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办丝绸此事,你在京中定然要有所行事。不知,我可否入一份股,年后分几成利便可。”说到此处萧锦年面上露出几丝难色,像是难以启齿。
“你也知道,锦年哥哥也不怕被你笑话。我根基浅薄,初在京中立不住脚。圣上只赐了一座两进的小宅院,每月领微薄俸禄,现在真是两袖清风,手中空空,家中也空空。”
一番话逗的桑桑笑了。
萧家只余萧伯母一人,锦年哥哥的父亲与白鹿书院山长有故但早逝,他依着这层关系凭借自身才学得了大儒青眼才得以入书院。
不然,束脩高昂,萧家难以为继。
他这话不是做假。
两人就这话题交谈了一阵,确定了后续事宜,约着下次见面一并将皇商的事细说。
窗棂两扇向外开着,对角的酒楼里,八仙桌后头隐隐约约两个倩影晃动着。
淑环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大红的胭脂抹了朱唇,冷冷哼了一声:“看着那般温顺贤良的模样!却与情郎在此私会,殊哥哥知道吗?”
段皎纤纤玉指拿起茶盏往白瓷盏内倒入了些沸水。
面上平静,仿若讨论的事与她毫不相干,拿起放于一旁的竹策击沸茶盏中的茶汤,指绕手腕旋。茶叶的清香起,点点萦绕在室内这一方桌面上。
分了茶她才不紧不慢说道:“大哥知或不知,没有那么重要。内宅里做主的人终究不是大哥。”
“你是说!”淑环望向窗边的脸忽的转过来,又惊又疑看向段皎。
后者甜甜一笑,“淑环姐姐,你尝尝皎皎的点茶手艺可有进益?”
淑环端起墨绿澄澈的茶汤浅啜一口,面上笑着夸赞道:“皎皎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心里头还在琢磨刚刚那话,倒是与她之前想的不谋而合。
有什么人可以不经过她的手又有权直接处置北陌桑,唯有一人。
那便是显国公夫人。
此事还须得好好谋划谋划。她状似无意看向段皎提到此事,“皎皎,你适才说殊哥哥知道与否也不重要,何意?”
段皎嘟了嘟嘴,吃醋道:“自然是因为哥哥喜欢嫂嫂,不论嫂嫂做了什么,她不承认哥哥自然相信她,哪会理我们这些外人呢!”
她拿了桌上食盒内的小天酥张嘴咬了一口,嘴角边余了些余碎屑。
吃下一整个小天酥,她含含糊糊说道:“前段日子,有家京中官眷,据说是五品的官。他家大娘子犯了错,当家的老太太怜惜她回娘家也不易便做了主贬妻为妾。”
段皎喝了口茶水,拿锦帕擦了擦嘴角。
凑近了央求道:“淑环姐姐,你可不要和别人说。我家大夫人向来不准我们打听这些事。”
贬妻为妾,听得此话淑环心头一震,看向澄澈茶汤的瞳孔微缩。
闻言笑道:“自是不会,皎皎多虑了。”
她伸手,别正了段皎鬓边粉色绒布珠花。
作者有话说:
萧锦年是装可怜的啦。
第三十一章 跪佛堂
那日见过萧锦年后, 桑桑着手安排阿兄入京后事宜。
该备下的账册,向京郊绸缎庄传的令都传了,提前知会几家掌柜的日后与西域互通商的事。
茶楼一别, 银屏总觉的萧公子的话不对。
水榭楼阁下,送了世子妃入马车拉上帷帘后她回头望了一眼。
寻春楼的茶水虽不是价值千两, 但随便一壶新茶便要几十两纹银。京中勋贵多半喜入此附庸风雅,包的起二楼雅间,想必不会穷到哪去。
起码不是萧公子说的那般凄惨。
银屏看了眼世子妃, 望向窗外恬淡的容颜姣好。许久未见主子这般高兴了, 她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默默低下头去编一络子。
主子想在账边挂一些香包,她编些花样好看的络子到时候可以用上。
归了府后,理了些账册已是灯火阑珊,点点繁星缀在如墨的天空。
桑桑揉了揉眼, 见着段殊仍旧未归,宣了人去前头问夫君何时归。
等了半晌,柳儿低着头畏畏缩缩站在一角,也不回话。
银屏往砚台里加水磨了墨,见状问道:“怎的了,回来了也不说话。世子爷那边怎么说的?”
柳儿头一回听到这种事,身子颤了颤,面上通红, 眼睛也红红的, 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声音颤颤:“奴婢没见到前院的人, 漱玉大哥不在。路上恰巧碰上二小姐身边丫鬟宝珠, 奴, 奴婢便问了几句。她一脸惊疑看向奴婢, 说前夫人那边有个表小姐双亲亡了。世子爷赶去南边, 不知是见人还是吊唁。”
前夫人便是段殊亲生母亲。
柳儿至今还记得宝珠那见着自己一脸惊讶的表情,仿佛在说全府都知道的事,你是世子妃身边人竟不知。
提及前夫人,她小心翼翼抬眼,眼底带着担忧看了桑桑一眼。
她挽起的广袖垂落下来,遮盖住了白皙的手臂。提笔的手一顿,豆大的墨凝在宣纸上,浓的化不开。