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难缠作者:凌晨筆缘
第20节
“只是没想到,昨日刚回府,今日就见到五哥来访。”宇文淇应道,他这下是故作不知,只是竟然瞒过了宇文源。
宇文源只当他是许久不见兄弟欢喜的,便同他一道坐下。丫头来奉了茶就退下了,两个人相对坐着。一个满面笑意,一个一脸平静。
“小七,我,我,我快要成亲了。”宇文源看着他,竟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
宇文淇轻轻的屈指扣了扣桌面,对他道:“定了么?那可是要好好恭喜五哥。”
宇文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母妃做主定的,可是我并不喜欢。”
“这样。”宇文淇却是不感兴趣,这是别人的事情,与他何干?
“活着一辈子,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是不是,很可悲?”宇文源抿了口茶,苦笑道。
宇文淇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小七,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论我说多少话,你只是安静的听着。”宇文源一直看着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任何的反应。
“五哥,你这好歹还是有娘操心着,再怎样,慧贵妃可是在意你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宇文淇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睑。
宇文源被他应得更是涨红了脸,他摆了摆手,对他道:“小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因为云妃娘娘的事情心里难受,可,可,可我……”
“倒是五哥错意了。母妃早逝已是不能挽回的事实,倒也不必过多纠结于此。只是五哥说了,要成亲了,多少是件喜事,不是么?”宇文淇的眼皮动了动,他应道。
宇文源咬了咬唇,沉默了一番。他不得不承认宇文淇说的有理,可是,小七,我该如何向你开口说出我的心意?
“小七,我,我,我……”
“五哥有话不妨直说。”宇文淇这下倒是猜不出宇文源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自己有点不耐烦。
宇文源咬了咬唇,狠下心来,对他开了口:“小七,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我不愿同那姑娘成婚。”
“那不妨去说。”宇文淇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扔出一句。
宇文源心里一怔,他不知道么?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小七,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下宇文淇是真的惊讶了,他看着双颊红的快滴出血的宇文源,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五哥说笑了,你我在如何,都是兄弟。只是兄弟,只能是兄弟,只会是兄弟。再者……”
宇文淇说着,饮了口茶,见宇文源还在盼着他的后文,他又开口道:“再者,我对五哥只有兄弟情谊,并无半点别的意思。这话,我是第一次听兄长提起,只当兄长是同我说了玩笑话。以后,再别说这样的话。。”
这一番话说完,倒是有些渴了,他又抿了口茶。
“可是小七,这么多年,你……罢了,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好说什么。你,会觉得我很奇怪么?”宇文源也渐渐冷静下来,原本,他就料到了这会是一个不可能。
宇文淇摇了摇头,他笑:“有何可奇怪的,不过是情之一字,许了,又何必在意太多?”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宇文源喃喃自语道。
他沉默了半晌,对宇文淇道:“小七,素日我听闻有人叫你阿淇,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他近乎哀求的口气,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寂。宇文淇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可以么?”宇文源又问道。
宇文淇笑:“五哥一直都叫小七,不是挺好的么?”
“是么,是挺好的。天色不早了,我,我先回了。”宇文源不报半点希望,也不再纠缠。他站起来,慢慢的往外走去。
小七,我早该认识到,你是个冷酷无情之人。或许有情吧,只是那份情,与我无关。
宇文淇像往常一样送他离开,又回了书房里去练了篇字。
日暮渐临,宇文淇看了看外头,心里轻叹了口气,看来是多则几日了。
“衡儿。”我同你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淇,阿淇,阿淇。”宇文淇正睡得迷糊,却被柳筠衡叫醒。
柳筠衡将他抱到里间的软塌上,他笑:“如何就在桌上睡了?万一着凉,你又得喝药了。”
“不要!”宇文淇这下可是够清醒的。
柳筠衡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给他盖上,又道:“今日恰好楚兄就在将军府,倒是省了我一些事。我问了他皇上上回问你的事情,大事倒也没有。就是,你可能又要去千茴岭了。”
“哦,好吧。去就去吧。我明日进宫去看看,想来就知道了。”宇文淇揉了揉太阳穴,这睡着被叫醒,还真是难受。不过也只有柳筠衡,敢把他叫醒。
柳筠衡点了点头,起身到外间倒了杯水进来递给他:“我和楚兄那边也定了。先时和你说,让你去问程风的事情,你可问他了?”
