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上的男人
95#改
我打车回到酒店时,密林神威事务所还亮着灯,隔着窗户,我看到不同的人来来回回的路过,只留下一个个忙碌的影子。
我找到自己房间的窗户跳进去,越过屋子里的箱子,从椅子上提起书包揭开密封条,打开电脑,抄抄写写,很快就结束了不算多的作业。
这应该是我头一次觉得作业太少。
我把笔放下,收拾好书包,关上电源,把自己笼罩在黑暗里。
我很清楚我该干什么。
首先联系横刀一斩,办理退学。
其次控制治崎迴,向众吾寻求帮助。
最后借助特殊个性,把姐姐、冰姨恢复正常,再加上袴田维,荼毘,死柄木……等被我个性影响的人,把他们也恢复正常。
就算我从了众吾,他又能再活几年?
等他死了,我就自由了,到时候随便去个远点的国家,随便找个环境优美、又安静的地方,有钱就开个店当厨师,没钱就搬砖,或者随便干点什么,都行。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
我觉得我的表现已经非常好了。
想必该得到消息的人都已经知道:爱日惜力是个狠角,中药醒来,面对横尸遍野依旧不慌不忙,十分冷静,没有纠结,也没有恐惧痛哭,心理素质比现任当家爱日洋子好几百万倍。
月光很亮,但月亮却不会发光。
我看着窗外的白亮球体,它的表面很斑驳,左下方云雾缭绕,明明残缺了,却那么自然,仿佛它本该如此。
我想起袴田维带我巡逻的那些街道,那些看起来就很开心的小孩子们,还有交谈聊天、对着我们拍照的人们。当时他问我,你看到这样的景象,难道不高兴吗?
我回答说,高兴啊。
因为你看起来很高兴啊。
我知道我不太正常。
但我又觉得我很正常。
谁都会犯错,谁都会有阴暗面,区别就是有些人只是想想,但有些人实际做了,有些人做完后悔了,有些人却执迷不悟。
我只是太理智了,我想。
这么做对谁都好,我很确定。
牺牲治崎一个,幸福冰姨一家,太值了,天平左右重量差距悬殊,我根本不用纠结——所以,还犹豫什么呢?
不困,一点儿都不困,身体状态出奇的好,整个人轻盈又放松,我跳出窗户,笔直地下坠,狂风呼呼地刮过脸,一秒,两秒,就在头皮就快擦到地面那一刻,一个翻身,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不知不觉地,我到了海岸边上,又一次停在了那个被光洁如新的海滩所取代的垃圾场。
没有什么不能被替代。
冰冷的海水没过我的脚腕,涌起沙子拍打在我的肌肤上,湿透的衣服变得沉重,我一直往下走,海水渐渐没过头顶,我睁开眼睛,黑暗,觉得周围开始变得温暖。
我放松自己,被海浪浮起来,然后被向前推到沙滩上,又被后退的浪花拖拽回去。
满身的沙子让我有点难受,不过习惯后,又觉得还好。
我不知道我呆了多久,又被退潮几次卷入海底,我只知道我能浮起来,我不会死,也没有受伤,状态也很不错,就算的确有点累,也能再跑好多公里。
我想起相泽消太。
Eraser·Head,他是我唯一喜欢的英雄。过去,我找不到他的资料,也没见过他的同人,但其实……我也没有很用心地去找。
但是我们认识了,我亲到了他,也抱过他,熟悉了他的声音,也记住了他的味道。
Eraser·Head相泽消太,比我想象的还好。
我知道我没法成为他。
我想起安德瓦,然后我放弃感性,用理性去看待他,他错了,但他的错误都是规则和法律所允许的,是绝大多数的正义。
他也的确救了无数人。
他才是……我最可能成为的人。
天空露出几分色彩。
我从沙滩上爬起身,干透的衣服凝结着沙子,很难受,但没有拍打的必要。
跳进海里就好了。
用最简单的方式走最快捷的路线,最快、最完美地达成当前最需要的结果。
跳进海里,就可以冲干净……?
我看到一道干瘦的人影坐在远处的礁石上,他驼着背,曲着腿,浅色的头发随风飞舞,宽大的外套向后展开,在“哗哗”海浪声中,不甚明显的猎猎作响。
八木俊典歪过脸对向我,黑暗中只有眼睛幽幽的发着光,就像守在地狱门口的恶魔,审视着。
这景象莫名逗乐,我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从上帝视角来看——凄惨落魄的女孩一次次被卷入海底,而高大干瘦的男子却无动于衷,他坐在礁石上,在最后在天空亮起第一束光的时刻,与女孩对视了。
多么梦幻。
所以,按照连续剧模板,八木俊典必然冷酷无情,钱权才华样样不缺,他应该立刻把我捡回去,开始和我虐恋情深。
然后还有豪门婆婆各种刁难,遍地的情敌见我就撕,然后我生不出男孩被赶出家门,但实际上却已经怀孕了,于是我带球跑到国外——别管我有没有护照。在国外生了个天才儿子,几年后再度重逢,重复虐恋情深,最后破镜重圆……HAPPY ENDING
脑补是种病,但偶尔也要开心一下。
“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自觉语气还算轻松,踩着沙子一路走过去,站在礁石下看向八木。
“昨晚8点多就来了,你当然没看见。”
他也像叙旧似得,手放在盘起的腿上。
“现在几点了?”我没带手机。
“4:48。”八木俊典看了眼手表。
“你不困吗?”
我知道,因为我能看出来,八木俊典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多到憋的他难受,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后我突然就觉得,也许我可以和他聊聊。
“困……还好吧?”他说,两缕长长的发丝在脸侧晃动。“可能是年纪大了,睡不着。”
“我想退学了。”我说,看着他凝固住的眸光,“我想了半晚上,觉得自己不适合再继续上学了。”
这是个陈述句,并不是征求意见。
沉默了一会,八木俊典抬头看向海平面,引开话题,“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海滩?”
“算是吧。”
我也坐下,背靠着礁石看向海平面。
“人生的转折点,明悟,最初的快乐。”
我挑拣着词汇拼凑成模棱两可的话,也没管头顶的八木能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