。
顾少霖的不高兴都摆在了脸上,但他却没有把这股邪火放在战南笙的身上。
他淡声道:“你安排一下,我先跟他见一面。”
战南笙抿了抿唇,想了想,问道:
“你该不会因为他是战治国和我母亲的儿子,你因为吃这个陈年老醋而迁怒于他吧?”
“当年,若非你母亲以死相逼,他跟战治国的坟头草早就有人高了。”顾少霖嗓音变的很冷,“即便战长生那个孩子很无辜,但他终究是战治国的种。他老子犯下的罪,他就该承受。”
战南笙皱起了眉头,“我听不懂……”
顾少霖在这时抽出一片湿巾将手上的面粉擦拭干净后,摸出一根烟斜咬在了嘴里。
他将烟点燃,眯眸吞云吐雾的抽了会儿,很快烟灰就掉了一地。
随后而来的是他眸底骤起的寒意。
但他此时响起在空气当中的话却很平静,他道:
“当年,我跟你母亲相爱的时候,她还是待字闺中的秦家大小姐。但因为战治国那个畜生迷奸了她,并让她错误的认为那个男人是我,所以她察觉怀孕以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时候双方长辈都阻拦我们在一起,
她想瞒过所有人等孩子月份大了,就威胁家中长辈好让他们同意把她嫁给我。但事与愿违,孩子并不是我的,她觉得孩子无辜打了可惜,最后你爷爷战文远又制造出我跟别的女人有误会,导致她最后还是舍了我嫁给了战治国。这是孽缘!”
说到这,掸了掸烟灰,咬着烟嘴再深吸一口气,烟杆就烧到了尽头。
他掐灭了猩红的烟蒂,嗓音是烟熏后的沙哑,甚至是隐隐有些模糊,问战南笙:
“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拿战治国这对父子如何?”
战南笙心口一缩,就像是被虫啃噬了一口,整个人都不舒服极了。
顾少霖的话还在继续:
“我母亲有什么错?她当年只是战家一个小小的女仆,但因为战文远醉酒强要了她,她后来生下了我,直至她生命走到了尽头她都没有换来战文远半点怜惜。而我,又有什么错?
我从出生就不受他待见,我就像是见不了光的蝼蚁只能拼命地靠自己才能苟延残喘。我好不容易坚强地活了下来,又好不容易地有了心爱的女人。但是他们还是要不择手段地抢走属于我的一切。给你,你不恨吗?”
顿了下,他捏碎了面前的一支玻璃杯,
“我是恨的。恨不能把他们千刀万剐,一个不留。”
玻璃杯被捏碎的瞬间,顾少霖满手心都是玻璃碎片,随后而来的是鲜血溢满了整个手掌。
他在这时,微微闭了闭眼,强压下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恨意后,从新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后,眼底的戾气就少了很多:
“但,为了你母亲,我饶过了他们。”顿了下,“你母亲恨我,最根本的原因不是我囚禁了她十年,是当年我为了拼命爬上权力之巅跟季纤纤结婚这件事。但我自问,并没有对不起她。”
他话音落下后,先前离开的秦芷若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厨房里。
她一身烟青色旗袍,只是站着什么都不做,就像是一卷诗画,美的寂静无声却又刻骨铭心。
顾少霖看到了她,嗓音明显有几分焦灼,“阿若……”
秦芷若在这时走到他的面前,嗓音是没有温度的冰冷,“顾少霖,我们……谈谈?”
顾少霖喉头滚动了两下,人就起身站了起来。
他很高,高大的身型很快便把秦芷若纤柔娇弱的身体给罩住了。
他只需要稍稍展开双臂,就能把秦芷若整个人都圈入怀里,但是他不敢那么做,他怕被拒绝。
他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目光同秦芷若对视良久,半晌,他喉骨耸动了一下,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两人走后,战长生的电话就打到了战南笙的手机上。
战南笙从大片的怔然中回神,抽出湿巾将手上的面粉擦干净后,接通了战长生的电话。
电话已接通,就传来战长生开门见山的嗓音:“谈得怎么样,顾大帅怎么说的?”
战南笙抿了下唇,道:“他说,让我安排一下,让你跟他先见面。”
战长生咬了下后牙槽,“儿子见母亲,天经地义,还要经过他的批准,这是什么道理?”
战南笙想了想,将顾少霖跟秦芷若的陈年往事跟战长生说了一遍后,道:
“自打他懂事以后,他便心里有恨,且积怨已久。后又被抢走了爱人,于他而言是不共戴天之仇,他心里有恨,对你有意见,也是人之常情。”
手机那端的战长生在这时点了一根烟,无声的抽了片刻后,道:
“我等下就要飞京城,你跟母亲说一声,我下次再过来。”
闻言,战南笙便问:“怎么突然要飞?”
战长生掸了下烟灰,有点烦躁地回道:“战小五铁了心要跟江景上订婚,我得回去阻拦。”
战南笙噢了一声,道:“那你注意安全。”
她说完,就要挂断电话时,战长生试探性地对她提了一嘴,问道:
“你……就没什么想要跟我打听的?比如,问一问你那个背弃信义的前夫?”
战南笙握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没有。”
战长生道:
“听起来,你是真的放下他了。”顿了下,意有所指地道,“他前段时间做了一次大手术,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他话都没说完,战南笙呼吸就是一窒,嗓音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现在怎么样?”
“没去看过。”战长生讥笑,“估计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战南笙粉唇抿了抿,又问:“什么手术。”
“肝脏移植。”
战长生轻描淡写的说完,补充道,
“听说,手术后,出现了严重排异,重症监护室进去了好几回了,最近两天好像才稳定下来。”
顿了下,意有所指地道,
“怎么?受不了?不然你跟我一道回京城,万一他要是熬不过去,你还能赶在他死前见他一面……”
战南笙打断他:“我不回去。”
她说完,就哆嗦地把电话挂断了。
她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很久都没办法冷静下来。
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下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嗯,沈婉清。
战南笙眯深了眼,犹豫了几秒后,便接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沈婉清明显带着低泣的声音,
“战小姐,我是个鲜少低声下气求人的那种人。今天为了阿洲,我想求一求你,你能来看看他吗?”
战南笙等她说完,嗓音是克制后的冷静,“嗯?”
“他做了肝脏移植手术,但术后恢复一直很不好,他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昏昏沉沉之中总是会念你的名字。我想,他大概是很想见你,或许你的出现能让他更振作一些……所以,你能不能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