“上回见时,我同他说了,他只说会把手里知道的东西整理了写给我,说是怕说漏了。想来是他太忙,到如今还未得见。”宇文淇应道,“横竖我也不急,你也不必去问他。”
“我明儿让微烟送来。他这段时间想是在帮听秋做事,只是你也别说不急,早了早好。”柳筠衡说着,将手放在宇文淇的额头上。
宇文淇原本以为他又要揉自己的头,却见他将手收了回去。他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怒了,一把讲柳筠衡的手握住。
“哪就那么娇弱了?我都说好了要和你比试的。还有,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迟?”宇文淇坐了起来,一双凤眸瞪着他。
柳筠衡却笑了,他道:“我和楚兄好久未见,他又帮了这些事,所以一起喝了些酒。”
宇文淇越发的不开心,他闷闷的应道:“我以为你又要一去好几日不见,唉,烦人。”
“哦,我烦人,那我走了。凌兄还打算留我住上几日,看来我是白回来了。”见宇文淇低着头生闷气,柳筠衡故意气他。
宇文淇猛地抬头:“不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心服口服
柳筠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这孩子气能不能收一点?
宇文淇看着他摇头,又道:“我不想你离开。”这一句倒是放软了口气。
“我抱你回屋睡吧,方才又下了些雨,这下寒意渐生,你待在这也不好。”柳筠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看着他笑道。
宇文淇也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抱着柳筠衡的斗篷呆坐着。僵持了一会儿,柳筠衡伸手将他抱起。
“不用,你放我下来。”宇文淇轻声道。
柳筠衡轻叹口气,还是放他下来。看着他走在前面,步子有些轻飘,不过倒也没去扶他,只是陪着他回了屋里。
宇文淇赌气似的侧身向里,等柳筠衡躺下,又转过身来抱住他。柳筠衡也没说话,只是轻轻伸手揽住他,睡下。
依旧是梦魇,故而起的比平时晚了好些。
“衡儿,你晚上提醒我吃那个安神散。”宇文淇醒时,见柳筠衡一直看着自己,便知昨夜闹腾了他没睡好。
柳筠衡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嗯?”
“是药三分毒。”
宇文淇沉默了,也只是默默跟着他起身。
“你先时说要和我比试,何时开始?”柳筠衡看着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今日不行了,明日吧。明日我进宫办好事,回来我们对招。”宇文淇看着他摇了摇头。
“行,我通知护卫把微烟叫来。”
“嗯,你忙。”
青门饮素来是办事极快的,微烟接令之后,五日不到就将程风先时办的一一交给了柳筠衡。此事后话,暂且不表。
说来也奇,这一日睡下之后倒是难得安稳。次日一早宇文淇便入宫去。
不出其所料,皇上见了他便同他说了去千茴岭的事情,也说了让他回来之后就得上早朝。
宇文淇自然不好推脱,只得一一应了。
“你如今身子可还好,先时听楚将军说的那么严重,倒是朕的疏忽。”皇帝看着他气色依然不是太好,关切的问道。
宇文淇点了点头,含笑应道:“让父皇担忧了,已无大碍。想是刚回来,人还有些倦乏。”
“如此倒也罢了。此番去和火璃国谈好之后,你或需带着火璃国太子回长安来。朕想着此事全权交由你去办,好好待客。”明和帝放下心来,又交待了几句。
“儿臣参见父皇。七哥哥也在啊。”来的人是宇文沐,看到宇文淇在场,欢喜的什么似得。
皇帝笑道:“朕说什么来着,你见了你七哥,心里就只有你七哥了。”
宇文沐悄悄吐了吐舌。
“若只是来请安的,你就和你兄长去走动走动,朕还要看奏章,无暇陪你闹。”皇帝说着,向他二人挥了挥手。
宇文沐自然欢天喜地的和宇文淇一道走了出来。
“七哥先时去哪了,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找了你好些时候。”宇文沐笑着问他。自那日在景王府待了一阵,后来又去贤王府待了一阵。回来之后,宫里又闹了好些事。如今宇文沐被指到皇贵妃处抚养,庄妃因事被降了位分,也搬出了原来住的地方。
宇文淇笑了一下:“若是和你说了,你定是要闹着去的。父皇肯定不让。再说我是去治病,又不是去玩耍。”
“那你如今可好些了?我还想着去景王府待上几日。”宇文沐嬉笑着,又道,“我如今在皇贵妃娘娘那,比先时好多了。”
“比先时好就好,你也不必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我身子是无妨了,不然也不会回来。”
宇文沐点了点头,她见周围无人,低声问道:“柳大哥还在你府里么?”她一直念着去年柳筠衡为了救他们受了伤的事情,后来又有这么长的日子不见,心里只怕他出了事。
“在的。”
“那我过几日问过父皇和母妃,去你那待几日。”宇文沐笑问道,见宇文淇点头,越发的欢喜。
“行,你到时候说一声,我进来接你。”宇文淇说着,送她去淑合宫。
回到王府,宇文淇把事情对柳筠衡说了一遍。柳筠衡沉默了一会儿,对他道:“有些奇怪,若是火璃国太子来访,倒也没让你一个亲王过去接他的道理。”
“正是这样,若是只在千茴岭谈判,那就是先时的事情还没完,还在重谈一次。可又让我把他带回长安,我就不明白了。再者,这些时间下来,未曾听说我们大祁和周边的哪个国打了起来。”宇文淇也同意柳筠衡的说法,着实是不明白。
柳筠衡一时也琢磨不透,又听宇文淇道:“不管了,反正横竖是要过去的。衡儿,你随我去后院的竹林。”
“好。”
景亲王府有一片蛮大的竹林,柳筠衡跟着宇文淇走到里面。还未细赏这周围的风景,就感觉一股剑气袭来。
柳筠衡猛地侧身躲了过去,他心里暗笑,果然是有长进。宇文淇偷袭不成,又反身刺了过去,依旧是被柳筠衡躲开。
宇文淇额头拧成了川字,看着依旧是一脸轻松的柳筠衡。他也顾不上其他,只是看着他一剑又一剑的刺了过去,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
柳筠衡庆幸着自己今日还是带了随云在身上,不然十招之内他都不一定能扛得下来。
两剑相撞,剑气震得竹叶纷飞。柳筠衡停在一株竹子上,看着跟他飞在同一高度上的宇文淇,出手就是一剑。
宇文淇的反应比他更快,闪开了。
“有长进。”柳筠衡翻了个身,刺了一剑过去。这一件被宇文淇挡住,宇文淇一手用自己的追风控住柳筠衡的随云,一手朝着柳筠衡打去。
柳筠衡躲开,想收回自己的随云却被宇文淇抓住自己的左手。宇文淇右手一反,硬生生的将柳筠衡手中的随云剑挑开了。
“衡儿,你输了。”宇文淇不容他在做反抗,直接抱着他落下。
“嗯,输的心服口服。”柳筠衡面上没有丝毫的懊悔,反而带着笑意。
宇文淇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柳筠衡额上的汗,他笑道:“衡儿,你的功夫,真是好的很。”
“彼此彼此,我先时总说这天下难寻几个功夫在我之上的人,如今,你是一个。”柳筠衡站稳了身子,看着他笑道。
宇文淇听了这话,甚是得意。他将追风剑收起,转身去找随云。那随云从柳筠衡的手里脱开,劈开了好几株竹子。
“给你,随云。”宇文淇走了回来,见柳筠衡一直站在原地等他,他笑着将随云插入剑鞘。
“你这些日子真是越发进益了。”柳筠衡说着,随他一起回了屋里。
“景王府这边如今是没有特别高大的树,听说先时康亲王在时,也曾在王府遭遇刺杀,所以后来这王府里就没有那样的树。”宇文淇想起方才在竹林比武,王府的竹子较软,倒是不好踩。
柳筠衡笑了笑:“怎么,你想着我带你去山里过招?”
“不行么?”
“行,以后空了,再带你去。”柳筠衡点了点头,笑着答应。
沐浴之后,柳筠衡坐在窗前随手翻看宇文淇放在桌案上的书。一阵风过,吹落几瓣樱花落在桌案上。
“衡儿。”
“嗯?”
“衡儿,你好像很喜欢看诗词。倒是满腹经纶,幸而我没说与你斗诗,一准会输。”宇文淇穿好衣服出来,见柳筠衡专心的读着诗词,他笑了。
柳筠衡摇了摇头:“不过是年幼时打发时间的玩法,你怎么就差了?”
“我八岁才去了学堂,先时不过是秋枫剪桐教习一二字,偶尔便是二哥来了,教我读一二篇文。”宇文淇含笑应道,“如今不过识的些许字,不是睁眼瞎罢了。”
柳筠衡点了点头:“可在千茴岭那边你让我叫你兵法,我也不觉得你差什么。”
“八岁上了学堂,有一日夫子让我背书我背不出,后来二哥便每日散学后给我补一个时辰的课,这才赶上了些。我一个人看书无趣,素日是不大去看的。”宇文淇笑着补了一句。又看了看他手里翻看的书,“这本倒是不错,也是二哥给的。”
“我昨儿瞧见你这还有临川四梦,也是难得。”柳筠衡说着,起身将架上的那套书取了下来。
“若不然你给我唱一段?”
“不唱。”
“衡儿小气!”宇文淇故作生气,在他旁边坐下。
柳筠衡无法,只能低声给他唱了一段《邯郸记》里的片段。唱完见他已经倒了茶来,干脆就着宇文淇的手喝了两口。
“先时还说我不唱也没事,如今越发闹着我,却是可恨。”柳筠衡看着他故意提起先时的旧话。
宇文淇不服气,但又软声道:“可你如今不是好着么?不过还是别累着你才是。”
柳筠衡倒是不理会这些话,不过又翻看起手里的书卷。
☆、愿为君妻
夜里,柳筠衡躺在床上,合眼细思今日宇文淇同他说的话。
“睡了么?”宇文淇看着他,低低的问了句。
“没有,不过在想些事情。”柳筠衡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笑,“如今想想倒也难得,阿淇可去过夜琊国?”
宇文淇摇了摇头:“不曾,我对你说了呀,只去了千茴岭一处,再有就是你这回带我去的那些地方了。”
“若可,我想和你去金陵看看。”柳筠衡笑道,江南一带的风景和长安不同,他倒是喜欢的紧。想着,闽越之地也是好的,倒是得了闲都可以去看看。
宇文淇在床旁坐下,看着他笑,他点了点头,又想起那年在千茴岭时柳筠衡对他说的话。他让他去各处看看,如今这样倒也好,有他陪着,去看着万里河山。
“衡儿,这般说来,我倒是庆幸了。”宇文淇含笑看着他道。
“庆幸什么?”
宇文淇闭了闭眼,又看着他道:“衡儿,我从认识你到现在,被你救了几回了?”
“怎么好好问起这个?”柳筠衡有些奇怪,见宇文淇躺了下来,便往里头移了移身子。
“就是想起了,就想问问。”
“我不会去记这些东西,脑子有空不如记些别的。”柳筠衡淡淡的应了句。
宇文淇笑了,柳筠衡果然是柳筠衡,一个浪迹江湖的人,哪里会去计较这些?
“八岁那年,被你从树上救下,后来被你约了十年。十六岁,在千茴岭,我被人夜袭,是你救得。后来被人逼到走投无路,是你带我跳下万和谷捡回了一命。我病了那些时候,也是你一直让我喝药,救了一命。回宫去,路遇埋伏,还是你。算来,我是不是几辈子都还不清你的恩情了?”
柳筠衡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人倒是有趣,为何会把这些都记着?”
“人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哪能忘了?”宇文淇反驳道。
“哈,这倒也是。涌泉相报啊,你倒是如何报答我?”柳筠衡开玩笑道。
宇文淇愣了一下,看着他坏笑:“衡儿,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